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王李克用始封於晉,存勗嗣封,及卽大位,自以繼唐有天下,國遂號曰唐。通鑑曰後唐,以別長安之唐。
諱孝勗,晉王克用長子也。其先本號朱邪,出於西突厥處月別部,居沙陀磧,自號沙陀,而以朱邪爲姓。至執宜歸唐。執宜子赤心有功於唐,賜姓名李國昌,編於屬籍。克用,赤心之子也。五代會要曰:執宜,沙陀府都督拔野古之六代孫。歐陽史曰:拔野古,朱邪同時人,非其始祖。
春,二月,晉王下敎置百官,於四鎭判官中選前朝士族,欲以爲相。四鎭,河東、魏博、易定、鎭冀。朝,直遙翻。相,息亮翻;下同。河東節度判官盧質爲之首,質固辭,盧質慢罵晉王諸弟,又能辭相位於惟新之朝,是必有見也。請以義武節度判官豆盧革、河東觀察判官盧程爲之;王卽召革、程拜行臺左、右丞相,考異曰:薛史·唐紀作 。今從實錄、莊宗列傳。以質爲禮部尙書。
梁主遣兵部侍郎崔協等册命吳越王鏐爲吳越國王。丁卯,鏐始建國,儀衞名稱多如天子之制,稱,尺證翻。謂所居曰宮殿,府署曰朝廷,敎令下統內曰制敕,將吏皆稱臣,將,卽亮翻。惟不改元,表疏稱吳越國而不言軍。以建國,不肯復稱鎭海、鎭東軍節度。以清海節度使兼侍中傳瓘爲鎭海、鎭東留後,總軍府事。置百官,有丞相、侍郎、郎中、員外郎、客省等使。使,疏吏翻。考異曰:十國紀年:吳越備史稱: 錢易家話稱: 劉恕以爲錢元瓘子信撰吳越備史、備史遺事、忠懿王勳業志、戊申英政錄,弘倧子易撰家話,俶子惟演撰錢氏慶系圖譜、家王故事、秦國王貢奉錄,故吳越五王行事失實尤多,虛美隱惡,甚於他國。按錢鏐起於貧賤,知民疾苦,必不至窮極侈靡,其奢汰暴斂之事蓋其子孫所爲也。今從家話。
李繼韜雖受晉王命爲安義留後,事見上卷上年。終不自安,幕僚魏琢、牙將申蒙復從而間之復,扶又翻。間,古莧翻。曰: 會晉王置百官,三月,召監軍張居翰、張居翰,唐昭宗時爲范陽監軍,天復中大誅宦者,節度使劉仁恭匿居翰於大安山之北谿以免。其後梁兵攻仁恭,遣居翰從晉王攻梁潞州以牽其兵,晉遂取潞州,因以居翰爲昭義監軍。節度判官任圜赴魏州,任,音壬。琢、蒙復說繼韜曰:說,式芮翻。 繼韜弟繼遠亦勸繼韜自託於梁,繼韜乃使繼遠詣大梁,請以澤潞爲梁臣。梁主大喜,更命安義軍曰匡義,更,工衡翻。以繼韜以二子爲質。質,音致。
安義舊將裴約戍澤州,泣諭其衆曰: 遂據州自守。梁主以其驍將董璋爲澤州刺史,將兵攻之。
繼韜散財募士,堯山人郭威往應募。威使氣殺人,繫獄,繼韜惜其才勇而逸之。郭威事始此。歐史云:威嘗遊於市,市有屠者,以勇服其市人。威醉,呼屠者使進几割肉。割不如法,威叱之,屠者披其腹示之曰: 威卽前取刀刺殺之,一市皆驚,而威自如。爲吏所執,繼韜縱使亡去。
契丹寇幽州,晉王問帥於郭崇韜,帥,所類翻。崇韜薦橫海節度使李存審。時存審臥病,己卯,徙存審爲盧龍節度使,輿疾赴鎭。以蕃漢馬步副總管李嗣源領橫海節度使。李嗣源時從晉王總兵,使領橫海節。
晉王築壇於魏州牙城之南,夏,四月,己巳,升壇,祭告上帝,遂卽皇帝位,曰遂者,先有卽位之心,而今遂其事。國號大唐,大赦,改元。因唐國號,改天祐年號爲同光。尊母晉國太夫人曹氏爲皇太后,嫡母秦國夫人劉氏爲皇太妃。君子以是知帝之不終。以豆盧革爲門下侍郎,盧程爲中書侍郎,並同平章事;郭崇韜、張居翰爲樞密使,徐無黨曰:樞密使,唐故事宦者爲之,其職甚微,至此始參用士人,而與宰相權任鈞矣。余按唐末兩樞密與兩神策中尉,號爲四貴,其職非甚微也,特專用宦者爲之耳。項安世曰:唐於政事堂後列五房,有樞密房以主曹務,則樞密之要,宰相主之,未始他付;其後寵任宦人,始以樞密歸之內侍。盧質、馮道爲翰林學士,張憲爲工部侍郎、租庸使,宋白曰:租庸使自天寶三年韋堅始。又以義武掌書記李德休爲御史中丞。德休,絳之孫也。李絳相唐憲宗,有直聲。
詔盧程詣晉陽册太后、太妃。初,太妃無子,性賢,不妬忌;太后爲武皇侍姬,太妃常勸武皇善待之,晉王克用諡武皇帝。太后亦自謙退,由是相得甚歡。及受册,太妃詣太后宮賀,有喜色,太后忸怩不自安。忸,女六翻。怩,女夷翻。太妃曰: 因相向歔欷。歔,音虛。欷,音希,又許旣翻。
豆盧革、盧程皆輕淺無他能,上以其衣冠之緒,霸府元僚,故用之。按歐史,豆盧爲世名族,革父瓚爲唐舒州刺史。唐末之亂,革避地中山,爲王處直判官。盧程不知其家世何人,唐昭宗時舉進士,爲鐵鐵出使巡官,唐末避亂,變服爲道士,遊燕、趙間。豆盧革爲義武節度判官,盧汝弼爲河東節度副使,二人皆故唐名族,與程門地相等,因共薦爲河東節度推官。帝議擇相,而唐公卿故家遭亂喪亡且盡,盧汝弼、蘇循已死,盧質又辭,故用革、程。興王之君,命相如此,天下事可知矣。
初,李紹宏爲中門使,郭崇韜副之。至是,自幽州召還,梁貞明五年,李紹宏出幽州事見上卷。崇韜惡其舊人位在己上,惡,烏路翻。乃薦張居翰爲樞密使,以紹宏爲宣徽使,紹宏由是恨之。唐制,宣徽使在樞密使之下,且權任不及遠甚。居翰和謹畏事,軍國機政皆崇韜掌之。支度務使孔謙自謂才能勤效,應爲租庸使;衆議以謙人微地寒,不當遽總重任,孔謙,魏州孔目吏也,晉王得魏州,以爲支度務使。故崇韜薦張憲,以謙副之,謙亦不悅。
以魏州爲興唐府,建東京;薛居正五代史:晉王卽位,升魏州爲東京興唐府,改元城爲興唐縣,貴鄕爲廣晉縣。又於太原府建西京,又以鎭州爲眞定府,建北都。以魏博節度判官王正言爲禮部尙書,行興唐尹;太原馬步都虞候孟知祥爲太原尹,充西京副留守;潞州觀察判官任圜爲工部尙書,兼眞定尹,充北京副留守;皇子繼岌爲北都留守、興聖宮使,判六軍諸衞事。 ,當作 。按後唐洛陽有西宮興聖宮。此時未得洛陽,當以魏州府舍爲興聖宮。宋白曰:唐莊宗卽位於魏州,宰相豆盧革因進擬爲興聖宮,以皇子繼岌爲興聖宮使。時唐國所有凡十三節度、五十州。十三節度,天雄、成德、義武、橫海、盧龍、大同、振武、鴈門、河東、護國、晉絳、安國、昭義。五十州,魏、博、貝、澶、相、鄆、洺、磁、鎭、冀、深、趙、易、祁、定、滄、景、德、瀛、莫、幽、涿、檀、薊、順、營、平、蔚、朔、雲、應、新、嬀、儒、武、忻、代、嵐、石、憲、麟、府、幷、汾、慈、隰、澤、潞、沁、遼,凡五十州。而昭義領澤、潞二州,已附于梁,止有十二節度、四十八州耳。
閏月,追尊皇曾祖執宜曰懿祖昭烈皇帝,祖國昌曰獻祖文皇帝,考晉王曰太祖武皇帝。立宗廟於晉陽,以高祖、太宗、懿宗、昭宗洎懿祖以下爲七室。唐廟四,親廟三。
時契丹屢入寇,鈔掠饋運,鈔,楚交翻。幽州食不支半年,衞州爲梁所取,潞州內反,人情岌岌,以爲梁未可取,帝患之。會鄆州將盧順密來奔。先是,梁天平節度使戴思遠屯楊村,戴思遠屯楊村事始上卷梁貞明五年。先,悉薦翻。留順密與巡檢使劉遂嚴、都指揮使燕顒守鄆州,燕,音煙,姓也。顒,魚容翻。順密言於帝曰: 郭崇韜等皆以爲 帝密召李嗣源於帳中謀之曰:鄆州本東平郡。嗣源自胡柳有渡河之慚,事見二百七十卷梁貞明四年。常欲立奇功以補過,對曰: 帝悅。壬寅,遣嗣源將所部精兵五千自德勝趣鄆州。比及楊劉,趣,七喻翻。比,必利翻。按九域志:鄆州東阿縣有楊劉鎭,臨河津。東阿東南至鄆州六十里。以下文夜渡河觀之,則李嗣源之兵自德勝北城而東,循河北岸而行至楊劉渡口。日已暮,陰雨道黑,將士皆不欲進,高行周曰: 夜,渡河至城下,鄆人不知,此自楊劉取徑道至鄆州城下,不經東阿縣治所。李從珂先登,殺守卒,啓關納外兵,進攻牙城,城中大擾。癸卯旦,嗣源兵盡入,遂拔牙城,劉遂嚴、燕顒奔大梁。嗣源禁焚掠,撫吏民,執知州事節度副使崔簹、判官趙鳳送興唐。簹,都郎翻。唐於魏州置興唐府。帝大喜曰: 卽以嗣源爲天平節度使。
梁主聞鄆州失守,大懼,斬劉遂嚴、燕顒於市,罷戴思遠招討使,降授宣化留後,歐史·職方考,梁置宣化軍於鄧州。遣使詰讓北面諸將段凝、王彥章等,趣令進戰。詰,去吉翻。趣,讀曰促。敬翔知梁室已危,以繩內靴中,入見梁主曰:見,賢遍翻。 引繩將自經。梁主止之,問所欲言,翔曰:敬翔以王彥章一時健鬬而取之耳。觀其用兵無遠略,烏足以救梁之亡乎﹗梁主從之,以彥章代思遠爲北面招討使,仍以段凝爲副。
帝聞之,自將親軍屯澶州,命蕃漢馬步都虞候朱守殷守德勝,戒之曰:廣韻, 作 ,又作 ,唐、盪義同也。史言晉王善於料王彥章,不善於用人守德勝。守殷,王幼時所役蒼頭也。歐史曰:朱守殷少事帝爲奴,名曰會兒。帝讀書,會兒常侍左右。
又遣使遺吳王書,遺,惟季翻。告以已克鄆州,請同舉兵擊梁。五月,使者至吳,徐溫欲持兩端,將舟師循海而北,助其勝者。嚴可求曰: 溫乃止。
梁主召問王彥章以破敵之期,彥章對曰: 左右皆失笑。自大梁出師拒晉,三日不能至河上,故笑其言。彥章出,兩日,馳至滑州。九域志:大梁北至滑州二百一十里。辛酉,置酒大會,陰遣人具舟於楊村;夜,命甲士六百,皆持巨斧,載冶者,具鞴炭,乘流而下。楊村順流趣德勝,水程十八里耳。鞴,蒲拜翻,韋囊也,鼓以吹火。會飲尙未散,彥章陽起更衣,引精兵數千循河南岸趨德勝。更,工衡翻。趨,七喻翻。天微雨,朱守殷不爲備,舟中兵舉鎖燒斷之,因以巨斧斬浮橋,而彥章引兵急擊南城。浮橋斷,南城遂破,〔章:十二行本「破」下有「斬首數千級」五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時受命適三日矣。守殷以小舟載甲士濟河救之,不及。彥章進攻潘張、麻家口、景店諸寨,皆拔之,潘、張二姓同居一村,因以爲名。店,都念翻。崔豹古今注曰:店,所以置貨鬻物也。有姓景者先嘗設店於其地,因以爲名。凡此皆河津之要,晉人立寨守之。聲勢大振。
帝遣宦者焦彥賓急趣楊劉,趣,七喻翻。與鎭使李周固守,命守殷棄德勝北城,撤屋爲栰,栰,音伐。大曰栰,小曰桴。載兵械浮河東下,助楊劉守備,徙其芻糧薪炭於澶州,所耗失殆半。王彥章亦撤南城屋材浮河而下,各行一岸,每遇灣曲,輒於中流交鬬,飛矢雨集,或全舟覆沒,一日百戰,互有勝負。比及楊劉,比,必寐翻。殆亡士卒之半。此謂自德勝浮河東下之士卒也。己巳,王彥章、段凝以十萬之衆攻楊劉,百道俱進,晝夜不息,連巨艦九艘,橫亙河津以絕援兵。艦,戶黯翻。(搜)[艘],蘇遭翻。城垂陷者數四,賴李周悉力拒之,與士卒同甘苦,彥章不能克,退屯城南,爲連營以守之。
楊劉告急於帝,請日行百里以赴之;帝在澶州,距楊劉幾二百里。帝引兵救之,曰: 日行六十里,不廢畋獵,六月,乙亥,至楊劉。梁兵塹壘重複,嚴不可入,重,直龍翻。帝患之,問計於郭崇韜,對曰: 時李嗣源守鄆州,河北聲問不通,人心漸離,不保朝夕。會梁右先鋒指揮使康延孝密請降於嗣源,延孝者,太原胡人,歐史曰:康延孝,代北人,爲太原軍卒,有罪,亡命奔梁。有罪,亡奔梁,時隸段凝麾下。嗣源遣押牙臨漳范延光送延孝蠟書詣帝,延光因言於帝曰: 帝從之,遣崇韜將萬人夜發,倍道趣博州,至馬家口渡河,築城晝夜不息。馬家口,所謂博州東岸也。郭崇韜自楊劉夜發,倍道而行,恐梁人知之故也。帝在楊劉,與梁人晝夜苦戰。崇韜築新城凡六日,王彥章聞之,將兵數萬人馳至,戊子,急攻新城,連巨艦十餘艘於中流以絕援路。時板築僅畢,城猶卑下,沙土疏惡,未有樓櫓及守備;崇韜慰勞士卒,以身先之,先,悉薦翻。四面拒戰,遣間使告急於帝。帝自楊劉引大軍救之,陳於新城西岸,城中望之增氣,大呼叱梁軍,梁人斷紲斂艦;帝艤舟將渡,間,古莧翻。使,疏吏翻。陳,讀曰陣。呼,火故翻。斷,丁管翻。紲,息列翻,索也。艤,魚倚翻,亦作漢書音義:整舟向岸曰檥。彥章解圍,退保鄒家口。 。麻家口、馬家口、鄒家口,皆沿河津渡之口,亦因其土人所居之姓以爲地名。鄆州奏報始通。
李嗣源密表請正朱守殷覆軍之罪;帝不從。帝不誅朱守殷,以成絳霄殿之禍。
秋,七月,丁未,帝引兵循河而南,彥章等棄鄒家口,復趨楊劉。甲寅,遊弈將李紹興敗梁遊兵於清丘驛南。敗,補邁翻。春秋:晉、宋、曹、衞同盟于清丘。杜預註曰:清丘,今在濮陽縣東南。此因古地名以名驛也。段凝以爲唐兵已自上流渡,驚駭失色,面數彥章,尤其深入。段凝聞清丘驛之敗,以爲唐兵已自上流渡河逼汴,而彥章等方與唐相持於下流,責其深入鄆州之境,無救於大梁之危也。史言段凝內有所恃而陵主帥。數,所具翻。
戊午,帝遣騎將李紹榮直抵梁營,擒其斥候,梁人益恐,又以火栰焚其連艦。連艦,卽列於河流以斷援兵者。王彥章等聞帝引兵已至鄒家口,己未,解楊劉圍,走保楊村;唐兵追擊之,復屯德勝。梁兵前後急攻諸城,士卒遭矢石、溺水、暍死者且萬人,暍,於歇翻,傷暑而死也。委棄資糧、鎧仗、鍋幕,動以千計。鍋,古禾翻,釜也。王彥章掩晉人之不備,取勝於一時,持久則敗矣。使梁能終用之,亦未必成功。楊劉比至圍解,比,必利翻。城中無食已三日矣。
王彥章疾趙、張亂政,及爲招討使,謂所親曰: 趙、張聞之,私相謂曰: 相與協力傾之。段凝素疾彥章之能而諂附趙、張,在軍中與彥章動相違戾,百方沮橈之,沮,在呂翻。橈,奴敎翻。惟恐其有功,潛伺彥章過失以聞於梁主。每捷奏至,趙、張悉歸功於凝,由是彥章功竟無成。及歸楊村,梁主信讒,猶恐彥章旦夕成功難制,徵還大梁。考異曰:歐陽史云: 今從實錄。使將兵會董璋攻澤州。
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盧程以私事干興唐府,府吏不能應,鞭吏背;光祿卿兼興唐少尹任團,圜之弟,帝之從姊壻也,從,才用翻。詣程訴之。程罵曰:豸,馳爾翻。爾雅曰:有足曰蟲,無足曰豸。團訴於帝。帝怒曰: 欲賜自盡;盧質力救之,乃貶右庶子。
裴約遣間使告急於帝,帝曰: 顧謂北京內牙馬步軍都指揮使李紹斌曰:爲,于僞翻。八月,壬申,紹斌將甲士五千救之,未至,城已陷,約死,帝深惜之。
初,梁主遣段凝監大軍於河上,敬翔、李振屢請罷之,監,古銜翻。考異曰:歐陽史以爲太祖時事。按晉人取魏博,然後與梁以河爲境,故常以大軍守之,太祖時未也。就使當時曾屯軍河上,亦未繫社稷之安危也。況太祖時,振言聽計從,均王時始疏斥,此必均王時事也。旣不知其的在何時,故因凝任招討使而見之。梁主曰: 振曰: 至是,凝厚賂趙、張求爲招討使,翔、振力爭以爲不可;趙、張主之,竟代王彥章爲北面招討使,於是宿將憤怒,士卒亦不服。天下兵馬副元帥張宗奭言於梁主曰:張宗奭此言,必敬翔等欲借其重以覺寤梁主。敬翔曰: 梁主皆不聽。爲段凝誤梁張本。
戊子,凝將全軍五萬營於王村,自高陵津濟河,新唐書·地理志,澶州臨黃縣東南有盧津關,一名高陵津。王村,亦因土人王氏聚居之地爲名。將,卽亮翻。剽掠澶州諸縣,至于頓丘。剽,匹妙翻。澶,時連翻。
梁主命王彥章將保鑾騎士及他兵合萬人,屯兗、鄆之境,謀復鄆州,以張漢傑監其軍。
庚寅,帝引兵屯朝城。宋白曰:朝城縣屬魏州,本漢東武陽郡,其後爲縣,唐武后改爲武聖,開元七年改爲朝城。九域志:朝城縣在魏州東南八十里。
戊戌,康延孝帥百餘騎來奔,帥,讀曰率。騎,奇寄翻。帝解所御錦袍玉帶賜之,以爲南面招討都指揮使,領博州刺史。帝屛人問延孝以梁事,屛,必郢翻,又卑正翻。對曰:康延孝之計,與李嗣源、郭崇韜所見略同。帥,讀曰率。帝大悅。
蜀主以文思殿大學士韓昭、唐末之遷洛也,改保寧殿爲文思殿。蜀蓋襲唐殿名。內皇城使潘在迎、考異曰:在迎先爲內皇城使,貶雅州,蜀主北巡爲馬步使。今不知何官,故且稱其舊官。武勇軍使顧在珣爲狎客,陪侍遊宴,與宮女雜坐,或爲豔歌相唱和,或談嘲謔浪,鄙俚褻慢,無所不至,蜀主樂之。史言蜀主有陳後主之風。豔,以贍翻。和,戶臥翻。嘲,陟交翻。謔,迄卻翻。俚,音里。褻,息列翻。樂,音洛。在珣,彥朗之子也。顧彥朗,唐昭宗時帥東川。
時樞密使宋光嗣等專斷國事,斷,丁亂翻。恣爲威虐,務徇蜀主之欲以盜其權。宰相王鍇、庾傳素等鍇,口駭翻。各保寵祿,無敢規正。潘在迎每勸蜀主誅諫者,無使謗國。嘉州司馬劉贊獻陳後主三閣圖,陳三閣見一百七十六卷長城公至德二年。幷作歌以諷;賢良方正蒲禹卿對策語極切直;蜀主雖不罪,亦不能用也。
九月,庚戌,蜀主以重陽宴近臣於宣華苑,重陽,九月九日也。九,陽數也;九月而又九日,故曰重陽。重,直龍翻。按路振九國志,蜀主乾德元年改龍躍池爲宣華苑。酒酣,嘉王宗壽乘間極言社稷將危,流涕不已。韓昭、潘在迎曰:間,古莧翻。人有醉後而涕泣者,俗謂之因諧笑而罷。 。好,呼到翻。
帝在朝城,梁段凝進至臨河之南,魏州臨河縣南也。隋志,開皇六年置臨河縣。新唐書·地理志,貞觀十七年省澶水縣入焉。澶水卽澶淵,避高祖諱,更 爲 。臨河,澶淵,其地蓋相近也。宋白曰:臨河縣本東黎縣,魏孝昌中分汲郡置黎陽郡,領黎陽、東黎、頓丘三縣,此卽東黎也。隋開皇五年置臨河縣。九域志:臨河縣在澶州西六十里。澶西、相南,日有寇掠。澶州之西,相州之南也。自德勝失利以來,喪芻糧數百萬,租庸副使孔謙暴斂以供軍,民多流亡,租稅益少,倉廩之積不支半歲。喪,息浪翻。斂,力贍翻。積,子賜翻,又如字。澤潞未下。盧文進、王郁引契丹屢過瀛、涿之南,此卽言梁龍德二年契丹入鎭、定境。傳聞俟草枯冰合,深入爲寇,又聞梁人欲大舉數道入寇,卽康延孝之言。帝深以爲憂,召諸將會議。宣徽使李紹宏等皆以爲鄆州城門之外皆爲寇境,孤遠難守,有之不如無之,請以易衞州及黎陽於梁,梁取衞州,見上卷上年。貞明二年晉盡取河北,獨黎陽爲梁守。與之約和,以河爲境,休兵息民,俟財力稍集,更圖後舉。帝不悅,曰: 乃罷諸將,獨召郭崇韜問之。對曰: 帝曰: 司天奏: 帝不聽。
王彥章引兵踰汶水,將攻鄆州,汶水過鄆城南。春秋以鄆、讙、龜陰爲汶陽之田是也。汶,音問。李嗣源遣李從珂將騎兵逆戰,敗其前鋒於遞坊鎭,敗,補邁翻。考異曰:薛史作 。今從實錄。獲將士三百人,斬首二百級,彥章退保中都。舊唐書·地理志:鄆州中都縣,漢平陸縣,舊治殷密城,在今治西三十九里;天寶元年改爲中都縣,移於今治。九域志:中都縣在鄆州東南六十里。近世改中都爲汶上縣。 ,宋白續通典作 。戊辰,捷奏至朝城,帝大喜,謂郭崇韜曰: 己巳,命將士悉遣其家屬歸興唐。自朝城行營遣歸魏州。
帝遣魏國夫人劉氏、皇子繼岌歸興唐,與之訣曰:史言帝此行非有廟勝之策。仍命豆盧革、李紹宏、張憲、王正言同守東京。帝以魏州爲東京興唐府。
壬申,帝以大軍自楊劉濟河,癸酉,至鄆州,中夜,進軍踰汶,以李嗣源爲前鋒,甲戌旦,遇梁兵,一戰敗之,敗,補邁翻。追至中都,圍其城。城無守備,少頃,少頃,謂少頃刻之間。梁兵潰圍出,追擊,破之。王彥章以數十騎走,龍武大將軍李紹奇單騎追之,識其聲,曰:按薛史,夏魯奇嘗事梁祖,與彥章素善,故識其語音。騎,奇寄翻。拔矟刺之,彥章重傷,馬躓,刺,七亦翻。重,直隴翻。躓,陟利翻。遂擒之,幷擒都監張漢傑、監,古銜翻。曹州刺史李知節、裨將趙廷隱、劉嗣彬等二百餘人,斬首數千級。廷隱,開封人;嗣彬,知俊之族子也。劉知俊自徐降梁,自梁降岐,自岐降蜀,爲蜀所殺。
彥章嘗謂人曰: 至是,帝謂彥章曰: 又問: 彥章對曰: 帝惜彥章之材,欲用之,賜藥傅其創,創,初良翻。屢遣人誘諭之。彥章曰: 帝復遣李嗣源自往諭之,復,扶又翻。彥章臥謂嗣源曰:佶,其吉翻。彥章素輕嗣源,故以小名呼之。於是諸將稱賀,帝舉酒屬嗣源曰:屬,之欲翻。
帝又謂諸將曰: 諸將以爲: 康延孝固請亟取大梁。李嗣源曰: 帝從之。令下,諸軍皆踊躍願行。
是夕,嗣源帥前軍倍道趣大梁。帥,讀曰率。趣,七喻翻。乙亥,帝發中都,舁王彥章自隨,舁,音余,又羊如翻。遣中使問彥章曰: 對曰: 帝知其終不爲用,遂斬之。今汶上縣有王彥章墓及祠。
丁丑,至曹州,九域志:曹州西南至大梁二百四十餘里。梁守將降。將,卽亮翻。降,戶江翻。
王彥章敗卒有先至大梁,告梁主以 者,梁主聚族哭曰: 召羣臣問策,皆莫能對。梁主謂敬翔曰: 翔泣曰: 因與梁主相向慟哭。
梁主遣張漢倫馳騎追段凝軍;漢倫至滑州,墜馬傷足,九域志,大梁北至滑州二百里。此註與前註王彥章三日破賊事,大梁至滑州有十里之差。蓋九域志於大梁註及滑州註其道里遠近自有微差者,今不敢輕改,因兩存之。中間若此類頗多。復限水不能進。復,扶又翻。
時城中尙有控鶴軍數千,朱珪請帥之出戰;梁主不從,帥,讀曰率。命開封尹王瓚驅市人乘城爲備。
初,梁陝州節度使邵王友誨,全昱之子也,性穎悟,人心多向之。陝,失冉翻。或言其誘致禁軍欲爲亂,誘,音酉。梁主召還,與其兄友諒、友能並幽于別第。友能反見上卷梁龍德元年。及唐師將至,梁主疑諸兄弟乘危謀亂,幷皇弟賀王友雍、建王友徽盡殺之。考異曰:薛史云: 按中都旣敗,均王親弟猶疑而殺之,況其從弟嘗爲亂者,豈得獨存!故附於此。
梁主登建國樓,大梁宮城南門曰建國門,其樓曰建國樓。面擇親信厚賜之,使衣野服,衣,於旣翻。齎蠟詔,促段凝軍,蠟詔,猶蠟書也,命出於上,故謂之蠟詔。旣辭,皆亡匿。或請幸洛陽,收集諸軍以拒唐,唐雖得都城,勢不能久留。或請幸段凝軍,控鶴都指揮使皇甫麟曰:考異曰:莊宗實錄 作 。今從莊宗列傳及薛史。終爲,于僞翻;下臣爲同。趙巖曰: 梁主及止。復召宰相謀之,鄭珏請自懷傳國寶詐降以紓國難,復,扶又翻。珏,古岳翻。紓,商居翻,緩也。難,乃旦翻。梁主曰: 珏俛首久之,俛,音免。曰: 左右皆縮頸而笑。梁主日夜涕泣,不知所爲;置傳國寶於臥內,忽失之,已爲左右竊之迎唐軍矣。
戊寅,或告唐軍已過曹州,塵埃漲天,趙巖謂從者曰: 遂奔許州。九域志:大梁西南至許州一百七十五里。從,才用翻。溫韜由趙巖得許州,見卷梁龍德元年。
梁主謂皇甫麟曰:斷,音短。麟泣曰: 梁主曰: 麟欲自剄,剄,古頂翻。梁主持之曰: 麟遂弒梁主,因自殺。梁主爲人溫恭約,〔章:十二行本正有「儉」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無荒淫之失;但寵信趙、張,使擅威福,疏棄敬、李舊臣, 上當有 字。句斷。敬翔、李振皆佐梁太祖者。不用其言,以至於亡。唐天祐三年,梁受唐禪,歲在丁卯,三主,十七年而亡。
己卯旦,李嗣源軍至大梁,攻封丘門,大梁城北面二門,封兵門在西,酸棗門在東。梁開平元年改封丘門爲含曜門。時人猶以舊門名稱之。晉天福三年又改爲宣陽門。又汴京圖:京城北四門,從東曰陳橋門,次曰封丘門。王瓚開門出降,嗣源入城,撫安軍民。是日,帝入自梁門,梁門,大梁城西面北來第一門,梁開平元年改爲乾象門,晉天福三年改爲乾明門。百官迎謁於馬首,拜伏請罪,帝慰勞之,勞,力到翻;下勞賜同。使各復其位。李嗣源迎賀,帝喜不自勝,手引嗣源衣,以頭觸之曰:帝於此際,可謂喜而失節矣,宜不能保有天下也。勝,音升。帝命訪求梁主,頃之,或以其首獻。考異曰:實錄: 按莊宗漆均王首藏之太社,豈有欲全之之理!此特虛言耳。
李振謂敬翔曰:朝,直遙翻;下同。翔曰: 是夕未曙,曙,常恕翻,天明爲曙。或報翔曰:梁以李振爲崇政使,故以稱之。翔歎曰: 乃縊而死。
趙巖至許州,溫昭圖迎謁歸第,斬首來獻,盡沒巖所齎之貨。元徽、趙巖可爲怙權冒貨之戒。昭圖復名韜。梁賜溫昭圖名,見二百六十九卷均王貞明元年。
辛巳,詔王瓚收朱友貞尸,殯於佛寺,漆其首,函之,藏於太社。考異曰:薛史·末帝紀云: 今從實錄。
段凝自滑州濟河入援,以諸軍排陳使杜晏球爲前鋒;至封丘,遇李從珂,晏球先降。壬午,凝將其衆五萬至封丘,亦解甲請降。凝帥諸大將先詣闕待罪,帝勞賜之,帥,讀曰率。勞,力到翻。慰諭士卒,使各復其所。凝出入公卿間,揚揚自得無愧色,梁之舊臣見者皆欲齕其面,抉其心。齕,恨沒翻,又下結翻,齧也。抉,於決翻。
丙戌,詔貶梁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珏爲萊州司戶,蕭頃爲登州司戶,翰林學士劉岳爲均州司馬,任贊爲房州司馬,姚顗爲復州司馬,封翹爲唐州司馬,李懌爲懷州司馬,竇夢徵爲沂州司馬,崇政學士劉光素爲密州司戶,陸崇爲安州司戶,御史中丞王權爲隨州司戶:以其世受唐恩而仕梁貴顯故也。岳,崇龜之從子;劉崇龜見二百五十三卷唐僖宗廣明元年。從,才用翻。顗,萬年人;萬年屬京兆府,唐爲赤縣。時復以京兆爲西京。翹,敖之孫;封敖仕唐武、宣朝,入翰林,位至尙書僕射。懌,京兆人;權,龜之孫也。王龜,式之兄也,唐咸通間有名。
段凝、杜晏球上言:上,時掌翻。 詔: 又詔追廢朱溫、朱友貞爲庶人,毀其宗廟神主。
帝之與梁戰於河上也,梁拱宸左廂都指揮使陸思鐸善射,常於笴上自鏤姓名,笴,古我翻,又公旱翻,箭莖也。鏤,郎豆翻。射帝,中馬鞍,射,而亦翻。中,竹仲翻。帝拔箭藏之。至是,思鐸從衆俱降,帝山箭示之,思鐸伏地待罪,帝慰而釋之,尋授龍武右廂都指揮使。
梁諸藩鎭稍稍入朝,或上表待罪,帝皆慰釋之。宋州節度使袁象先首來入朝,陝州留後霍彥威次之。象先輦珍貨數十萬,徧賂劉夫人及權貴、伶官、宦者,旬日,中外爭譽之,譽,音余。恩寵隆異。己丑,詔僞庭節度、觀察、防禦、團練使、刺史及諸將校,並不議改更,將,卽亮翻。校,戶敎翻。更,工衡翻。將校官吏先奔僞庭者一切不問。
庚寅,豆盧革至自魏。甲午,加崇韜守侍中,領成德節度使。賞決策滅梁之功也。崇韜權兼內外,謀猷規益,竭忠無隱,頗亦薦引人物,豆盧革受成而已,無所裁正。
丙申,賜滑州留後段凝姓名曰李紹欽,耀州刺史杜晏球曰李紹虔。後各復其本姓名。
乙酉,梁西都留守河南尹張宗奭來朝,復名全義,梁改張全義名見二百六十六卷太祖開平元年。獻幣馬千計;帝命皇子繼岌、皇弟存紀等兄事之。繼岌,皇嗣也,豈可兄事梁之舊臣!存紀,皇弟也,旣使其子以兄事全義,又使其弟以兄事全義,唐之家人長幼之序且不明矣;是後中宮又從而父事之,嘻,甚矣夷狄之俗好貨而已,豈知有綱常哉!帝欲發梁太祖墓,斲棺焚其尸,全義上言: 帝從之,但鏟其闕室,削封樹而已。張全義猶不忘梁祖河陽之恩。鏟,初限翻。削其封樹者,隳其墳,赭其山也。
戊戌,加天平節度使李嗣源兼中書令;以北京留守繼岌爲東京留守、同平章事。時以鎭州爲北京,魏州爲東京。
楚王殷遣其子牙內馬步都指揮使希範入見,見,賢遍翻。納洪、鄂行營都統印,梁命殷爲洪、鄂行營都統。上本道將吏籍。上,時掌翻。
荊南節度使高季昌聞帝滅梁,避唐廟諱,更名季興,以獻祖諱國昌也。更,工衡翻。欲自入朝,梁震曰: 季興不從。
帝遣使以滅梁告吳、蜀,二國皆懼。徐溫尤嚴可求曰: 可求笑曰:善哉覘也。唐使稱詔,吳人不受:帝易其書,用敵國之禮,曰 ,吳人復書稱 ,辭禮如牋表。
吳人有告壽州團練使鍾泰章侵市官馬者,徐知誥以吳王之命,遣滁州刺史王稔巡霍丘,因代爲壽州團練使,霍丘,吳之邊邑。徐知誥命王稔以巡邊爲名,因代泰章。以泰章爲饒州刺史。徐溫召至金陵,使陳彥謙詰之者三,詰,去吉翻。皆不對。或問泰章: 泰章曰: 徐知誥欲以法繩諸將,請收泰章治罪。治,直之翻。徐溫曰: 命知誥爲子景通娶其女以解之。爲,于僞翻。
彗星見輿鬼,長丈餘,輿鬼五星,秦、雍州分。彗,祥歲翻,又徐醉翻。見,賢遍翻。長,直亮翻。蜀司天監言國有大災。蜀主詔於玉局化設道場,玉局化在成都。彭乘記曰:後漢永壽元年,李老君與張道陵至此,有局脚玉牀自地而出,老君昇坐,爲道陵說南北斗經,旣去而坐隱,地中因成洞穴,故以 名之。道經以二十四化上應二十四氣,玉局其一也,流俗相傳而信奉之。右補闕張雲上疏,以爲: 蜀主怒,流雲黎州,卒於道。
帝幼善音律,故伶人多有寵,常侍左右;帝或時自傅粉墨,與優人共戲於庭,以悅劉夫人,優名謂之 。嘗因爲優,自呼曰 ,優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。批,蒲結翻,又匹迷翻,反手擊也。帝失色,羣優亦駭愕,新磨徐曰: 帝悅,厚賜之。帝嘗畋於中牟,踐民稼,九域志:中牟縣在大梁西七十里。踐,慈演翻。中牟令當馬前諫曰: 帝怒,叱去,將殺之。敬新磨追擒至馬前,責之曰: 因請行刑,帝笑而釋之。
諸伶出入宮掖,侮弄縉紳,羣臣憤嫉,莫敢出氣;書云:狎侮君子,罔以盡其心。況使伶人侮弄之哉。亦反有相附託以希恩澤者,四方藩鎭爭以貨賂結之。無材而干利祿者何可勝數哉!其尤蠹政害人者,景進爲之首。進好采閭閻鄙細事聞於上,上亦欲知外間事,遂委進以耳目。進每奏事,常屛左右問之,屛,必郢翻,又卑正翻。由是進得施其讒慝,干預政事。自將相大臣皆憚之,孔巖常以兄事之。 當作 。
壬寅,岐王遣使致書,賀帝滅梁,以季父自居,辭禮甚倨。岐王李茂貞自以與晉王克用在唐並列藩鎭,又各以有功賜姓、附唐屬籍,義猶兄弟,故於帝以季父自居。
張全義請帝遷都洛陽;從之。考異曰:實錄: 按梁以汴州爲東京,洛京爲西京。莊宗以魏州爲東京,太原爲西京,眞定爲北都。及滅梁,廢東京爲汴州,以永平軍爲西京,而不云以洛陽爲何京。若以爲東京,則與魏州無以異。諸書但謂之洛京,亦未嘗有詔改梁西京爲洛京也。至同光三年始詔依舊以洛京爲東都。或者以永平爲西京時卽改梁西京爲洛京而史脫其文也?今無可質正,故但謂之洛陽。
匡國節度使溫韜入朝,賜姓名曰李紹沖。紹沖多齎金帛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宦,旬日,復遣還鎭。郭崇韜曰: 上曰: 竟遣之。
戊申,中書奏以:朝會之序,武官班於西,故曰西班。從之。人頗咨怨。
初,梁均王將祀南郊於洛陽,聞楊劉陷而止,事見二百七十卷貞明三年。其儀物具在。張全義請上亟幸洛陽,謁廟畢唐東京亦有太廟,末世東遷嘗嚴奉,故張全義請上脩謁。卽祀南郊;從之。
丙辰,復以梁東京開封府爲宣武軍汴州。梁以宋州爲宣武軍,詔更名歸德軍。梁都汴,徙宣武軍額于宋州。更,工衡翻。
議者以郭崇韜勳臣爲宰相,不能知朝廷典故,當用前朝名家以佐之。朝,直遙翻;下同。或薦禮部尙書薛廷珪,太子少保李琪,嘗爲太祖册禮使,皆耆宿有文,宜爲相。崇韜奏廷珪浮華無相業,琪傾險無士風;尙書左丞趙光胤廉潔方正,自梁未亡,北人皆稱其有宰相器。三人者皆仕梁。廷珪、琪爲太祖册禮使,必唐之時嘗奉朝命册晉王者也。豆盧革薦禮部侍郎韋說諳練朝章。諳,烏含翻。丁巳,以光胤爲中書侍郎,與說並同平章事。光胤,光逢之弟;趙光逢見二百六十六卷梁太祖開平元年。說,岫之子;廷珪,逢之子也。薛逢,唐會昌間有文聲。光胤性輕率。喜自矜;喜,許記翻。說謹重守常而已。
趙光逢自梁朝罷相,梁均王貞明元年,趙光逢罷相。杜門不交賓客,光胤時往見之,語及政事;他日,光逢署其戶曰:
租庸副使孔謙畏張憲公正,欲專使務,言欲專租庸使一司事務也。使,疏吏翻。言於郭崇韜曰: 崇韜卽奏以憲爲東京副留守,知留守事。出張憲守魏州。戊午,以豆盧革判租庸,兼諸道鹽鐵轉運使。謙彌失望。
己未,加張全義守尙書令,高季興守中書令。時季興入朝,上待之甚厚,從容問曰:從,千容翻。 季興以蜀道險難取,乃對曰: 上曰:
辛酉,復以永平軍大安府爲西京京兆府。梁改長安爲永平軍,見二百六十七卷太祖開平三年;改京兆府爲大安府,見二百六十六卷開平元年。
以耀州爲順義軍,延州爲彰武軍,鄧州爲威勝軍,晉州爲建雄軍,安州爲安遠軍;帝旣滅梁,特改梁所置軍名耳,凡諸藩帥未之易也。梁改耀州曰崇州,改義勝軍爲靜勝軍,乃岐所置。延州,唐保塞軍,岐爲忠義軍。鄧州,梁爲宣化軍。晉州,梁始爲定昌軍,後改建寧軍。安州,梁爲宣威軍。自餘藩鎭,皆復唐舊名。
李繼韜聞上滅梁,憂懼,不知所爲,欲北走契丹,走,音奏。會有詔徵詣闕;繼韜將行,其弟繼遠曰: 或謂繼韜曰: 繼韜母楊氏,善蓄財,家貲百萬,乃與楊氏偕行,齎銀四十萬兩,他貨稱是,大布賂遺。伶人宦官爭爲之言曰:稱,尺證翻。遺,唯季翻。爲,于僞翻;下亦爲同。 楊氏復入宮見帝,泣請其死,復,扶又翻;下復賂、子復同。以其先人爲言;又求哀於劉夫人,劉夫人亦爲之言。及繼韜入見待罪,上釋之,見,賢遍翻。留月餘,屢從遊畋,寵待如故。皇弟義成節度使、同平章事存渥深詆訶之,繼韜兄弟欲殺存渥事見上卷梁均王龍德二年。梁改滑州義成軍爲宣義軍,帝復唐舊。繼韜心不自安,復賂左右求還鎭,上不許。繼韜潛遣人遺繼遠書,敎軍士縱火,冀天子復遣己撫安之,事泄,辛巳,貶登州長史,尋斬於天津橋南,幷其二子。遣使斬李繼遠於上黨,以李繼達充軍城巡檢。
召權知軍州事李繼儔詣闕,繼儔據有繼韜之室,料簡妓妾,料,音聊。妓,渠綺翻。搜校貨財,不時卽路。卽,就也。繼達怒曰: 甲申,繼達衰服,帥麾下百騎坐戟門呼曰:史炤曰:列棨戟於門,故曰戟門。帥,讀曰率。衰,倉回翻。呼,火故翻。 因攻牙宅,牙宅,卽使宅也。斬繼儔。節度副使李繼珂聞亂,募市人,得千餘,攻子城。繼達知事不濟,開東門,歸私第,東門,潞州牙城東門也。盡殺其妻子,將奔契丹,出城數里,從騎皆散,乃自剄。從,才用翻。剄,古頂翻。
甲申,吳王復遣司農卿洛陽盧蘋來奉使,嚴可求豫料帝所問,敎蘋應對,旣至,皆如可求所料。蘋還,言唐主荒于游畋,嗇財拒諫,內外皆怨。
高季興在洛陽,帝左右伶官〔章:十二行本「官」作「宦」;乙十一行本同;熊校同。〕求貨無厭,伶官[宦],謂伶人及宦官也。厭,於鹽翻。季興忿之。帝欲留季興,郭崇韜諫曰: 乃遣之。季興倍道而去,至許州,九域志:洛陽東至許州三百一十里。謂左右曰:言彼此俱失也。過襄州,節度使孔勍留宴,中夜,斬關而去。勍,渠京翻。考異曰:五代史補: 王舉天下大定錄亦云: 按季興自疑,故斬關夜遁耳,未必莊宗追之也。今從薛史。丁酉,至江陵,握梁震手曰:梁震所言見上。幾,居依翻。又謂將佐曰: 乃繕城積粟,招納梁舊兵,爲戰守之備。史言帝荒淫驕矜,爲鄰敵及姦雄所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