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昭陽作噩(癸酉)十二月,盡強圉赤奮若(丁丑)六月,凡三年有奇。
十二月,吳鎭海節度使徐溫、平盧節度使朱瑾帥諸將拒之,拒王景仁也。帥,讀曰率。遇于趙步。趙步,瀕淮津濟之處,南直壽春紫金山。吳徵兵未集,溫以四千餘人與景仁戰,不勝而卻。景仁引兵乘之,將及於隘,隘,烏介翻,險狹之處爲隘。吳吏士皆失色,左驍衞大將軍宛丘陳紹援槍大呼援,于元翻。呼,火故翻。曰:誘,音酉。躍馬還鬬,衆隨之,梁兵乃退。溫拊其背曰:幾,居依翻。賜之金帛,紹悉以分麾下。吳兵旣集,復戰於霍丘,梁兵大敗;王景仁以數騎殿,吳人不敢逼。殿,丁練翻。王景仁本吳之名將,吳人素畏之,故不敢逼。梁之渡淮而南也,表其可涉之津;立表以記淺。霍丘守將朱景浮表於木,徙置深淵。朱景,霍丘土豪也,吳用以爲將,守霍丘。浮表於木者,徙梁所立之表,其下接之以木,立諸深淵以誤之。及梁兵敗還,還,從宣翻。望表而涉,溺死者太半,吳人聚梁尸爲京觀於霍丘。觀,古玩翻。
庚午,晉王以周德威爲盧龍節度使,兼侍中,以李嗣本爲振武節度使。先是,周德威以破夾寨之功帥振武,今以平燕之功徙帥盧龍,以李嗣本代帥振武。歐史·義兒傳,嗣本本鴈門張氏子。
燕主守光將奔滄州就劉守奇,劉守奇藉兵於梁以取滄州,事見上卷上年。涉寒,足腫,史炤曰:釋名曰:腫,鍾也,寒熱氣聚也。且迷失道,至燕樂之境,燕樂縣,後魏置,治白檀古城。唐長壽二年徙治新興城,屬檀州。宋白曰:燕樂、密雲二縣皆漢虒奚縣地。樂,音洛。晝匿阬谷,數日不食,令妻祝氏乞食於田父張師造家。師造怪婦人異狀,詰知守光處,詰,去吉翻。幷其三子擒之。癸酉,晉王方宴,將吏擒守光適至,王語之曰:語,牛倨翻。 幷仁恭置之館舍,以器服膳飲賜之。王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,緘不知故事,書之於布,遣人曳之。魏、晉以來,每戰勝則書捷狀,建之漆竿,使天下皆知之,謂之露布。露布者,暴白其事而布告天下,未嘗書之於布而使人曳之也。文心雕龍曰:露布者,蓋露皮不封,布諸觀聽也。
晉王欲自雲、代歸,自幽州取山後路,歷雲、代等州至晉陽。趙王鎔及王處直請由中山、眞定趣井陘,王處直、王鎔欲晉王取道中山、眞定,各展迎賀之禮。趣,七喻翻。王從之。庚辰,晉王發幽州,劉仁恭父子皆荷校於露布之下。荷,下可翻,又音何。校,爻敎翻。易曰:荷校滅耳。註云:校者,以木絞校者也,卽械也;校者取其通名也。守光父母唾其面而罵之曰: 守光俛首而已。俛,音免。甲申,至定州,舍于關城。丙戌,晉王與王處直謁北嶽廟;北嶽廟在恆山之大茂山;恆山在定州曲陽縣西北。是日,至行唐,行唐,漢南行唐縣,後魏曰行唐,唐屬鎭州。九域志:在州北五十五里。趙王鎔迎謁于路。
春,正月,戊戌朔,趙王鎔詣晉王行帳上壽置酒。鎔願識劉太師面,上,時掌翻。劉守光旣囚其父仁恭,請於梁,以太師致仕,故王鎔因而稱之。晉王命吏脫仁恭及守光械,引就席同宴;鎔答其拜,又以衣服鞍馬酒饌贈之。饌,雛戀翻,又雛晥翻。己亥,晉王與鎔畋于行唐之西,鎔送〔章:十二行本「送」下有「至」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境上而別。
丙子,〔張:「子」作「午」。〕蜀主命太子判六軍,開崇勳府,置僚屬,後更謂之天策府。更,工衡翻。
壬子,晉王以練𥿊劉仁恭父子,凱歌入于晉陽,𥿊,充夜翻,縶縛之也。戰勝得國而歸,故奏凱歌。丙辰,獻于太廟,自臨斬劉守光。守光呼曰:事見上卷上年。王召小喜證之,小喜瞋目叱守光曰:瞋,昌眞翻。行,下孟翻。王怒其無禮,先斬之。怒其無禮於舊君也。守光曰: 其二妻李氏、祝氏讓之曰:讓,責也。〔章:十二行本「益」下有「妾請先死」四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。〕卽伸頸就戮。守光至死號泣哀祈不已。史言劉守光畏死,婦人之不若。號,戶高翻。王命節度副使盧汝弼等械仁恭至代州,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,然後斬之。以劉仁恭叛其父也。晉王葬其先王於代州鴈門縣,後名爲建極陵。刺,七亦翻。
或說趙王鎔曰:說,式芮翻。讓,遜也。鎔曰: 乃與王處直各遣使推晉王爲尙書令,晉王三讓,然後受之,始開府置行臺如太宗故事。唐太宗置行臺事見高祖紀。
高季昌以蜀夔、萬、忠、涪四州舊隸荊南,興兵取之,涪,音浮。先以水軍攻夔州。時鎭江節度使兼侍中嘉王宗壽鎭忠州,蜀置鎭江軍節度,領夔、忠、萬三州。夔州刺史王成先請甲,宗壽但以白布袍給之。成先帥之逆戰,帥,讀曰率。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,招討副使張武舉鐵絚拒之,唐昭宗天祐元年,張武以鐵絚鎖峽。絚,戶登翻。船不得進。會風反,荊南兵焚溺死者甚衆。乘順風以縱火船,風反故自焚。季昌乘戰艦,艦,戶黯翻。蒙以牛革,飛石中之,折其尾,中,竹仲翻。折,而設翻。季昌易小舟而遁。荊南兵大敗,俘斬五千級。成先密遣人奏宗壽不給甲之狀,宗壽獲之,召成先,斬之。
帝以岐人數爲寇,數,所角翻。二月,〔章:十二行本「月」下有「甲戌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。〕徙感化節度使康懷英爲永平節度使,鎭長安。感化軍,陝州。梁初徙佑國軍於長安,尋改爲永平軍。懷英卽懷貞也,避帝名改焉。
丁丑,司空兼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于兢坐挾私遷補軍校,校,戶敎翻。罷爲工部侍郎,再貶萊州司馬。
吳袁州刺史劉崇景叛,附于楚。崇景,威之子也。劉威與楊行密同起於合肥,有戰功,歷方鎭。楚將許貞將萬人援之,吳都指揮使柴再用、米志誠帥諸將討之。此都指揮使盡統諸將,非一都之指揮使。帥,讀曰率。
楚岳州刺史許德勳將水軍巡邊,楚之岳州東北皆邊於吳。夜分,夜半爲夜分。南風暴起,都指揮使王環乘風趣黃州,王環乃一州之都指揮使。趣,七喻翻;下同。以繩梯登城,徑趣州署,執吳刺史馬鄴,大掠而還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德勳曰:自黃州還岳州,舟過鄂州城外,故許德勳畏之。環曰: 乃展旗鳴鼓而行,以示不恐。鄂人不敢逼。
五月,朔方節度使兼中書令潁川王韓遜卒,軍中推其子洙爲留後。癸丑,詔以洙爲節度使。
吳柴再用等與劉崇景、許貞戰於萬勝岡,大破之,崇景、貞棄袁州遁去。
晉王旣克幽州,乃謀入寇。秋,七月,會趙王鎔及周德威於趙州,南寇邢州,李嗣昭引昭義兵會之。楊師厚引兵救邢州,軍於漳水之東。楊師厚自魏州引兵救邢州。晉軍至張公橋,晉軍出青山口至張公橋,在邢州龍岡縣界。按薛史,唐末,葛從周敗晉軍于沙河,追至張公橋。沙河縣在邢州南二十五里,而邢州治龍岡則可知矣。裨將曹進金來奔。晉軍退,諸鎭兵皆引歸。諸鎭兵,謂燕、趙、潞之兵。八月,晉王還晉陽。
蜀武泰節度使王宗訓鎭黔州,黔,其今翻,又其炎翻。貪暴不法;擅還成都,庚辰,見蜀主,多所邀求,言辭狂悖。悖,蒲昧翻,又蒲沒翻。蜀主怒,命衞士毆殺之。毆,烏口翻。戊子,以內樞密使潘峭爲武泰節度使、同平章事,峭,七笑翻。翰林學士承旨毛文錫爲禮部尙書,判樞密院。
峽上有堰,或勸蜀主乘夏秋江漲,決之以灌江陵,毛文錫諫曰: 蜀主乃止。
帝以福王友璋爲武寧節度使。前節度使王殷,友珪所置也,懼,不受代,叛附於吳;九月,命淮南西北面招討應接使牛存節及開封尹劉鄩將兵討之。冬,十月,存節等軍于宿州。九域志:徐州南至宿州一百四十五里。牛存節不徑攻徐州而南屯宿州,據埇橋之要,所以絕淮南之援也。吳平盧節度使朱瑾等將兵救徐州,存節等逆擊,破之,吳兵引歸。
十一月,乙巳,南詔寇黎州,蜀主以夔王宗範、兼中書令宗播、嘉王宗壽爲三招討以擊之。丙辰,敗之於潘倉嶂,斬其酋長趙嵯政等;敗,補邁翻。酋,慈秋翻。長,知兩翻。嵯,才何翻。壬戌,又敗之於山口城;十二月,乙亥,破其武侯嶺十三寨;黎州南界有潘倉、武侯等十一城。路振九國志:王宗播出邛崍關至潘倉,大破蠻衆,追奔至山口城。則潘倉在邛崍之南,山口城又在潘倉之南也。辛巳,又敗之於大渡河,按九域志,黎州三面阻大渡河,南面至大渡河一百里,東南面至大渡河一百二十里,西南面至大渡河三百里。俘斬數萬級,蠻爭走渡水,橋絕,溺死者數萬人。宗範等將作浮梁濟大渡河攻之,蜀主召之令還。蠻地深阻,不欲勞師遠攻,驅之出境而已,此蜀主之志也。
癸未,蜀興州刺史兼北路制置指揮使王宗鐸攻岐階州九域志:興州西南至階州五百一十里。及固鎭,固鎭在青泥嶺東北。薛史·地理志:鳳州固鎭之地,周顯德六年升爲雄勝軍。破細砂等十一寨,斬首四千級。甲申,指揮使王宗儼破岐長城關等四寨,斬首二千級。
岐靜難節度使李繼徽難,乃旦翻。爲其子彥魯所毒而死,彥魯自爲留後。
春,正月,己亥,蜀主御得賢門受蠻俘,大赦。初,黎、雅蠻酋劉昌嗣、郝玄鑒、楊師泰,雖內屬於唐,受爵賞,號㚋金堡三王,史炤曰:㚋,大也,多也。今按㚋音丁么翻,蠻語多也,大也。唐書黎、邛二州之西有三王蠻,蓋莋都夷、白馬氐之遺種。楊、劉、郝三姓世爲長,襲封王,謂之三王部落。疊甓而居,號㚋舍。至宋,又有趙、王二族,幷劉、郝、楊謂之五部落,居黎州之西,去州百餘里,限以飛越嶺。其居疊石爲㚋,積糗糧器甲於上。族無君長,惟老宿之聽。往來漢地,悉能華言,故比諸羌尤桀黠。而潛通南詔,爲之詗導;鎭蜀者多文臣,雖知其情,不敢詰。詗,古迥翻,又翾正翻。詰,去吉翻,窮問也。至是,蜀主數以漏泄軍謀,數,所具翻。斬於成都市,毀㚋金堡。自是南詔不復犯邊。復,扶又翻。
二月,牛存節等拔彭城,王殷舉族自焚。考異曰:莊宗列傳·朱友貞傳云:五代通錄、薛史·紀及王殷傳皆云貞明元年春,今從之。
三月,丁卯,以右僕射兼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趙光逢爲太子太保,致仕。
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鄴王楊師厚卒。師厚晚年矜功恃衆,擅割財賦,選軍中驍勇,置銀槍效節都數千人,給賜優厚,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。魏博自田承嗣置牙兵,至羅紹威而除,楊師厚復置之。帝雖外加尊禮,內實忌之,及卒,私於宮中受賀。畏其逼而幸其死。租庸使趙巖、租庸使自唐中世以來有之。五代會要:梁置租庸使,其班在崇政使之下,宣徽使之上。判官邵贊判官,租庸判官。言於帝曰:考異曰:莊宗列傳: 薛史無敬翔名,今從之。帝以爲然,以平盧節度使賀德倫爲天雄節度使;置昭德軍於相州,割澶、衞二州隸焉,相,息亮翻。澶,時連翻。以宣徽使張筠爲昭德節度使,仍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於相州。筠,海州人也。二人旣赴鎭,朝廷恐魏人不服,遣開封尹劉鄩將兵六萬自白馬濟河,白馬津在滑州。以討鎭、定爲名,實張形勢以脅之。
魏兵皆父子相承數百年,曰數百年者,言其來也久,非必實經歷數百年也。族姻磐結,不願分徙。德倫屢趣之,趣,讀曰促。應行者皆嗟怨,連營聚哭。己丑,劉鄩屯南樂,南樂本唐魏州昌樂縣,後唐避獻祖諱,改曰南樂,史因而書之。九域志:南樂縣在魏州南四十四里。先遣澶州刺史王彥章將龍驤五百騎入魏州,屯金波亭。魏兵相與謀曰: 是夕,軍亂,考異曰:莊宗列傳: 是月辛酉朔,薛史·紀云己丑魏博軍作亂,蓋莊宗列傳 字誤爲 字耳。縱火大掠,圍金波亭,王彥章斬關而走。詰旦,亂兵入牙城,殺賀德倫之親兵五百人,劫德倫置樓上。有效節軍校張彥者,自帥其黨,拔白刃,止剽掠。校,戶敎翻。剽,匹妙翻。
夏,四月,帝遣供奉官扈異撫諭魏軍,許張彥以刺史。彥請復相、澶、衞三州如舊制。請罷昭德軍,復以相、澶、衞三州隸天雄,如舊制。異還,言張彥易與,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易,以豉翻。但遣劉鄩加兵,立當傳首。帝由是不許,但以優詔答之。使者再返,彥裂詔書抵於地,戟手南向詬朝廷,左傳:公戟其手。杜預註曰:抵徙屈肘如戟形。陸德明曰:抵,音紙。鄭玄曰:人挾弓矢,戟其肘。孔穎達正義曰:謂射者左手弣弓而右手彎之,則戟其肘。謂德倫曰:款,誠也。遂逼德倫以書求援於晉。
李繼徽假子保衡殺李彥魯,考異曰:蜀書·劉知俊傳, 作 。今從薛史。自稱靜難留後,難,乃旦翻。舉邠、寧二州來附。叛岐附梁。詔以保衡爲感化節度使,以河陽留後霍彥威爲靜難節度使。
吳徐溫以其子牙內都指揮使知訓爲淮南行軍副使、內外馬步諸軍副使。爲徐知訓以驕橫不終張本。
晉王得賀德倫書,命馬步副總管李存審自趙州〔章:十二行本「州」下有「引兵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退齋校同。〕進據臨清。五月,存審至臨清,劉鄩屯洹水。臨清在魏州北,洹水在魏州西。賀德倫復遣使告急于晉,復,扶又翻。晉王引大軍自黃澤嶺東下,魏收志,樂平郡遼陽縣有黃澤嶺。隋改遼陽爲遼山縣,唐帶遼州。與存審會於臨清,猶疑魏人之詐,按兵不進。德倫遣判官司空頲犒軍,頲,他鼎翻。犒,苦到翻。密言於晉王曰: 因言張彥凶狡之狀,勸晉王先除之,則無虞矣。王默然。已諭其意而不形於言,慮有窺聽而洩軍機也。頲,貝州人也。
晉王進屯永濟,永濟縣在魏州北數十里。張彥選銀槍效節五百人,皆執兵自衞,詣永濟謁見,王登驛樓語之曰:語,牛倨翻。 遂斬彥及其黨七人,餘衆股栗。王召諭之曰: 衆皆拜伏,呼萬歲。明日,王緩帶輕裘而進,令張彥之卒擐甲執兵,翼馬而從,擐,音宦。從,才用翻。翼者,翼馬左右而從行。仍以爲帳前銀槍都。晉王遂以銀槍效節軍取梁,而亦以銀槍效節軍取禍。衆心由是大服。
劉鄩聞晉軍至,選兵萬餘人,自洹水趣魏縣;趣,七喻翻。晉王留李存審屯臨清,遣史建瑭屯魏縣以拒之,九域志:魏縣在魏州西三十五里。王自引親軍至魏縣,與鄩夾河爲營。河,漳河也。漳河過魏縣,亦謂之魏河。
帝聞魏博叛,大悔懼,遣天平節度使牛存節將兵屯楊劉,考異曰:牛存節傳, 作 或 。今從唐·裴度傳及薛史諸人傳。爲鄩聲援。會存節病卒,以匡國節度使王檀代之。
岐王遣彰義節度使劉知俊圍邠州,霍彥威固守拒之。先是李保衡叛岐附梁,梁以霍彥威代鎭邠州。
六月,庚寅朔,賀德倫帥將吏請晉王入府城慰勞。旣入,德倫上印節,帥,讀曰率;下同。勞,力到翻。上,時掌翻。印,天雄軍府印;節,天雄旌節。請王兼領天雄軍,王固辭,曰: 德倫再拜曰: 王乃受之。德倫帥將吏拜賀,王承制以德倫爲大同節度使,遣之官。德倫至晉陽,張承業留之。大同軍北臨極邊,賀德倫新附,張承業不欲使其有城有兵,故留之。爲承業後殺德倫張本。
時銀槍效節都在魏城猶驕橫,魏城,魏州城。橫,戶孟翻。晉王下令: 以沁州刺史李存進爲天雄都巡按使。沁,牛鴆翻。考異曰:莊宗實錄云爲軍城使,存進傳云都部署。莊宗列傳及薛史·存進傳皆云天雄軍都巡按使,今從之。有訛言搖衆及強取人一錢已上者,存進皆梟首磔尸於市。梟,堅堯翻。磔,陟格翻。旬日,城中肅然,無敢喧譁者。存進本姓孫,名重進,振武人也。
晉王多出征討,天雄軍府事皆委判官司空頲決之。頲恃才挾勢,睚眦必報,睚,五戒翻。頲,他鼎翻。眦,士戒翻。納賄驕侈。頲有從子在河南,從,才用翻。此河南謂大河之南。頲密使人召之,都虞候張裕執其使者以白王,王責頲曰: 揖令歸第;是日,族誅於軍門,兩敵對壘,而越境通私書,誅之,宜也,族之,過也。以判官王正言代之。正言,鄆州人也。
魏州孔目吏孔謙,勤敏多計數,善治簿書,晉王以爲支度務使。唐節鎭多兼支度等使,至其末世,藩鎭署官有爲支計官者,有爲支度務使者。治,直之翻。謙能曲事權要,由是寵任彌固。爲孔謙以掊克亂唐張本。魏州新亂之後,府庫空竭,民間疲弊,而聚三鎭之兵,戰於河上,殆將十年,三鎭,幷、魏、鎭也。供億軍須,未嘗有闕,謙之力也。然急徵重斂,斂,力贍翻。使六州愁苦,歸怨於王,亦其所爲也。史卒言之。
張彥之以魏博歸晉也,貝州刺史張源德不從,北結滄德,乾化三年楊師厚、劉守奇北略,滄德遂附于梁。南連劉鄩以拒晉,數斷鎭、定糧道。或說晉王:數,所角翻。斷,都管翻。說,式芮翻。 晉王曰:二壘,謂滄與貝也。乃遣騎兵五百,晝夜兼行,襲德州。刺史不意晉兵至,踰城走,遂克之,以遼州守捉將馬通爲刺史。
秋,七月,晉人夜襲澶州,陷之。九域志:魏州南至澶州一百四十里。按九域志之澶州乃漢乾祐元年所徙之澶州也。宋白曰:澶州本漢頓丘縣地,在魏州南,當兩河之驛路。唐武德四年分魏州之觀城、頓丘兩縣置澶州,取古澶淵爲名。貞觀元年州廢,大曆七年田承嗣又奏置。漢乾祐元年移就德勝寨舊基,頓丘縣隨州移於郭下。此時澶州猶治頓丘舊州城,今德清軍之頓丘鎭卽其地。刺史王彥章在劉鄩營,晉人獲其妻子,待之甚厚,遣間使誘彥章,間,古莧翻。誘,音酉。彥章斬其使,晉人盡滅其家。晉王以魏州將李巖爲澶州刺史。考異曰:莊宗實錄作 ,今從薛史。
晉王勞軍於魏縣,因帥百餘騎循河而上,覘劉鄩營。勞,力到翻。帥,讀曰率;下同。上,時掌翻。覘,丑廉翻,又丑豔翻。會天陰晦,鄩伏兵五千於河曲叢林間,鼓譟而出,圍王數重。王躍馬大呼,帥騎馳突,所向披靡。裨將夏魯奇等操短兵力戰,重,直龍翻。呼,火故翻。披,普彼翻。操,七到翻。自午至申乃得出,亡其七騎,魯奇手殺百餘人,傷夷遍體,會李存審救兵至,乃得免。王顧謂從騎曰:用漢光武之言。幾,居依翻。嗤,丑之翻。皆曰: 魯奇,青州人也,王以是益愛之,賜姓名曰李紹奇。
劉鄩以晉兵盡在魏州,晉陽必虛,欲以奇計襲取之,乃潛引兵自黃澤西去。晉人怪鄩軍數日不出,寂無聲迹,遣騎覘之,城中無煙火,但時見旗幟循堞往來,騎,奇寄翻。覘,丑廉翻,又丑豔翻。堞,達協翻。晉王曰: 更使覘之,乃縛芻爲人,執旗乘驢在城上耳。得城中老弱者詰之,云軍去已二日矣。晉王曰:相、魏之西皆連山。亟發騎兵追之。會陰雨積旬,黃澤道險,堇泥深尺餘,士卒援藤葛而進,堇泥,黏土也。深,式禁翻。援,于元翻。皆腹疾足腫,〔章:十二行本「腫」下有「或墜崖谷」四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。〕死者什二三。晉將李嗣恩倍道先入晉陽,城中知之,勒兵爲備。鄩至樂平,糗糧且盡;樂平距晉陽二百五里耳。糗,去久翻。又聞晉有備,追兵在後,衆懼,將潰,鄩諭之曰: 衆泣而止。幾,居依翻。不,讀曰否。周德威聞鄩西上,上,時掌翻。自幽州引千騎救晉陽,至土門,鄩已整衆下山,自邢州陳宋口踰漳水而東,屯於宗城。九域志:宗城縣在魏州西北一百七十里。鄩軍往還,馬死殆半。
時晉軍乏食,鄩知臨清有蓄積,欲據之以絕晉糧道,自宗城東行,邪趣臨清數十里。宋白曰:臨清,本漢清泉縣地,後魏太和二十一年於此置臨清縣。德威急追鄩,再宿,至南宮,南宮縣在冀州西南六十二里,東南趣臨清亦數十里。遣騎擒其斥候者數十人,斷腕而縱之,斷,音短。腕,烏貫翻。使言曰:考異曰:薛史: 按剚刃於背,其人豈能復活而言!今從莊宗實錄及薛史·莊宗紀。又,鄩見在宗城,而云周侍中據宗城,蓋臨清字誤耳。鄩軍大駭。詰朝,德威略鄩營而過,入臨清,鄩引軍趨貝州。時晉王出師屯博州,劉鄩軍堂邑,趨,七喻翻。九域志:博州在魏州東一百八十里;堂邑在博州西四十里。宋白曰:堂邑屬博州,本漢清縣、發干二縣地,隋置堂邑,因縣西北有漢堂邑故城以名縣。周德威攻之,不克。翌日,鄩軍于莘縣,九域志:莘縣在魏州東九十里。劉鄩見晉軍在博州,移軍而西,漸逼魏州。宋白曰:莘本春秋之衞邑,漢爲陽平縣,後周改陽平爲清邑縣;大業改清邑爲莘縣,因古地名也。晉軍踵之,鄩治莘城,塹而守之,自莘及河築甬道以通饋餉;莘縣東距大河二十餘里,渡河而東,南卽鄆、濮之境,故築甬道屬河以通饋餉。甬道,夾築垣牆,以防晉人之衝突抄截。治,直之翻。晉王營於莘西三十里,煙火相望,一日數戰。
晉王愛元行欽驍健,從代州刺史李嗣源求之,嗣源不得已獻之,以爲散員都部署,都部署之名始見於通鑑,後遂爲行軍總帥之稱。薛史曰:時有散指揮,名爲散員,命行欽爲都部署。賜姓名曰李紹榮。紹榮嘗力戰深入,劍中其面,未解,中,竹仲翻。高行周救之得免。王復欲求行周,重於發言,密使人以官祿啗之,復,扶又翻。啗,徒濫翻。行周辭曰: 乃止。
絳州刺史尹皓攻晉之隰州,八月,又攻慈州,皆不克。按九域志,絳州西北至隰州五百一十四里,隰州西南至慈州一百六十里。王檀與昭義留後賀瓌攻澶州,拔之,執李巖,送東都。按歐史·職方考,梁無昭義軍。參考賀瓌傳,蓋爲宣義留後也。 當作 。先是,晉襲取澶州,以李巖守之。帝以楊師厚故將楊延直爲澶州刺史,使將兵萬人助劉鄩,且招誘魏人。誘,音酉。
晉王遣李存審將兵五千擊貝州。張源德有卒三千,每夕分出剽掠,剽,匹妙翻。州民苦之,請塹其城以安耕耘。存審乃發八縣丁夫塹而圍之。貝州管清河、清陽、武城、經城、臨清、漳南、歷亭、夏津八縣。
劉鄩在莘久,饋運不給,晉人數抵其寨下挑戰,數,所角翻。挑,徒了翻。鄩不出。晉人乃攻絕其甬道,以千餘斧斬寨木,梁人驚擾而出,因俘獲而還。
帝以詔書讓鄩老師費糧,失亡多,不速戰,鄩奏: 帝復問鄩決勝之策,復,扶又翻;下同。鄩曰:劉鄩欲以持久制晉。帝怒,責鄩曰: 乃遣中使往督戰。
鄩集諸將問曰: 諸將皆曰: 鄩默然,不悅,退,謂所親曰:劉鄩量敵慮勝,未爲失計,特掣其肘使不得遂其本謀耳。他日,復集諸將於軍門,人置河水一器於前,令飲之,衆莫之測。鄩諭之曰:勝,音升。衆失色。
後數日,鄩將萬餘人薄鎭、定營,鎭、定人驚擾。晉李存審以騎兵二千橫擊之,李建及以銀槍千人助之,鄩大敗,奔還。晉人逐之,及寨下,俘斬千計。劉鄩欲掩鎭、定之不備,而爲晉人所敗,鄩之計又窮矣。
乙未,蜀主以兼中書令王宗綰爲北路行營都制置使,兼中書令王宗播爲招討使,攻秦州;兼中書令王宗瑤爲東北面招討使,同平章事王宗翰爲副使,攻鳳州。秦、鳳二州時皆屬岐。
庚戌,吳以鎭海節度使徐溫爲管內水陸馬步諸軍都指揮使、兩浙都招討使、守侍中、齊國公,鎭潤州,以昇、潤、常、宣、歙、池六州爲巡屬,軍國庶務參決如故;史言徐溫外據重鎭,內制吳國之權。留徐知訓居廣陵秉政。此速徐知訓之死也。
初,帝爲均王,娶河陽節度使張歸霸女爲妃,卽位,欲立爲后;后以帝未南郊,固辭。古人相傳,以爲郊見上帝,然後代天子民。九月,壬午,妃疾甚,册爲德妃,是夕,卒。
康王友敬,目重瞳子,重,直龍翻。瞳,音童。自謂當爲天子,遂謀作亂。冬,十月,辛亥夜,德妃將出葬,友敬使腹心數人匿於寢殿;帝覺之,跣足踰垣而出,召宿衞兵索殿中,索,山客翻。得而手刃之。壬子,捕友敬,誅之。
帝由是疏忌宗室,專任趙巖及德妃兄弟漢鼎、漢傑、從兄弟漢倫、漢融,咸居近職,參預謀議,每出兵必使之監護。監,古銜翻。巖等依勢弄權,賣官鬻獄,離間舊將相,間,古莧翻。敬翔、李振雖爲執政,所言多不用。振每稱疾不預事,以避趙、張之族,政事日紊,紊,音問。以至於亡。史言梁有自亡之由,非晉能亡之也。
劉鄩遣卒詐降於晉,謀賂膳夫以毒晉王;事泄,晉殺之,幷其黨五人。
十一月,己未夜,蜀宮火。自得成都以來,寶貨貯於百尺樓,悉爲煨燼。貯,丁呂翻。煨,烏回翻。諸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宗侃等帥衞兵欲入救火,蜀主閉門不內。恐有乘救火爲變者。史言蜀主之猜防。庚申旦,火猶未熄,蜀主出義興門見羣臣,以安衆心。命有司聚太廟神主,分巡都城,言訖,復入宮閉門。火未熄,未敢弛備。復,扶又翻。將相皆獻帷幕飲食。
乙丑,改元。此書梁改元貞明也。考異曰:吳越備史云: 今從薛史·末帝紀。
己巳,蜀王宗翰引兵出清泥嶺,克固鎭,九域志:鳳州河池縣有固鎭。與秦州將郭守謙戰於泥陽川;九域志:成州栗亭縣有泥陽鎭。蜀兵敗,退保鹿臺山。今成州東十里有鹿玉山。辛未,王宗綰等敗秦州兵於金沙谷,敗,補邁翻。擒其將李彥巢等,乘勝趣秦州。趣,七喻翻。興州刺史王宗鐸克階州,降其刺史李彥安。甲戌,王宗綰克成州,擒其刺史李彥德。蜀軍至上染坊,秦州節度使李繼崇遣其子彥秀奉牌印迎降。宗絳入秦州,九域志:秦州東南至鳳州三百二十里,西南至成州二百六十五里;成州西南至階州二百五十里。 當作 。表排陳使王宗儔爲留後。陳,讀曰陣。劉知俊攻霍彥威於邠州,半歲不克,是年五月劉知俊攻邠州。聞秦州降蜀,知俊妻子皆遷成都;知俊解圍還鳳翔,終懼及禍,夜帥親兵七十人,斬關而出,庚辰,奔于蜀軍。帥,讀曰率。爲劉知俊爲蜀所殺張本。考異曰:十國紀年: 按上有甲戌,下有癸未,必庚辰也。王宗綰自河池、兩當進兵,會王宗瑤攻鳳州,癸未,克之。蜀遂有秦、鳳、成三州之地。宋白曰:河池縣漢屬武都。華陽國志:河池一名仇池。按仇池山在成州界,今河池縣屬鳳州,去縣稍遠;今縣所處謂之河池水,故以名縣。兩當,漢故道縣。水經云:兩當水出陳倉縣之大散嶺,西南流入故道川。又河池縣有兩當水,西北自成州界入,東南流入故道水。縣取水爲名。或曰:縣西界有兩山相當,故名。九域志:河池在鳳州西一百五十五里;兩當在鳳州西八十五里。
岐義勝節度使、同平章事李彥韜知岐王衰弱,十二月,舉耀、鼎二州來降。岐置義勝軍以授溫韜,見二百六十八卷太祖乾化元年。彥韜卽溫韜也。乙未,詔改耀州爲崇州,鼎州爲裕州,義勝軍爲靜勝軍,復彥韜姓溫氏,名昭圖,官任如故。
丁未,蜀大赦;改明年元曰通正。置武興軍於鳳州,割文、興二州隸之,以前利州團練使王宗魯爲節度使。
是歲,清海、建武節度使兼中書令劉巖,時以邕州爲建武軍。以吳越王鏐爲國王而己獨爲南平王,南平王,郡王也。表求封南越王及加都統,帝不許。巖謂僚屬曰: 自是貢使遂絕。使,疏吏翻。
春,正月,宣武節度使、守中書令、廣德靖王全昱卒。廣,國名;德靖,諡也。全昱,帝之伯父。
帝聞前河南府參軍李愚學行,行,下孟翻。召爲左拾遺,充崇政院直學士。衡王友諒貴重,李振等見,皆拜之,愚獨長揖,帝聞而讓之,曰: 對曰: 久之,竟以抗直罷爲鄧州觀察判官。
二月,辛丑夜,吳宿衞將馬謙、李球劫吳王登樓,發庫兵討徐知訓;知訓將出走,嚴可求曰: 知訓乃止。衆猶疑懼,可求闔戶而寢,鼾息聞於外,鼾,下旦翻,鼻息也。聞,音問。府中稍安。壬寅,謙等陳于天興門外,楊行密以揚州牙城南門爲天興門。諸道副都統朱瑾自潤州至,至自徐溫所。視之,曰: 返顧外衆,舉手大呼,呼,火故翻。亂兵皆潰,史言吳兵畏服朱瑾。擒謙、球,斬之。
帝屢趣劉鄩戰,趣,讀曰促。鄩閉壁不出。晉王乃留副總管李存審守營,守莘西之營也。自勞軍於貝州,勞,力到翻。勞圍張源德之軍也。聲言歸晉陽。鄩聞之,奏請襲魏州,帝報曰: 鄩令澶州刺史楊延直引兵萬人會於魏州,延直夜半至城南,城中選壯士五百潛出擊之,延直不爲備,潰亂而走。詰旦,鄩自莘縣悉衆至城東,與延直餘衆合,李存審引營中兵踵其後,李嗣源以城中兵出戰,晉王亦自貝州至,與嗣源當其前。鄩見之,驚曰: 引兵稍卻,晉王躡之,躡,尼輒翻。至故元城西,隋元城縣治古殷城,唐貞觀十七年併入貴鄕,聖曆二年又分貴鄕、莘縣置元城縣,治王莽城,開元十三年移元城治魏州郭下,故有故元城。古殷城在朝城東北十二里。與李存審遇。晉王爲方陳於西北,存審爲方陳於東南,鄩爲圓陳於其中間,陳,讀曰陣。四面受敵;合戰良久,梁兵大敗,鄩引數十騎突圍走。梁步卒凡七萬,晉兵環而擊之,敗卒登木,木爲之折,環,音宦。爲,于僞翻。折,而設翻。追至河上,殺溺殆盡。鄩收散卒自黎陽渡河,保滑州。
匡國節度使王檀密疏請發關西兵襲晉陽,去年五月王檀代牛存節屯河上。帝從之,發河中、陝、同華諸鎭兵合三萬,出陰地關,奄至晉陽城下,晝夜急攻;城中無備,發諸司丁匠及驅市人乘城拒守,城幾陷者數四,幾,居依翻。張承業大懼。代北故將安金全退居太原,安金全從晉王克用起於代北,故云故將。往見承業曰:爲,于僞翻。承業卽與之。金全帥其子弟及退將之家得數百人,帥,讀曰率。將,卽亮翻。夜出北門,擊梁兵於羊馬城內;梁兵大驚,引卻。昭義節度使李嗣昭聞晉陽有寇,遣牙將石君立將五百騎救之;君立朝發上黨,夕至晉陽。按九域志,上黨至晉陽五百餘里。輕騎疾馳,朝發夕至,何其速也!梁兵扼汾河橋,汾橋在晉陽城東南汾水上。君立擊破之,徑至城下大呼曰:呼,火故翻。李嗣昭鎭昭義,官侍中,故稱之。遂入城。夜,與安金全等分出諸門擊梁兵,梁兵死傷什二三。詰朝,王檀引兵大掠而還。詰,去吉翻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晉王性矜伐,以策非己出,故金全等賞皆不行。虞書曰:汝惟不矜,天下莫與汝爭能;汝惟不伐,天下莫與汝爭功。晉王矜伐而有功者不賞,此其所以能取天下而不能守天下也。
梁兵之在晉陽城下也,大同節度使賀德倫部兵多逃入梁軍,張承業恐其爲變,收德倫,斬之。張承業之權略,烏可以宦者待之哉。
三月,乙卯朔,晉王攻衞州,壬戌,刺史米昭降之。又攻惠州,刺史靳紹走,擒斬之,復以惠州爲磁州。唐天祐三年以晉王還魏州。 聲相近,改磁州爲惠州,是時政在朱氏。晉旣取之,因復舊州名。靳,居焮翻。
上屢召劉鄩不至,己巳,卽以鄩爲宣義節度使,劉鄩旣喪師,懼罪不敢入朝,梁亦懼其反側,就以滑帥命之。爲明年鄩入朝左遷張本。使將兵屯黎陽。
劉鄩旣敗,河南大恐,鄩復不應召,復,扶又翻。由是將卒皆搖心。帝遣捉生都指揮使李霸帥所部千人戍楊劉,癸卯,出宋門,宋門,大梁城東面南來第二門,梁改名觀化門,而時人不改其舊,呼曰宋門;晉天福三年改仁和門。其夕,復自水門入,大譟,縱火剽掠,剽,匹妙翻。攻建國門,建國門,大梁宮城正南門,太祖所起也。宋白曰:大梁皇城南爲建國門。帝登樓拒戰。樓,謂建國門樓也。龍驤四軍都指揮使杜晏球按歐史,晏球本洛陽王氏子,少遇亂,爲盜所掠,汴州富人杜氏得之,養以爲子,冒姓杜氏。後歸唐,賜姓名曰李紹虔,尋復本姓名曰王晏球。以五百騎屯毬場,賊以油沃幕,長木揭之,揭,其列翻,舉也。欲焚樓,勢甚危;晏球於門隙窺之,見賊無甲冑,乃出騎擊之,決力死戰,俄而賊潰走。帝見騎兵擊賊,呼日: 晏球曰:帥,讀曰率。遲,直利翻,待也。旣而晏球討亂者,闔營皆族之,以功除單州刺史。唐末以太祖生於碭山,改單州爲輝州。是時復以輝州爲單州。單,音善。
五月,吳越王鏐遣浙西安撫判官皮光業自建、汀、虔、郴、潭、岳、荊南道入貢。吳越界西南盡衢州。按九域志,自衢州界西南至建州四百四十五里,自建州西至汀州九百三十里,自汀州西至虔州五百五十里,自虔州西至郴州六百六十里,自郴州東北至潭州四百九十八里,自潭州東北至岳州三百八十五里,自岳州西北至荊南四百三十里。光業,日休之子也。皮日休見二百五十四卷唐僖宗廣明元年。郴,丑林翻。
六月,晉人攻邢州,保義節度使閻寶拒守;帝遣捉生都指揮使張溫將兵五百救之,溫以其衆降晉。
上嘉吳越王鏐貢獻之勤,以其取道回遠,數千里至大梁也。壬戌,加鏐諸道兵馬元帥。朝議多言鏐之入貢,利於市易,市易者,以所有易所無,相與爲市也。朝,直遙翻。不宜過以名器假之;翰林學士竇夢徵執麻以泣,坐貶蓬萊尉。蓬萊,本漢黃縣,唐神龍三年更名,帶登州。夢徵,棣州人也。
甲子,吳潤州牙將周郊作亂,入府,殺大將秦師權等,大將陳祐等討斬之。
八月,丁酉,以太子少〔章:十二行本「少」作「太」;乙十一行本同。〕保致仕趙光逢爲司空兼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丙午,蜀主以王宗綰爲東北面都招討,集王宗翰、嘉王宗壽爲第一、第二招討,將兵十萬出鳳州;以王宗播爲西北面都招討,武信軍節度使劉知俊、天雄節度使王宗儔、蜀天雄節度使鎭秦州。匡國軍使唐文裔爲第一、第二、第三招討,將兵十二萬出秦州,以伐岐。出鳳州之兵指寶雞以攻鳳翔,出秦州之兵指隴州。
晉王自將攻邢州,昭德節度使張筠棄相州走;晉人復以相州隸天雄軍,去年梁分相州爲昭德軍。相,息亮翻。以李嗣源爲刺史。考異曰:劉恕廣本云筠奔東都,授左衞上將軍。莊宗實錄: 按上四月,筠已遣人納款于晉,此復云走者,蓋始者文降,今爲晉兵所迫故走耳。筠旣降晉,今還猶得將軍者,蓋潛通款於晉,梁朝不知耳。明宗實錄云: 而莊宗實錄云: 按明宗實錄·建豐傳云戰胡柳陂,建豐猶爲相州,乃是天祐十五年十二月。蓋明宗初爲相州,移邢州後方除建豐,莊宗錄誤書在張筠走下耳。晉王遣人告閻寶以相州已拔,又遣張溫帥援兵至城下諭之,寶舉城降;告之以相州已拔,則彼知邢州之勢孤;示之以張溫已降,則彼知援兵之望絕;閻寶於是不能守矣。帥,讀曰率;下同。晉王以寶爲東南面招討使,領天平節度使、同平章事;天平時屬梁,晉命閻寶遙領。以李存審爲安國節度使,鎭邢州。邢州,梁保義軍;旣入于晉,自此遂改爲安國軍。考異曰:王溥五代會要、薛史·地理志、樂史寰宇記皆云 而莊宗、明宗實錄·列傳、薛史·存審傳皆云 恐是纔屬晉卽改軍額,會要等書誤云同光元年。
契丹王阿保機帥諸部兵三十萬,號百萬,自麟、勝攻晉蔚州,陷之,虜振武節度使李嗣本。契丹攻蔚州,自麟、勝出詭道以掩晉不備也。按麟、勝至蔚州,中間懸隔雲、朔,考異曰:開元中,振武軍在朔州西北三百五十里單于都護府城內,隸朔方節度使。乾元元年置振武節度使,領鎭北大都護、麟·勝二州。後唐振武節度使亦帶安北都護、麟·勝等州觀察等使,石晉以後皆帶朔州刺史。據此乃治蔚州,不知遷徙年月。遣使以木書求貨於大同防禦使李存璋,存璋斬其使;契丹進攻雲州,存璋悉力拒之。 恐當作 。雲州卽大同軍。
九月,晉王還晉陽。王性仁孝,故雖經營河北,而數還晉陽省曹夫人,歲再三焉。數,所角翻。省,悉景翻。曹夫人實生晉王。晉王事生母者重,事嫡母者輕,異日太后、太妃尊號倒置,皆根於心而發於事者。
晉人以兵逼滄州,順化節度使戴思遠棄城奔東都;河朔盡歸于晉,滄州孤絕,戴思遠不能守。滄州將毛璋據城降晉,晉王命李嗣源將兵鎭撫之,嗣源遣璋詣晉陽。晉王徙李存審爲橫海節度使,鎭滄州,滄德自此屬晉,復改順化爲橫海,從唐舊也。以嗣源爲安國節度使。嗣源以安重誨爲中門使,晉王封內,凡節鎭皆有中門使,其任卽天朝樞密使也。委以心腹,重誨亦爲嗣源盡力。重誨,應州胡人也。爲,于僞翻。爲安重誨爲嗣源佐命張本。薛史曰:安重誨,其先本北部酋豪,父福遷,爲河東將,救兗、鄆而沒。
晉王自將兵救雲州;行至代州,契丹聞之,引去,王亦還。以李存璋爲大同節度使。
晉人圍貝州踰年,去年八月晉圍貝州。張源德聞河北諸州皆爲晉有,欲降;謀於其衆,衆以窮而後降,恐不免死,不從;共殺源德,嬰城固守。城中食盡,噉人爲糧,乃謂晉將曰: 晉將許之,其衆三千出降,旣釋甲,圍而殺之,盡殪。殪,壹計翻。考異曰:莊宗實錄: 歐陽史·死事傳曰: 按源德若以不降而死,其衆當卽降於晉,豈得猶拒守與晉邀約而後出哉!明是衆懼死不降耳。今從莊宗實錄。余謂若如通鑑去取,則張源德非一心守死者,不得與於死事傳。晉王以毛璋爲貝州刺史。於是河北皆入於晉,惟黎陽爲梁守。黎陽臨河,梁兵聲援猶接,又劉鄩守之,所以能自固。爲,于僞翻。
吳光州將王言殺刺史載肇,吳王遣楚州團練使李厚討之。廬州觀察使張崇不俟命,引兵趣光州, ,恐當作 。趣,七喻翻。言棄城走。以李厚權知光州。崇,愼縣人也。
天平節度使兼中書令琅邪忠毅王王檀,多募羣盜,置帳下爲親兵,己卯,盜乘檀無備,突入府殺檀。節度副使裴彥帥府兵討誅之,軍府由是獲安。帥,讀曰率。
冬,十月,甲申,蜀王宗綰等出大散關,大破岐兵,俘斬萬計,遂取寶雞。己丑,王宗播等出故關,至隴州。故關,大震故關。丙寅,保勝節度使兼侍中李繼岌畏岐王猜忌,岐置保勝軍於隴州。帥其衆二萬,帥,讀曰率。棄隴州奔于蜀軍。蜀兵進攻隴州,以繼岌爲西北面行營第四招討。劉知俊會王宗綰等圍鳳翔,岐兵不出。會大雪,蜀主召軍還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復李繼岌姓名曰桑弘志。弘志,黎陽人也。
丁酉,以禮部侍郎鄭珏爲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珏,綮之姪孫也。鄭綮見二百五十九卷唐昭宗乾寧元年。考異曰:薛史·梁末帝紀無珏初拜相年月。此年十月丁酉,以中書侍郎、平章事鄭珏兼刑部尙書、平章事,至貞明四年四月己酉,又云以中書侍郎、平章事鄭珏兼刑部尙書。疑貞明二年拜相,四年轉刑部尙書也。本傳云:唐餘錄·均帝紀: 今從之。又高若拙後史補云: 今按珏光化三年及第,自光化三年至此年纔十七年矣,又不可合。
晉王遣使如吳,會兵以擊梁。十一月,吳以行軍副使徐知訓爲淮北行營都招討使,及朱瑾等將兵趣宋、亳,與晉相應。趣,七喻翻。旣渡淮,移檄州縣,進圍潁州。
是歲,慶州叛附于岐,慶州本岐地也,蓋因去年李保衡以邠寧附梁,遂爲梁有。岐將李繼陟據之。詔以左龍虎統軍賀瓌爲西面行營馬步都指揮使,將兵討之,破岐兵,下寧、衍二州。衍州,岐李茂貞置,在寧、慶之間。宋廢衍州爲定平鎭,屬邠州。考異曰:薛史·賀瓌傳: 此非小事,而末帝紀、李茂貞傳皆無,惟瓌傳有之,今以爲據。
河東監軍張承業旣貴用事,其姪瓘等五人自同州往依之,晉王以承業故,皆擢用之。承業治家甚嚴,有姪爲盜,殺販牛者,承業立斬之;王亟使救之,已不及。王以瓘爲麟州刺史,承業謂瓘曰: 由此瓘所至不敢貪暴。
吳越牙內先鋒都指揮使錢傳珦逆婦於閩,自是閩與吳越通好。珦,虛亮翻。好,呼到翻。
初,燕人苦劉守光殘虐,軍士多歸於契丹;及守光被圍於幽州,事見上卷。其北邊士民多爲契丹所掠;契丹日益強大。契丹王阿保機自稱皇帝,國人謂之天皇王,以妻述律氏爲皇后,置百官;至是,改元神册。考異曰:紀年通譜云:虜庭雜記曰: 又曰: 歐陽史曰: 阿保機稱皇帝,前史不見年月,莊宗列傳·契丹傳在莊宗卽帝位、李存審守范陽後;漢高祖實錄、唐餘錄皆云阿保機設策併諸族,遂稱帝,在乾寧中劉仁恭鎭幽州前,薛史在莊宗天祐末。按紀年通譜,阿保機神策元年歲在丙子,乃莊宗天祐十二年,梁貞明二年,似不在天祐末及莊宗卽位後。編遺錄開平二年五月太祖賜阿保機記事猶呼之爲卿,及言 ,必未稱帝,安得在劉仁恭鎭幽州前!唐餘錄全取漢高祖實錄契丹事作傳,最爲差錯。不知其稱帝實在何年,今因其改年號,置於此。
述律后勇決多權變,阿保機行兵御衆,述律后常預其謀。阿保機嘗度磧擊党項,党項在磧西。磧,七亦翻。党,底朗翻。留述律后守其帳,黃頭、臭泊二室韋乘虛合兵掠之;黃頭,室韋強部也;臭泊,室韋以所居地名其部。述律后知之,勒兵以待其至,奮擊,大破之,由是名震諸夷。述律后有母有姑,皆踞榻受其拜,曰: 晉王方經營河北,欲結契丹爲援,常以叔父事阿保機,以叔母事述律后。以晉王克用與阿保機結爲兄弟也。
劉守光末年衰困,遣參軍韓延徽求援於契丹,考異曰:漢高祖實錄·延徽傳云: 劉恕以爲劉守光據幽州後未嘗攻定州,惟唐光化三年汴將張存敬拔瀛、莫,攻定州,劉仁恭遣守光救定州,爲存敬所敗,恐是此時,仁恭方爲幽帥,非守光也。按劉仁恭父子強盛之時常陵暴契丹,豈肯遣使與之相結!乾化元年守光攻易定,王處直求救於晉,故晉王遣周德威伐之,其遣延徽結契丹蓋在此時。然事無顯據,故但云衰困,附於此。契丹主怒其不拜,〔章:十二行本「拜」下有「留之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。〕使牧馬於野。延徽,幽州人,有智略,頗知屬文。屬,之欲翻。述律后言於契丹主曰: 契丹主召延徽與語,悅之,遂以爲謀主,舉動訪焉。延徽始敎契丹建牙開府,築城郭,立市里,以處漢人,處,昌呂翻。使各有配偶,墾藝荒田。由是漢人各安生業,逃亡者益少。契丹威服諸國,延徽有助焉。
頃之,延徽逃奔晉陽。晉王欲置之幕府,掌書記王緘疾之;延徽不自自安,求東歸省母,自晉陽歸幽州,自西徂東也。省,悉景翻。過眞定,止於鄕人王德明家,王德明爲趙王鎔養子,卽燕人張文禮也。德明問所之,延徽曰: 德明曰:言旣叛契丹歸中國,今復往詣契丹,恐爲所殺也。復,扶又翻;下同。延徽曰: 旣省母,遂復入契丹。契丹主聞其至,大喜,如自天而下,拊其背曰: 延徽曰: 契丹主待之益厚。及稱帝,以延徽爲相,累遷至中書令。歐史·四夷附錄曰:阿保機以延徽爲相,號政事令,契丹謂之 。
晉王遣使至契丹,延徽寓書於晉王,敍所以北去之意,且曰: 因以老母爲託,且曰:賈誼過秦論: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。故終同光之世,契丹不深入爲寇,延徽之力也。按莊宗之世,契丹圍周德威,救張文禮,曷嘗不欲深入爲寇哉!晉之兵力方強,能折其鋒耳,豈延徽之力邪!
春,正月,詔宣武節度使袁象先救潁州,旣至,吳軍引還。去年十一月吳圍潁州。
晉王之弟威塞軍防禦使存矩在新州,晉置威塞軍於新州,後遂爲節鎭。新州領永興一縣。薛居正曰:唐莊宗同光二年七月,昇新州爲威塞軍節度使,以嬀、儒、武三州隸之。驕惰不治,治,直之翻。侍婢預政。晉王使募山北部落驍勇者及劉守光亡卒以益南討之軍;又率其民出馬,民或鬻十牛易一戰馬,期會迫促,邊人嗟怨。存矩得五百騎,自部送之,以壽州刺史盧文進爲裨將。壽州屬吳,盧文進遙領刺史耳。行者皆憚遠役,存矩復不存恤。復,扶又翻;下同。甲午,至祁溝關,小校宮彥璋與士卒謀曰: 衆曰: 因執兵大譟,趣傳舍,趣,七喻翻。傳,株戀翻。詰朝,存矩寢未起,就殺之。詰,去吉翻。文進不能制,撫膺哭其尸曰: 因爲衆所擁,還新州,守將楊全章拒之;又攻武州,鴈門以北都知防禦兵馬使李嗣肱擊敗之。敗,補邁翻。周德威亦遣兵追討,文進帥其衆奔契丹。帥,讀曰率。晉王聞存矩不道以致亂,殺侍婢及幕僚數人。
初,幽州北七百里有渝關,渝關入營州界及平州石城縣界。漢書音義:渝,音喻,今讀如榆。下有渝水通海。自關東北循海有道,道狹處纔數尺,旁皆亂山,高峻不可越。比至進牛口,舊置八防禦軍,募土兵守之, ,當作 。歐史曰:渝關東臨海,北有兔耳、覆舟山,山皆斗絕。並海東北有路,狹僅通車,其旁地可耕植。唐時置東硤石、西硤石、淥疇、米磚、長楊、黃花、紫蒙、白狼城以扼之。宋白曰:渝關關城下有渝水入大海。其關東臨海,北有兔耳山、覆舟山,山皆斗峻,山下尋海岸東北行,狹處纔通一軌。三面皆海,北連陸關,西亂山至進牛栅凡六口,栅戍相接,此所以天限戎狄者也。田租皆供軍食,不入於薊,薊,音計。幽州歲致繒纊以供戰士衣。每歲早穫,清野堅壁以待契丹,契丹至,輒閉壁不戰,俟其去,選驍勇據隘邀之,幽州盧龍節度治薊縣。繒,慈陵翻。纊,苦謗翻。隘,烏懈翻。契丹常失利走。土兵皆自爲田園,力戰有功則賜勳加賞,勳,勳級也。由是契丹不敢輕入寇。及周德威爲盧龍節度使,恃勇不脩邊備,遂失渝關之險,契丹每芻牧於營、平之間。金虜節要曰:燕山之地,易州西北乃金坡關,昌平縣之西乃居庸關,順州之地乃古北口,景州之東北乃松亭關,平州之東乃渝關,渝關之東卽金人來路也。此數關皆天造地設以分蕃、漢之限,一夫守之可以當百。本朝復燕之役,若得諸關,則燕山之境可保。然關內之地,平、灤、營三州,自後唐陷於阿保機,改平州爲遼興府,以營、灤二州隸之,號爲平州路。至石晉之初,耶律德光又得燕山、檀、順、景、薊、涿、易諸州,建燕山爲燕京,以轄六郡,號燕京路,而與平州自成兩路。海上議割地,但云燕、雲兩路而已,初謂燕山路盡得關內之地,殊不知燕山、平州盡在關內而異路也。破遼之後,金人復得平州路據之,故阿離不後由平州入寇,乃當時議燕、雲不明地里之故。又金虜行程云:灤州,古無之。唐末阿保機攻陷平、營,劉守光據幽州,暴虐,民多亡入虜中,乃築此城。營州古柳城郡,舜所築也,乃殷之孤竹國,漢、唐遼西地。其城外多大山,高下皆石,不產草木,地當營室,故以爲名。自營州東至渝關,並無保障,沃野千里,北限大山,重岡複嶺,中有五關,唯渝關、居庸可以通餉饋,松亭、金坡、古北口止通人馬,不可行車。其山之南,則五穀百果、良材美木,無所不有,出關未數里則地皆瘠鹵,豈天設此以限華、夷乎?德威又忌幽州舊將有名者,往往殺之。
吳王遣使遺契丹主以猛火油,曰:南蕃志:猛火油出占城國,蠻人水戰,用之以焚敵舟。遺,于季翻。契丹主大喜,卽選騎三萬欲攻幽州,述律后哂之曰:哂,失忍翻。 因指帳前樹謂契丹主曰: 契丹主曰: 述律后曰: 契丹主乃止。婦人智識若此,丈夫愧之多矣。此特阿保機因其能勝室韋,從而張大之以威鄰敵耳。就使能爾,曷爲不能止德光之南牧,旣內虛其國,又不能爲根本之計,而終有木葉山之囚乎?
三月,盧文進引契丹兵急攻新州,刺史安金全不能守,棄城走;文進以其部將劉殷爲刺史,使守之。晉王使周德威合河東、鎭、定之兵攻之,旬日不克。契丹主帥衆三十萬救之,德威衆寡不敵,大爲契丹所敗,帥,讀曰率。敗,補邁翻。奔歸。
契丹乘勝進圍幽州,聲言有衆百萬,氈車毳幕彌漫山澤。毳,充芮翻,獸毛縟細者爲毳。盧文進敎之攻城,爲地道,晝夜四面俱進,城中穴地然膏以邀之;又爲土山以臨城,城中鎔銅以灑之,日殺千計,而攻之不止。周德威遣間使詣晉王告急,間,古莧翻。王方與梁相持河上,欲分兵則兵少,欲勿救恐失之,〔章:十二行本「之」下有「憂形於色」四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謀於諸將,獨李嗣源、李存審、閻寶勸王救之。王喜曰:褒而期之,以作三臣之氣。復,扶又翻。存審、寶以爲虜無輜重,重,直用翻。勢不能久,俟其野無所掠,食盡自還,然後踵而擊之。李嗣源曰: 王曰: 卽日,命治兵。治,直之翻;下同。夏,四月,晉王命嗣源將兵先進,軍于淶水,淶水縣屬易州。淶,音來。宋白曰:李嗣源時屯淶水,扼祁溝諸關以伺賊勢。閻寶以鎭、定之兵繼之。
吳昇州刺史徐知誥治城市府舍甚盛。五月,徐溫行部至昇州,吳以昇、常、宣、歙、池爲徐溫巡屬。行,下孟翻。愛其繁富。潤州司馬陳彥謙勸溫徙鎭海軍治所於昇州,鎭海軍本治潤州。溫從之,徙知誥爲潤州團練使。知誥求宣州,溫不許,知誥不樂。樂,音洛。宋齊丘密言於知誥曰: 知誥悅,卽之官。三郎,謂溫長子知訓也。爲知訓死、知誥得權張本。知訓第三。溫以陳彥謙爲鎭海節度判官。溫但舉大綱,細務悉委彥謙,江、淮稱治。稱治者,時人稱之耳。治,直吏翻。彥謙,常州人也。爲陳彥謙垂死請於徐溫立己子張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