三月,甲午朔,上行視水寨,至淝橋,行,下孟翻。淝橋,於淝水上爲橋也。自耳一石,馬上持之至寨以供礮,從官過橋者人齎一石。礮,與砲同,音普豹翻。從,才用翻。齎,牋西翻。太祖皇帝乘皮船入壽春壕中,城上發連弩射之,皮船,縫牛皮爲之。連弩,卽今之划車弩也。射,而亦翻。矢大如屋椽;牙將館陶張瓊遽以身蔽之,矢中瓊髀,椽,重緣翻。中,竹仲翻。髀,部禮翻。死而復蘇。鏃著骨不可出,著,直略翻。瓊飲酒一大巵,令人破骨出之,流血數升,神色自若。史言張瓊之勇。後太祖登極,遂以瓊總侍衞親兵。
唐主復以右僕射孫晟爲司空,復,扶又翻。遣與禮部尙書王崇質奉表入見,稱: 又獻金千兩,銀十萬兩,羅綺二千匹。晟謂馮延己曰: 旣行,知不免,中夜,歎息謂崇質曰:永陵者,唐主父昪墓也。培,蒲枚翻。唐陸龜蒙築城詞: 則培土以益土爲義。一培土,猶言益一畚土也;又薄口翻。說文曰:培塿,小冢也。一培土,猶言一冢土也。歐史作 。〔章:乙十一行本正作「抔」;孔本同。〕
南漢甘泉宮使林延遇,陰險多計數,南漢主倚信之;誅滅諸弟,皆延遇之謀也。南漢主誅諸弟事並見前。乙未卒,國人相賀。延遇病甚,薦內給事龔澄樞自代,南漢主卽日擢澄樞知承宣院及內侍省。澄樞,番禺人也。龔澄樞繼林延遇用事,南漢遂亡矣。番,音潘。禺,魚容翻,又音愚。
光·舒·黃招安巡檢使、行光州刺史何超以安、隨、申、蔡四州兵數萬攻光州。九域志:光州,西南至安州六百里。隨州,東至安州二百四十里,東北至申州二百五十里。申州,東至光州二百五十五里。光州,北至蔡州二百五十里。蓋以鄰郡之兵環而攻之。丙申,超奏唐光州刺史張紹棄城走,都監張承翰以城降。
丁酉,行舒州刺史郭令圖拔舒州,唐蘄州將李福殺其知州王承巂,舉州來降。遣六宅使齊藏珍攻黃州。九域志:舒州,西至蘄州二百九十八里。蘄州,西至黃州二百一十里。三州皆瀕江。
彰武留後李彥頵,性貪虐,頵,於倫翻。部民與羌胡作亂,攻之。上召彥頵還朝。自延州召還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朝,直遙翻。
秦、鳳之平也,事見上卷上年。上赦所俘蜀兵以隸軍籍,五代會要:顯德二年十二月,以新收秦、鳳州所擒川軍署爲懷恩軍,所謂隸軍籍也。從征淮南,復亡降于唐。復,扶又翻。癸卯,唐主表獻百五十人;上悉命斬之。
舒州人逐郭令圖,鐵騎都指揮使洛陽王審琦選輕騎夜襲舒州,復取之,令圖乃得歸。得復歸舒州。
馬希崇及王延政之子繼沂皆在揚州;詔撫存之。楚、閩世事中國,其後爲南唐所俘,囚於揚州,周得揚州,故撫存之。
丙午,孫晟等至上所。至行在所也。庚戌,上遣中使以孫晟詣壽春城下,〔章:十二行本「下」下有「示劉仁贍」四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退齋校同。〕且招諭之。仁贍見晟,戎服拜於城上。以邊帥見宰相禮拜晟。晟謂仁贍曰: 上聞之,甚怒,晟曰: 上乃釋之。孫晟之辭直,周世宗亦何以罪之!
唐主使李德明、孫晟言於上,請去帝號,去,羌呂翻。割壽、濠、泗、楚、光、海六州之地。六州之地皆瀕淮,周旣得之,則唐失長淮之險。藉使周從唐之請而罷兵,江北之地他日亦不能守矣。仍歲輸金帛百萬以求罷兵。輸,舂遇翻。上以淮南之地已半爲周有,諸將捷奏日至,欲盡得江北之地,不許。德明見周兵日進,奏稱: 上乃許之。晟因奏遣王崇質與德明俱歸。王崇質副孫晟來使。上遣供奉官安弘道送德明等歸金陵,賜唐主書,其略曰: 又曰: 又賜其將相書,使熟議而來。唐主復上表謝。復,扶又翻。上,時掌翻。
李德明盛稱上威德及甲兵之強,勸唐主割江北之地;唐主不悅。宋齊丘以割地爲無益;德明輕佻,言多過實,國人亦不之信。佻,土彫翻。國人,謂南唐通國之人。史言誕妄之士雅不足以孚乎人,不惟喪身,且誤國事。樞密使陳覺、副使李徵古素惡德明與孫晟,惡,烏路翻。使王崇質異其言,因譖德明於唐主曰: 唐主大怒,斬德明於市。爲鍾謨爲李德明脩怨張本。
吳程攻常州,破其外郭,執唐常州團練使趙仁澤,送于錢唐。仁澤見吳越王弘俶不拜,責以負約;唐與吳越本通好,而吳越以周之命而攻唐,故責其負約。弘俶怒,決其口至耳。元德昭憐其忠,爲傅良藥,得不死。唐非無忠臣也,不能用耳。爲,于僞翻。
唐主以吳越兵在常州,恐其侵逼潤州,九域志:常州,西北至潤州一百七十一里。以宣、潤大都督燕王弘冀年少,少,詩照翻。恐其不習兵,徵還金陵。還,從宣翻。部將趙鐸言於弘冀曰: 弘冀然之,辭不就徵,部分諸將,爲戰守之備。分,扶問翻。
龍武都虞候柴克宏,再用之子也,柴再用事楊氏爲將,屢立戰功,又及事徐溫父子。沈默好施,沈,持林翻。好,呼到翻。施,式豉翻。不事家產,雖典宿衞,日與賓客博弈飲酒,未嘗言兵,時人以爲非將帥材。將,卽亮翻。帥,所類翻。至是,有言克宏久不遷官者,唐主以爲撫州刺史。克宏請效死行陳,其母亦表稱克宏有父風,可爲將,苟不勝任,分甘孥戮。趙括之母不肯保任其子,柴克宏之母自稱薦其子,皆知之審也。孥,子也。言與其子甘同戮也。行,戶剛翻。陳,與陣同。勝,音升。分,扶問翻。孥,音奴。唐主乃以克宏爲右武衞將軍,使將兵會袁州刺史陸孟俊救常州。
時唐精兵悉在江北,克宏所將數千人皆羸老,羸,倫爲翻。樞密使李徵古復以鎧仗之朽蠹者給之。克宏訴於徵古,徵古慢罵之,衆皆憤恚,恚,於避翻。克宏怡然。至潤州,徵古遣使召還,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以神衞〔嚴:「衞」改「武」。〕統軍朱匡業代之。燕王弘冀謂克宏:謂者,告語之也。 乃表克宏才略可以成功,常州危在旦莫,莫,讀曰暮。不宜中易主將。克宏引兵徑趣常州,趣,七喻翻。徵古復遣使召之,復,扶又翻。克宏曰: 命斬之。使者曰: 克宏曰:柴克宏前日之怡然,乃養成今日之勇決也。
初,鮑脩讓、羅晟在福州,與吳程有隙,漢天福十二年,吳越使鮑脩讓戍福州,是年以吳程鎭福州。至是,程抑挫之,二人皆怨。先是,唐主遣中書舍人喬匡舜使於吳越,先,悉薦翻。壬子,柴克宏至常州,蒙其船以幕,匿甲士於其中,聲言迎匡舜。吳越邏者以告,邏,郎佐翻。程曰: 唐兵登岸,徑薄吳越營,羅晟不力戰,縱之使趣程帳,趣,七喻翻。程僅以身免。克宏大破吳越兵,斬首萬級。朱匡業至行營,克宏事之甚謹。吳程至錢唐,吳越王弘俶悉奪其官。
甲寅,蜀主以捧聖控鶴都指揮使李廷珪爲左右衞聖諸軍馬步都指揮使,仍分衞聖、匡聖步騎爲左右十軍,以武定節度使呂彥琦等爲使,爲軍使也。廷珪總之,如趙廷隱之任。蜀自李仁罕之誅,趙廷隱專總宿衞諸軍,後爲安思謙所譖罷,事並見前。
初,柴克宏爲宣州巡檢使,始至,城塹不脩,器械皆闕,吏云:治,直之翻。克宏曰: 悉繕完之。由是路彥銖攻之不克,史言宣州獲全,亦柴克宏之力。聞吳程敗,乙卯,引歸。唐主以克宏爲奉化節度使,克宏復請將兵救壽州,未至而卒。人有身死而名全者,柴克宏是也。克宏敵吳越可以勝,使遇周師,未必能爾。復,扶又翻。
河陽節度使白重贊重,直龍翻。以天子南征,慮北漢乘虛入寇,繕完守備,且請兵於西京。西京留守王晏初不之與,又慮事出非常,乃自將兵赴之。重贊以晏不奉詔而來,拒不納,遣人謂之曰: 晏慚怍而還。怍,疾各翻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孟、洛之民,數日驚擾。以王晏出兵而白重贊拒之,恐兵交而罹其禍。
唐主命諸道兵馬元帥齊王景達將兵拒周,以陳覺爲監軍使,前武安節度使邊鎬爲應援都軍使。邊鎬以失潭州奪節,今敍用之。中書舍人韓熙載上書曰:句斷。唐主不從。
遣鴻臚卿潘承祐詣泉、建召募驍勇,承祐薦前永安節度使許文稹、稹,止忍翻。靜江指揮使陳德誠、建州人鄭彥華、林仁肇。唐主以文稹爲西面行營應援使,彥華、仁肇皆爲將。將,卽亮翻。仁肇,仁翰之弟也。林仁翰見二百八十四卷晉出帝開運元年,唐主之保大二年也。
夏,四月,甲子,以侍衞親軍都指揮使、歸德節度使李重進爲廬、壽等州招討使,以武寧節度使武行德爲濠州城下都部署。
唐右衞將軍陸孟俊自常州將兵萬餘人趣泰州,九域志:自常州北至泰州一百九十七里。周兵遁去,孟俊復取之,復取泰州。遣陳德誠戍泰州。孟俊進攻揚州,屯于蜀岡,韓令坤棄揚州走。蜀岡在揚州城西。揚州城在蜀岡東南,城之東南北皆平地,溝澮交貫,惟蜀岡諸山西接廬、滁。凡北兵南寇揚州,率循山而來,據高爲壘以臨之。今陸孟俊據蜀岡以斷周兵援路,故韓令坤懼而走。帝遣張永德將兵救之,令坤復入揚州。援兵至,故復入揚州。帝又遣太祖皇帝將兵屯六合。六合縣,屬揚州,在州西北一百三十里。劉昫曰:六合,漢臨淮郡之堂邑縣,晉置秦郡,北齊置秦州,隋置方州,後廢,唐武德初置六合縣。太祖皇帝令曰:自揚州西北歸,須過六合,故云然。折,而設翻。令坤始有固守之志。
帝自至壽春以來,命諸軍晝夜攻城,久不克;會大雨,營中水深數尺,深,式浸翻。攻具及士卒失亡頗多,時周兵以方舟載礮,自淝河中流擊壽春城。又束巨竹數十萬竿,上施板屋,號曰糧運不繼,李德明失期不至, ,載甲士以攻之。會淝水暴漲,礮舟、竹龍皆漂向南岸,爲唐兵所焚。李德明歸至金陵被誅。乃議旋師。或勸帝東幸濠州,聲言壽州已破;從之。己巳,帝自壽春循淮而東,乙亥,至濠州。九域志:壽州,東至濠州三百八十里。
韓令坤敗唐兵於城東,此揚州城東也。敗,補邁翻。擒陸孟俊。初,孟俊之廢馬希萼立希崇也,事見二百九十卷太祖廣順元年。滅故舒州刺史楊昭惲之族而取其財,惲,於粉翻。薛史曰:楊昭惲,長沙人,父謚,事馬殷爲節度行軍司馬。謚仲女爲衡陽王夫人。希聲襲位,昭惲遷衡州刺史。自以地連戚里,積財貨,建大第,二子爲牙內都將,少長豪富,任氣凌下,士大夫惡之。長沙兵亂,陸孟俊怒曰: 於是族滅楊氏。 ,當作 。楊氏有女美,獻於希崇。令坤入揚州,希崇以楊氏遺令坤,令坤嬖之。遺,唯季翻。嬖,卑義翻,又必計翻,愛也,幸也。旣獲孟俊,將械送帝所;楊氏在簾下,忽撫膺慟哭,令坤驚問之,對曰: 令坤乃殺之。史言人不可妄殺,雖女子亦能復讎。
唐齊王景達將兵二萬自瓜步濟江,距六合二十餘里,設栅不進。諸將欲擊之,太祖皇帝曰: 居數日,唐出兵趣六合,趣,七喻翻。太祖皇帝奮擊,大破之,殺獲近五千人,近,其靳翻。餘衆尙萬餘,走渡江,爭舟溺死者甚衆,於是唐之精卒盡矣。
是戰也,士卒有不致力者。太祖皇帝陽爲督戰,以劍斫其皮笠。明日,徧閱其皮笠,有劍跡者數十人,皆斬之,由是部兵莫敢不盡死。
先是,唐主聞揚州失守,命四旁發兵取之。先,悉薦翻。己卯,韓令坤奏敗揚〔章:十二行本「揚」作「楚」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州兵萬餘人於灣頭堰,九域志:揚州江都縣有灣頭鎭,在今揚州城北十五里。敗,補邁翻。獲漣州刺史秦進崇;唐蓋置漣州於漣水縣。九域志:漣水,西南至楚州六十里。張永德奏敗泗州〔章:十二行本「州」下有「兵」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。〕萬餘人於曲溪堰。曲溪,在盱眙縣西南十里。按昭信圖經:曲溪堰,亦謂之新河堰。
渦口奏新作浮梁成,丁亥,帝自濠州如渦口。渦口,渦水入淮之口。郡縣志:渦口城,東南至濠州九十里。渦,音戈。
帝銳於進取,欲自至揚州,范質等以兵疲食少,泣諫而止。帝嘗怒翰林學士竇儀,欲殺之;范質入救之,帝望見,知其意,卽起避之,質趨前伏地,叩頭諫曰: 繼之以泣。帝意解,乃釋之。
北漢葬神武帝於交城北山,隋分晉陽縣置交城縣,取縣西北古交城爲名,初治交山,唐天授元年,移治卻波村。九域志:在陽曲縣西南一百里。宋白曰:大通監,本古交城之地,管東西二冶烹鐵務,東冶在綿上縣,西冶在交城縣北山。廟號世祖。
五月,丙〔章:十二行本「丙」作「壬」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辰朔,以渦口爲鎭淮軍。
丙申,唐永安節度使陳誨敗福州兵於南臺江,今福州南九里有釣龍臺山,臨江,南臺江當卽是此地。薛史·地理志:福州福唐縣,晉天福初改爲南臺縣,蓋以江名縣也,後復舊。俘斬千餘級。唐主更命永安曰忠義軍。晉開運二年,唐克建州,置永安軍。更,工衡翻。誨,德誠之父也。
戊戌,帝留侍衞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等圍壽州,自渦口北歸;乙卯,至大梁。自渦口至大梁七百四十里。
六月,壬申,赦淮南諸州繫囚,除李氏非理賦役,事有不便於民者,委長吏以聞。長,知兩翻。
侍衞步軍都指揮使、彰信節度使李繼勳營於壽州城南,唐劉仁贍伺繼勳無備,伺,相吏翻。出兵擊之,殺士卒數百人,焚其攻具。
唐駕部員外郎朱元因奏事論用兵方略,唐主以爲能,命將兵復江北諸州。將,卽亮翻;下同。
秋,七月,辛卯朔,以周行逢爲武平節度使,制置武安、靜江等軍事。行逢旣兼總湖、湘,乃矯前人之弊,留心民事,悉除馬氏橫賦,橫,戶孟翻;下驕橫同。馬氏自希範以來始加賦於境內。貪吏猾民爲民害者皆去之,去,羌呂翻。擇廉平吏爲刺史、縣令。
朗州民夷雜居,劉言、王逵舊將多驕橫,行逢壹以法治之,無所寬假,衆怨懟且懼。治,直之翻。懟,直類翻。有大將與其黨十餘人謀作亂,行逢知之,大會諸將,於座中擒之,數曰: 立撾殺之,座上股栗。行逢曰: 樂飲而罷。撾,側瓜翻。樂,音洛。
行逢多計數,善發隱伏,將卒有謀亂及叛亡者,行逢必先覺,擒殺之,所部凜然。然性猜忍,常散遣人密詗諸州事,詗,古永翻,又翾正翻。其之邵州者,無事可復命,但言刺史劉光委多宴飲。行逢曰: 卽召還,殺之。親衞指揮使、衡州刺史張文表恐獲罪,求歸治所;求解兵柄歸衡州也。行逢許之。文表歲時饋獻甚厚,及謹事左右,由是得免。其後行逢臨卒,謂其子保權曰: 是時王逵、張倣、何敬眞、朱全琇、潘叔嗣皆已死,唯蒲公益、宇文瓊、彭萬和與文表,史不言其有他,此三人者必又相繼爲行逢所殺,而文表獨免也。行逢死,則文表叛矣。
行逢妻鄖國夫人鄧氏,鄖,音云。路振九國志作 。陋而剛決,善治生,治,直之翻。嘗諫行逢用法太嚴,人無親附者,行逢怒曰: 鄧氏不悅,因請之村墅視田園,遂不復歸府舍。之,往也。墅,承與翻。復,扶又翻。府舍,朗州府舍也。行逢屢遣人迎之,不至;一旦,自帥僮僕來輸稅,帥,讀曰率。輸,舂遇翻;下同。行逢就見之,曰: 鄧氏曰: 行逢欲與之歸,不可,不肯歸府舍也。曰:易,以豉翻。行逢慚怒,其僚屬曰:
行逢少時嘗坐事黥,隸辰州銅阬,少,詩照翻。黥,其京翻。唐文宗之世,天下銅阬五十,辰州不在其數。辰州銅阬,蓋馬氏所置也。或說行逢: 行逢曰:黥布事見八卷秦二世二年。
自劉言、王逵以來,屢舉兵,將吏積功及所羈縻蠻夷,檢校官至三公者以千數。羈縻蠻夷,謂溪峒諸蠻夷。前天策府學士徐仲雅,自馬希廣之廢,杜門不出,馬希廣廢事見二百八十九卷漢乾祐二年。行逢慕之,署節度判官。仲雅曰: 辭疾不至。行逢迫脅固召之,面授文牒,終辭不取,行逢怒,放之邵州,旣而召還。會行逢生日,諸道各遣使致賀,行逢有矜色,謂仲雅曰: 仲雅曰: 行逢復放之邵州,復,扶又翻。竟不能屈。有僧仁及,爲行逢所信任,軍府事皆預之,亦加檢校司空,娶數妻,出入導從如王公。從,才用翻。
唐將朱元取舒州,刺史郭令圖棄城走。李平取蘄州。唐主以元爲舒州團練使,平爲蘄州刺史。元又取和州。朱元、李平,皆李守貞所遣求救於唐者也,事見二百八十八卷漢乾祐元年。
初,唐人以茶鹽強民而徵其粟帛,謂之博徵,強,其兩翻。博,博易也。言以茶鹽博易而徵其粟帛。又興營田於淮南,民甚苦之;及周師至,爭奉牛酒迎勞。勞,力到翻。而將帥不之恤,帥,所類翻。專事俘掠,視民如土芥;民皆失望,相聚山澤,立堡壁自固,操農器爲兵,操,七刀翻。積紙爲甲,時人謂之 。周兵討之,屢爲所敗,敗,補邁翻。先所得唐諸州,多復爲唐有。
唐之援兵營於紫金山,紫金山在壽春南;或云卽八公山。與壽春城中烽火相應。淮南節度使向訓奏請以廣陵之兵倂力攻壽春,俟克城,更圖進取,詔許之。訓封府庫以授揚州主者,命揚州牙將分部按行城中,秋毫不犯,分,扶問翻。行,下孟翻。揚州民感悅,軍還,或負糗糒以送之。糗,去久翻,熬米麥爲之。糒,平祕翻,乾飯也。滁州守將亦棄城去,皆引兵趣壽春。
唐諸將請據險以邀周師,宋齊丘曰:〔章:十二行本「深」下有「不如縱之以德於敵,則兵易解也」十三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退齋校同。〕乃命諸將各自保守,毋得擅出擊周兵。由是壽春之圍益急。齊王景達軍于濠州,遙爲壽州聲援,軍政皆出於陳覺,景達署紙尾而已,擁兵五萬,無決戰意,嗚呼!比年襄陽之陷,得非援兵不進之罪也!將吏畏覺,無敢言者。
八月,戊辰,端明殿學士王朴、司天少監王處納〔訥〕撰顯德欽天曆,上之。初,王處訥私造明玄曆於家,因唐世所行崇玄曆而明之也。帝以王朴通於曆數,乃詔朴撰定,以步日、步月、步星、步發斂爲四篇,合爲曆經,倂著顯德三年七政細行曆一卷,以爲欽天曆。詔自來歲行之。
殿前都指揮使、義成節度使張永德屯下蔡,唐將林仁肇以水陸軍援壽春;永德與之戰,仁肇以船實薪芻,因風縱火,欲焚下蔡浮梁,俄而風回,唐兵敗退。永德爲鐵綆千餘尺,綆,苦杏翻。距浮梁十餘步,橫絕淮流,繫以巨木,由是唐兵不能近。近,其靳翻。
九月,丙午,以端明殿學士、左散騎常侍、權知開封府事王朴爲戶部侍郎,充樞密副使。
冬,十月,癸酉,李重進奏唐人寇盛唐,鐵騎都指揮使王彥昇等擊破之,斬首三千餘級。彥昇,蜀人也。
丙子,上謂侍臣:乃詔三司,自今夏稅以六月,秋稅以十月起徵, 之下有 字,文意乃足。近朝,猶言近代也。朝,直遙翻;下同。五代會要曰:二稅起徵,皆以月一日。民間便之。
山南東道節度使、守太尉兼中書令安審琦鎭襄州十餘年,漢天福十二年,安審琦鎭襄陽,至是十年矣。至是入朝,除守太師,遣還鎭。旣行,上問宰相: 對曰:五代以來,方鎭入朝者,或留不遣,或易置之;今加官遣還鎭,故感恩。上曰:
壬午,張永德奏敗唐兵于下蔡。敗,補邁翻。是時唐復以水軍攻永德,復,扶又翻。永德夜令善游者沒其船下,縻以鐵鎖,縱兵擊之,船不得進退,溺死者甚衆。永德解金帶以賞善游者。
甲申,以太祖皇帝爲定國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。定國軍,卽同州匡國軍也。太祖登極,避御名,始改爲定國軍,史亦因以後所改軍號書之。太祖皇帝表渭州軍事判官趙普爲節度推官。
張永德與李重進不相悅,永德密表重進有二心,帝不之信。時二將各擁重兵,衆心憂恐。重進一日單騎詣永德營,李重進時在壽州城下,張永德營下蔡。從容宴飲,謂永德曰: 永德意乃解,衆心亦安。唐主聞之,以蠟丸遺重進,誘以厚利,其書皆謗毀及反間之語;遺,唯季翻。誘,以久翻。間,古莧翻。重進奏之。
初,唐使者孫晟、鍾謨從帝至大梁,帝待之甚厚,每朝會,班於中書省官之後,時召見,飲以醇酒,飲,於鴆翻。問以唐事。晟但言 及得唐蠟書,帝大怒,召晟,責以所對不實。晟正色抗辭,請死而已。問以唐虛實,默不對。十一月,乙巳,帝命都承旨曹翰送晟於右軍巡院,侍衞親軍分左右軍,各有巡院,以鞫繫囚。更以帝意問之;翰與之飲酒數行,從容問之,晟終不言。翰乃謂曰:以唐所授官稱之。晟神色怡然,索袍笏,整衣冠,南向拜曰: 乃就刑。索,山客翻。孫晟可謂盡節於所事矣。幷從者百餘人皆殺之,從,才用翻。貶鍾謨耀州司馬。旣而帝憐晟忠節,悔殺之,召謨,拜衞尉少卿。
帝召華山隱士眞源陳摶,眞源,漢苦縣,隋爲谷陽縣,唐高宗乾封元年以老子所生之地改爲眞源縣,載初元年改爲仙源縣,神龍元年復曰眞源,屬亳州。宋大中祥符七年改曰衞眞縣。九域志:在亳州西六十里。摶,徒丸翻。問以飛升、黃白之術,飛升者,謂羽化而升仙。黃白者,謂煉白金爲黃金。對曰: 戊申,遣還山,詔州縣長吏常存問之。治,直之翻。長,知兩翻。
十二月,壬申,以張永德爲殿前都點檢。後唐以來,車駕行幸及出征,則置大內都點檢之官。後周選驍勇之士充殿前諸班,始置殿前都點檢於都指揮使之上。自宋太祖皇帝以殿前都點檢登極,是後不復除授。
分命中使發陳、蔡、宋、亳、潁、兗、曹、單等州丁夫〔章:十二行本「夫」下有「數萬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城下蔡。單,音善。
是歲,唐主詔淮南營田害民尤甚者罷之。遣兵部郎中陳處堯持重幣浮海詣契丹乞兵;處,昌呂翻。考異曰:十國紀年作 。今從晉陽見聞錄。契丹不能爲之出兵,爲,于僞翻。而留處堯不遣。處堯剛直有口辯,久之,忿懟,數面責契丹主,懟,直類翻。數,所角翻。契丹主亦不之罪也。
蜀陵、榮州獠反,宋白曰:晉太元中,益州刺史毛璩置西城戍於漢武陽縣之東境,周閔帝元年於此置陵州,因陵井爲名。榮州,古夜郎國,漢開爲南安縣地。蕭齊於此置南安郡,隋廢郡,以其地屬資陽郡;唐武德初,割資州之大牢、威遠二縣置榮州,取境有榮德山爲名。獠,魯皓翻。弓箭庫使趙季文討平之。職官分紀曰:唐有內弓箭庫使,五代去 字。
吳越王弘俶括境內民兵,勞擾頗多,判明州錢弘億手疏切諫,罷之。
春,正月,己丑朔,北漢大赦,改元天會。以翰林學士衞融爲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,內客省使段恆爲樞密使。恆,戶登翻。
周兵圍壽春,連年未下,前年十一月,周兵始攻壽州。城中食盡。齊王景達自濠州遣應援使·永安節度使許文稹、都軍使邊鎬、北面招討使朱元將兵數萬,泝淮救之,軍於紫金山,列十餘寨如連珠,與城中烽火晨夕相應,又築甬道抵壽春,甬,余拱翻。欲運糧以饋之,綿亙數十里。將及壽春,李重進邀擊,大破之,死者五千人,奪其二寨。丁未,重進以聞。戊申,詔以來月幸淮上。
劉仁贍請以邊鎬守城,自帥衆決戰;帥,讀曰率。齊王景達不許,仁贍憤邑成疾。其幼子崇諫夜泛舟渡淮北,爲小校所執,校,戶敎翻。仁贍命腰斬之,左右莫敢救,監軍使周廷構哭於中門以救之;仁贍不許。廷構復使求救於夫人,復,扶又翻。使,疏吏翻。夫人曰: 趣命斬之,然後成喪。趣,讀曰促。將士皆感泣。
議者以唐援兵尙強,多請罷兵,帝疑之。李穀寢疾在第,二月,丙寅,帝使范質、王溥就與之謀,穀上疏,以爲: 上悅。
庚午,詔有司更造祭器、祭玉等,命國子博士聶崇義討論制度,爲之圖。祭器,樽、彝、簠、簋、籩、豆之屬也。祭玉,蒼璧禮天、黃琮禮地、青圭禮東方、赤璋禮南方、白琥禮西方、玄璜禮北方也。時禮官博士準詔議祭器、祭玉制度,國子祭酒尹拙引崔靈恩三禮義宗云:蒼璧,所以禮天,其長十有二寸,蓋法天之十二時。又引江都集、白虎通諸書所說,云璧皆外圓內方。又云,黃琮所以禮地,其長十寸,以法地之數。其琮外方內圓,八角而有好。國子博士聶崇義以爲璧內外皆圓,其徑九寸。按阮氏、鄭玄圖皆云九寸。周禮·玉人職,又有九寸之璧。及引爾雅云:肉倍好謂之璧,好倍肉謂之瑗,肉好若一謂之環。郭璞註云:好,孔也。肉,邊也。而不載尺寸之數。崇義又引冬官·玉人云:璧好三寸。爾雅云:肉倍好謂之璧。蓋兩邊肉各三寸,通好共九寸,則其璧九寸明矣。崇義又云:黃琮八方以象地,每角各剡出一寸六分,共長八寸,厚一寸。按周禮圖及阮氏圖並無好。又引冬官·玉人云:琮,八角而無好。崇義又云:琮、璜、圭、璧,並是禮天地之器,而爾雅唯言璧、環、瑗三者有好,其餘琮、璜諸器並不言之,則黃琮八角而無好明矣。時太常卿田敏已下以崇義援引周禮正文爲是,乃從之。更,工衡翻。聶,尼輒翻。
甲戌,以王朴權東京留守兼判開封府事,以三司使張美爲大內都巡檢,以侍衞都虞候韓通爲京城內外都巡檢。
乙亥,帝發大梁。先是周與唐戰,先,悉薦翻。唐水軍銳敏,周人無以敵之,帝每以爲恨。返自壽春,於大梁城西汴水側造戰艦數百艘,艦,戶黯翻。艘,蘇遭翻。命唐降卒敎北人水戰,數月之後,縱橫出沒,縱,子容翻。殆勝唐兵。至是命右驍衞大將軍王環將水軍數千自閔河沿潁入淮,丁度曰:閔河,本曰琵琶溝,今名蔡河。潁,潁河也,註詳見後卷蔡河下。今按蔡河自東京戴樓門入京城,出宣化水門,投東南下,經陳州,至蔡口,入潁河。潁河自嵩山發源,由潁昌至鹿邑界,過蔡河口,與蔡河合流,經順昌府潁上縣,至西正陽,入淮河。唐人見之大驚。
乙酉,帝至下蔡;三月,己丑夜,帝渡淮,抵壽春城下。庚寅旦,躬擐甲胄,擐,音宦。軍於紫金山南,命太祖皇帝擊唐先鋒寨及山北一寨,皆破之,斬獲三千餘級,斷其甬道,斷,音短。由是唐兵首尾不能相救。至暮,帝分兵守諸寨,還下蔡。
唐朱元恃功,頗違元帥節度;朱元恃其復舒、和之功也。陳覺與元有隙,屢表元反覆,不可將兵,唐主以武昌節度使楊守忠代之。守忠至濠州,覺以齊王景達之命,召元至濠州計事,將奪其兵;元聞之,憤怒,欲自殺,門下客宋垍說元曰:垍,其冀翻。說,式芮翻。爲,于僞翻。辛卯夜,元與先鋒壕寨使朱仁裕等舉寨萬餘人降;裨將時厚卿不從,元殺之。
帝慮其餘衆沿流東潰,遽命虎捷左廂都指揮使趙晁五代會要:廣順元年,改侍衞馬軍曰龍捷左、右軍,步軍曰虎捷左、右軍。晁,直遙翻。將水軍數千沿淮而下。壬辰旦,帝軍于趙步,趙步在淮河北岸水濱泊舟之地。人坎岸爲道以上下,謂之步。趙步,以趙氏居其地而得名。今自壽春花靨鎭沿淮東下百餘里,得趙步灘,又東逕梁城灘北,齊、梁控扼之地也。淮水中有梁城灘,又東二十五里至洛河口。諸將擊唐紫金山寨,大破之,殺獲萬餘人,擒許文稹、邊鎬、楊守忠。餘衆果沿淮東走,帝自趙步將騎數百循北岸追之,諸將以步騎循南岸追之,水軍自中流而下,唐兵戰溺死及降者殆四萬人,獲船艦糧仗以十萬數。晡時,帝馳至荊山洪,荊山,在濠州鍾離縣西八十三里,卽梁武帝築堰之地。今懷遠軍正治荊山。距趙步二百餘里。是夜,宿鎭淮軍,鎭淮軍,時置於渦口。癸酉,從官始至。從,才用翻。劉仁贍聞援兵敗,扼吭歎息。吭,苦郎翻。
甲午,發近縣丁夫〔章:十二行本「夫」下有「數千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城鎭淮軍,爲二城,夾淮水,徙下蔡浮梁於其間,扼濠、壽應援之路。會淮水漲,唐濠州都監彭城郭廷謂以水軍泝淮,欲掩不備,焚浮梁;右龍武統軍趙匡贊覘知之,覘,丑廉翻,又丑豔翻。伏兵邀擊,破之。
唐齊王景達及陳覺皆自濠州奔歸金陵,惟靜江指揮使陳德誠全軍而還。陳德誠,誨之子也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
戊戌,以淮南節度使向訓爲武寧節度使、淮南道行營都監,將兵戍鎭淮軍。
唐主議自督諸將拒周,中書舍人喬匡舜上疏切諫,唐主以爲沮衆,流撫州。沮,在呂翻。唐主問神衞統軍朱匡業、劉存忠以守禦方略,匡業誦羅隱詩曰: 存忠以匡業言爲然。唐主怒,貶匡業撫州副使,流存忠於饒州。旣而竟不敢自行。
甲辰,帝耀兵于壽春城北。唐清淮節度使兼侍中劉仁贍病甚,不知人,丙午,監軍使周廷構、營田副使孫羽等作仁贍表,遣使奉之來降。丁未,帝賜仁贍詔,遣閤門使萬年張保續入城宣諭,仁贍子崇讓復出謝罪。戊申,帝大陳甲兵,受降於壽春城北,廷構等舁仁贍出城,舁,音余,又羊茹翻。仁贍臥不能起,帝慰勞賜賚,勞,力到翻。賚,來代翻。復令入城養疾。復,扶又翻。考異曰:實錄: 又曰: 歐陽史: 又曰: 今周世宗實錄載仁贍降書,蓋其副使孫羽等所爲也。當世宗時,王環爲蜀守秦州,攻之久不下,其後力屈而降,世宗頗嗟其忠,然止以爲大將軍。視世宗待二人之薄厚而考其制書,乃知仁贍非降者也。今從之。
庚戌,徙壽州治下蔡,壽州,宋升爲壽春府,至今治下蔡縣,而壽春故縣自爲縣,在淮水之南,西北距下蔡二十五里。高宗南渡,復於壽州舊治壽春縣建安豐軍,以爲控扼之地,蓋地險所在,通古今不能易也。宋白曰:下蔡,古之蔡國,吳之州來。左傳 ,是也,漢爲下蔡縣;梁於硤石山築城以拒魏,卽今縣城也。赦州境死罪以下。州民受唐文書聚山林者,並召令復業,勿問罪;有嘗爲其殺傷者,毋得讎訟。曏日政令有不便於民者,令本州條奏。辛亥,以劉仁贍爲天平節度使兼中書令,制辭略曰: 是日,卒,追賜爵彭城郡王。唐主聞之,亦贈太師。帝復以清淮軍爲忠正軍楊氏以壽州置忠正軍,後改清淮軍,今復爲忠正軍以旌劉仁贍之節。按薛史:唐明宗天成二年,詔昇壽州爲忠正軍。長興二年閏五月己丑,升廬州爲昭順軍。八月癸酉,升州爲昭信軍。宋白續通典曰:壽州,後唐天成元年升爲順化軍節度。今並存之,以俟博考。以旌仁贍之節,以右羽林統軍楊信爲忠正節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前許州司馬韓倫,侍衞馬軍都指揮使令坤之父也。令坤領鎭安節度使,倫居于陳州,陳州,鎭安軍治所。干預政事,貪汚不法,爲公私患,爲人所訟,令坤屢爲之泣請。屢爲,于僞翻。癸丑,詔免倫死,流沙門島。登州蓬萊縣有沙門島,置沙門寨。
倫後得赦還,居洛陽,與光祿卿致仕柴守禮及當時將相王溥、王晏、王彥超之父游處,恃勢恣橫,洛陽人畏之,謂之十阿父。處,昌呂翻;下處之同。橫,戶孟翻。阿,烏葛翻。帝旣爲太祖嗣,人無敢言守禮子者,但以元舅處之,優其俸給,未嘗至大梁;嘗以小忿殺人,有司不敢詰,詰,去吉翻。帝知而不問。
詔開壽州倉振飢民。丙辰,帝北還;還,從宣翻。夏,四月,己巳,至大梁。
詔脩永福殿,命宦官孫延希董其役。丁丑,帝至其所,見役徒有削柹爲匕,瓦中噉飯者,柹,方廢翻,木札也。匕,卑履翻。噉,徒濫翻。大怒,斬延希於市。
帝之克秦、鳳也,事見上卷二年。以蜀兵數千人爲懷恩軍。乙亥,遣懷恩指揮使蕭知遠等將士八百餘人西還。旣以示中國威德,又欲使之言己克平淮南數千里之地,以恐動蜀人。
壬午,李穀扶疾入見,見,賢遍翻。帝命不拜,坐於御坐之側。御坐,徂臥翻。穀懇辭祿位,不許。
乙酉,詔疏汴水北入五丈河,河自都城歷曹、濟及鄆,其廣五丈,舊名五丈河;宋開寶六年,詔改名廣濟河。薛史曰:浚五丈河,東流於定陶,入于濟,以通齊、魯運路。由是齊、魯舟楫皆達於大梁。
詔以律令文古難知,格敕煩雜不壹,命御〔章:十二行本「御」上有「侍」字;乙十一行本同;張校同。〕史知雜事張湜等唐制:御史臺有侍御史六人,以久次者一人知雜事,謂之雜端。杜佑通典曰:知雜事,謂之南床,殿中、監察不得坐。凡侍御史之例,不出累月,遷登南省,故謂之南床。百官察其行止、出入、揖讓、去就,殿以下皆稟而隨之。湜,丞職翻。訓釋,詳定爲刑統。刑統一書,終宋之世行之。
唐郭廷謂將水軍斷渦口浮梁,又襲敗武寧節度使武行德于定遠,斷,音短。敗,補邁翻。行德僅以身免。唐主以廷謂爲滁〔嚴:「滁」改「濠」。〕州團練使,充上淮水陸應援使。上淮,謂淮水之上游也。
蜀人多言左右衞聖馬步都指揮使、保寧節度使、同平章事李廷珪爲將敗覆,敗覆,謂敗軍而秦、鳳、階、成四州之地覆沒。不應復典兵;應,於陵翻。不應,猶言不當也。復,扶又翻。廷珪亦自請罷去。六月,乙丑,蜀主加廷珪檢校太尉,罷軍職。李太后以典兵者多非其人,謂蜀主曰: 蜀主不能從。及孟氏之亡,僅高彥儔一人能以死殉國;至蜀主之死,其母亦不食而卒。婦人志節如此,丈夫多有愧焉者。
丁丑,以前華州刺史王祚爲潁州團練使。祚,溥之父也。溥爲宰相,祚有賓客,溥常朝服侍立;華,戶化翻。朝,直遙翻。客坐不安席,祚曰:㹠,與豚同。足爲,于僞翻。
秋,七月,丁亥,上治定遠軍及壽春城南之敗,定遠,縣名,屬濠州。以武寧節度使兼中書令武行德爲左衞上將軍,河陽節度使李繼勳爲右衞大將軍。 字衍。定遠之敗見上五月。壽春城南之敗見去年六月。
北漢主初立七廟。北漢主自以承高祖、隱帝之後,與僭竊者不同;然地狹國貧,日困於兵,今始能立七廟以倣天子之制。
司空兼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李穀臥疾二年,凡九表辭位;八月,乙亥,罷守本官,令每月肩輿一詣便殿議政事。
懷恩軍至成都,是年四月遣懷恩軍西還,今方至成都。蜀主遣梓州別駕胡立等八十人東還,胡立爲蜀所禽見上卷二年。還,從宣翻。且致書爲謝,請通好。好,呼到翻。癸未,立等至大梁。帝以蜀主抗禮,不之答;蜀主聞之,怒曰:
九月,中書舍人竇儼上疏請令有司討論古今禮儀,作大周通禮,考正鍾律,作大周正樂。又以爲: 又請: 又言: 帝覽而善之。儼,儀之弟也。
冬,十月,戊午,設賢良方正直言極諫、經學優深可爲師法、詳閑吏理達於敎化等科。此所謂制舉也。時詔應天下諸色人中,不限前資、見任職官,黃衣草澤,並許應詔。其逐處州府,依每年貢舉人式例,差官考試,解送尙書吏部,仍量試策論三道,共三千字已上,當日取文理俱優,人物爽秀,方得解送,取來年十月集上都。其登朝官亦許上表自舉。
癸亥,北漢麟州刺史楊重訓舉城降,太祖廣順二年,楊重訓以麟州歸款,中間必又附北漢也。以爲麟州防禦使。
己巳,以王朴爲東京留守,聽以便宜從事。以三司使張美充大內都點檢。
壬申,帝發大梁;十一月,丙戌,至鎭淮軍,是夜五鼓,濟淮;丁亥,至濠州城西。濠州東北十八里有灘,唐人栅於其上,環水自固,環,音宦。謂周兵必不能涉。戊子,帝自攻之,命內殿直康保裔帥甲士數百,乘橐駝涉水,帥,讀曰率;下同。太祖皇帝帥騎兵繼之,遂拔之。李重進破濠州南關城。癸巳,帝自攻濠州,王審琦拔其水寨。唐人屯戰船數百於城北,又植巨木於淮水以限周兵。帝命水軍攻之,拔其木,焚戰船七十餘艘,艘,蘇遭翻;下同。斬首二千餘級,又攻拔其羊馬城,城中震恐。丙申夜,唐濠州團練使郭廷謂上表言: 帝許之。辛丑,帝聞唐有戰船數百艘在渙水東,渙水逕宿、亳之間,東南至巉石山西,而南入淮。欲救濠州,自將兵夜發水陸擊之。癸卯,大破唐兵於洞口,今濠州東九十里有浮山,山下有穴,名浮山洞,夏潦不能及而冬不加高,故人疑其山爲浮洞口,竊意卽浮山洞口。斬首五千餘級,降卒二千餘人,因鼓行而東,所至皆下。乙巳,至泗州城下,太祖皇帝先攻其南,因焚城門,破水寨及月城。月城者,臨水築城,兩頭抱水,形如卻月。帝居于月城樓,督將士攻城。
北漢主自卽位以來,顯德元年,冬十一月,北漢主卽位。方安集境內,未遑外略。是月,契丹遣其大同節度使、侍中崔勳將兵來會北漢,欲同入寇,北漢主遣其忠武節度使、同平章事李存瓌將兵會之,南侵潞州,至其城下而還。忠武軍,許州,屬周,李存瓌遙領耳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北漢主知契丹不足恃而不敢遽與之絕,贈送勳甚厚。猶欲倚之以爲聲援。
十二月,乙卯,唐泗州守將范再遇舉城降,以再遇爲宿州團練使。上自至泗州城下,禁軍中芻蕘者毋得犯民田,蕘,如招翻。民皆感悅,爭獻芻粟;旣克泗州,無一卒敢擅入城者。帝聞唐戰船數百艘泊洞口,遣騎詗之,唐兵退保清口。詗,古永翻,又翾正翻。清口,卽清河口也。
戊午,〔章:十二行本「午」下有「旦」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。〕上自將親軍自淮北進,命太祖皇帝將步騎自淮南進,諸將以水軍自中流進,共追唐兵。時淮濱久無行人,葭葦如織,多泥淖溝塹,淖,奴敎翻。塹,七豔翻。士卒乘勝氣茇涉爭進,皆忘其勞。茇,蒲撥翻。草行爲茇,水行爲涉。庚申,追及唐兵,且戰且行,金鼓聲聞數十里。聞,音問。辛酉,至楚州西北,大破之。九域志:泗州西至濠州一百七十五里,東北至楚州二百二十里。唐兵有沿淮東下者,帝自追之,太祖皇帝爲前鋒,行六十里,擒其保義節度使、濠·泗·楚·海都應援使陳承昭以歸。保義軍,陝州,屬周,陳承昭遙領耳。所獲戰船燒沈之餘沈,持林翻。得三百餘艘,士卒殺溺之餘得七千餘人。唐之戰船在淮上者,於是盡矣。
郭廷謂使者自金陵還,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知唐不能救,命錄事參軍鄱陽李延鄒草降表。延鄒責以忠義,廷謂以兵臨之,延鄒擲筆曰:爲,于僞翻。史言李延鄒忠壯。廷謂斬之,舉濠州降,得兵萬人,糧數萬斛。唐主賞李延鄒之子以官。
庚午,郭廷謂見於行宮,見,賢遍翻。帝曰:璟,居永翻。使將濠州兵攻天長。帝遣鐵騎左廂都指揮使武守琦將騎數百趨揚州,至高郵;九域志:高郵,東南至揚州一百里。趨,七喻翻。唐人悉焚揚州官府民居,驅其人南渡江,九域志:揚州南至江四十五里。後數日,周兵至,城中餘癃病十餘人而已,癃,良中翻,疲病也。癸酉,守琦以聞。
南漢主聞唐屢敗,憂形於色,遣使入貢于周,爲湖南所閉,閉,塞也。塞其道不得通也。乃治戰艦,脩武備;旣而縱酒酣飲,曰:此所謂坐而待亡者也。又古語云: 南漢主將死之徵也!治,直之翻。艦,戶黯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