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,正月,宣州將康儒攻睦州;宣州將,田頵所遣將也。錢鏐使其從弟銶拒之。從,才用翻。銶,音求。
李克用大發軍民治晉陽城塹,懼朱全忠之攻逼也。治,直之翻。押牙劉延業諫曰: 克用謝之,賞以金帛。
朱全忠遣葛從周帥兗、鄆、滑、魏四鎭兵十萬擊劉仁恭,帥,讀曰率。五月,庚寅,拔德州,斬刺史傅公和;己亥,圍劉守文於滄州。仁恭復遣使卑辭厚禮求援於河東,復,扶又翻。李克用遣周德威將五千騎出黃澤,攻刑、洺以救之。黃澤關在遼州遼山縣黃澤嶺。
邕州軍亂,逐節度使李鐬;懿宗咸通三年,升邕管經略使爲嶺南西道節度使。鐬,呼會翻。鐬借兵鄰道討平之。
司空、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王摶,明達有度量,時稱良相。以其時言之,稱爲良相,所謂彼善於此也。上素疾宦官樞密使宋道弼、景務脩專橫,橫,戶孟翻。崔胤日與上謀去宦官,去,羌呂翻。宦官知之。由是南、北司益相憎嫉,各結藩鎭爲援以相傾奪。摶恐其致亂,從容言於上曰:從,千容翻。 胤聞之,譖摶於上曰: 上疑之。及胤罷,去年胤罷相,見上卷。意摶排己,愈恨之。及出鎭廣州,遺朱全忠書,具道摶語,是年二月,出胤廣州,摶語卽從容言於上者。遺,唯季翻。令全忠表論之。全忠上言: 表連上不已。上雖察其情,迫於全忠,不得已,胤至湖南復召還。復,扶又翻。丁卯,以胤爲司空、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,摶罷爲工部侍郎。以道弼監荊南軍,務脩監青州軍。監,古銜翻。戊辰,貶摶溪州刺史;己巳,又貶崖州司戶;道弼長流驩州,務脩長流愛州;是日,皆賜自盡。摶死於藍田驛,道弼、務脩死於霸橋驛。藍田驛在藍田縣。霸橋驛在長安城南,近霸橋。於是胤專制朝政,勢震中外,朝,直遙翻。宦官皆側目,不勝其憤。爲劉季述、韓全誨之亂張本。勝,音升。
劉仁恭將幽州兵五萬救滄州,營於乾寧軍,乾寧軍在滄州西一百里,蓋乾寧間始置此軍也。宋白曰:乾寧軍,本古蘆臺軍地,後爲馮橋鎭,臨御河之岸,接滄、幽二州之界。周顯德六年,收復關南,始建爲乾寧軍。九域志云:太平興國七年始置軍。葛從周留張存敬、氏叔琮守滄州寨,自將精兵逆戰於老鵶堤,老鵶堤在乾寧軍東南。大破仁恭,斬首三萬級,仁恭走保瓦橋。瓦橋在涿州歸義縣南,至莫州三十里。宋白曰:瓦橋亦謂之瓦子濟橋,在涿州南,易州東。周顯德收復三關,以其地控幽、薊,建爲雄州。秋,七月,李克用復遣都指揮使李嗣昭將兵五萬攻邢、洺以救仁恭,敗汴軍於內丘。復,扶又翻。敗,補邁翻;下同。范成大北使錄,內丘縣至邢州三十五里。考異曰:唐太祖紀年錄: 薛居正五代史·後唐紀與紀年錄同。惟唐末見聞錄,新紀: 薛史·唐紀: 蓋據此也。按編遺錄,八月中云, 然則嗣昭出兵,乃七月二十五日也。編遺錄又曰: 乙丑,九日也。又進通敗奔歸太原在八月,見聞錄誤。今從編遺錄、紀年錄、梁紀。王鎔遣使和解幽、汴,會久雨,朱全忠召從周還。滄州下濕,雨水,難以駐軍,且欲救邢、洺,故召還。
甲寅,以西川節度使王建兼東川、信武軍兩道都指揮制置等使。時置武信軍於遂州。 ,當作 。王建兼指揮制置兩道,則可以制宗滌、宗佶,蓋諷朝廷以此命之。
八月,李嗣昭又敗汴軍于沙門河,考異曰:編遺錄:唐太祖紀年錄:唐末見聞錄:舊紀: 薛史·梁紀:新紀亦在庚辰,乃二十五日也。實錄在九月,約奏到。今從編遺錄。進攻洺州。乙丑,朱全忠引兵救之,未至,嗣昭拔洺州,擒刺史朱紹宗。全忠命葛從周將兵擊嗣昭。 ,疑當作 ,卽邢州沙河縣。
宣州將康儒食盡,自清溪遁歸。康儒是年正月攻睦州。清溪,漢歙縣地,後分置新安縣,隋改爲雉山,文明元年,復爲新安,開元二十年,改爲還淳,永貞元年,避憲宗名,改曰清溪,屬睦州。九域志:縣在州西一百六十六里。
九月,葛從周自鄴縣渡漳水,營於黃龍鎭;朱全忠自將中軍三萬涉洺水置營。李嗣昭棄城走,棄洺州城而走。從周設伏於青山口,邀擊,大破之。考異曰:唐太祖紀年錄:唐末見聞錄:編遺錄、薛居正五代史·梁紀:唐紀:實錄: 今從唐末見聞錄、唐紀、實錄。按考異所錄唐紀,蓋後唐紀。
崔胤以太保、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徐彥若位在己上,惡之;惡,烏路翻。彥若亦自求引去。徐彥若可謂知遙增擊而去之之意者。時藩鎭皆爲強臣所據,惟嗣薛王知柔在廣州,知柔鎭廣州見二百六十卷乾寧元年。乃求代之。乙巳,以彥若同平章事,充清海節度使。初,荊南節度成汭以澧、朗本其巡屬,爲雷滿所據,肅宗至德二載,置荊南節度使,領荊、澧、朗、郢、復、夔、峽、忠、萬、歸十州,其後增領分隸不一,自雷滿據澧、朗,又分置武貞軍節度。屢求割隸荊南,朝廷不許,汭頗怨望。薛史曰:汭奏請割隸,彥若爲相,執不行,汭由是銜之。及彥若過荊南,汭置酒,從容以爲言。從,千容翻。彥若曰: 汭甚慚。
丙午,中書侍郎兼吏部尙書、同平章事崔遠罷守本官,以刑部尙書裴贄爲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贄,坦之弟子也。裴坦見二百五十一卷懿宗咸通十年。
朱全忠以王鎔與李克用交通,移兵伐之,自洺州移兵伐趙。下臨城,踰滹沱,攻鎭州南門,焚其關城。全忠自至元氏,鎔懼,遣判官周式詣全忠請和。全忠盛怒,謂式曰: 式曰: 全忠笑攬式袂,延之帳中,曰:周式之說朱全忠,猶屈完之說齊桓公也;而當時汴、鎭攻守之勢,誠亦如此。全忠易怒爲笑而延之,以其言中其要害也。乃遣客將開封劉捍入見鎔,客將,主賓客,掌通名贊謁。鎔以其子節度副使昭祚及大將子弟爲質,質,音致。以文繒二十萬犒軍;文繒,絹之有文者,今謂之花絹。全忠引還,以女妻昭祚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妻,七細翻。
成德判官張澤言於王鎔曰: 鎔復遣周式往說全忠。復,扶又翻。全忠喜,遣張存敬會魏博兵擊劉仁恭;甲寅,拔瀛州;冬,十月,丙辰,拔景州,執刺史劉仁霸;辛酉,拔莫州。
靜江節度使劉士政聞馬殷悉平嶺北,湖南之地在五嶺之北。大懼,遣副使陳可璠屯全義嶺以備之。璠,孚袁翻。武德四年,分始安置臨源縣,大曆三年,更名全義,屬桂州。國朝改全義爲興安縣,在桂州東北一百五十里。殷遣使脩好於士政,好,呼到翻。可璠拒之;殷遣其將秦彥暉、李瓊等將兵七千擊士政。湖南軍至全義,士政又遣指揮使王建武屯秦城。范成大桂海虞衡志曰:秦城在桂林城北八十一里,相傳以爲始皇發戍五嶺之地。城在湘水之南,瀜、灕二水之間,遺址尙存,石甃亦無恙。城北二十里有嚴關,羣山環之,鳥道不可方軌。秦取百粵,以其地爲桂林、象郡,而戍兵乃止湘南。蓋嶺有喉衿在是,稍南又不可以宿兵也。可璠掠縣民耕牛以犒軍,縣民怨之,請爲湖南鄕導,犒,苦到翻。鄕,讀曰嚮。曰: 彥暉遣李瓊將騎六十、步兵三百襲秦城,中宵,踰垣而入,擒王建武,比明,復還,𥿊之以練,造可璠壁下示之,比,必利翻,及也。𥿊,充夜翻,縶縛也。造,七到翻。可璠猶未之信;斬其首,投壁中,桂人震恐。瓊因勒兵擊之,擒可璠,降其將士二千,皆殺之。引兵趣桂州,趣,七喻翻;下同。自秦城以南二十餘壁皆望風奔潰,遂圍桂州;數日,士政出降,乾寧二年,劉士政襲據桂州,至是而敗。桂、宜、巖、柳、象五州宜州之地,秦屬象郡,漢屬交趾、日南二郡界,後沒于蠻。唐初,開置粵州,乾封中,更曰宜州。皆降於湖南。馬殷又兼有桂管。考異曰:唐烈祖實錄、新唐書·本紀、路振九國志、楚世家皆云光化二年殷克桂州。馬氏行年記及王舉大定錄云天復元年。惟曹衍湖湘馬氏故事云: 差繆極甚。新唐書·方鎭表: 而本紀: 歲月旣已倒錯,又以士政爲元靜部將同死,尤爲乖誤。今據武安節度掌書記林崇禧撰武威王廟碑云: 自乾寧三年至光化三年,五年矣,又與實錄合,故從之。馬殷以李瓊爲桂州刺史;未幾,幾,居豈翻。表爲靜江節度使。
張存敬攻劉仁恭,下二十城,將自瓦橋趣幽州,道濘不能進;濘,乃定翻,泥淖也。乃引兵西攻易定,辛巳,拔祁州,景福二年,王處存表以定州無極、深澤二縣置祁州。殺刺史楊約。
張存敬攻定州,義武節度使王郜郜,居號翻。遣後院都知兵馬使王處直將兵數萬拒之。唐中世以來,方鎭多置後院兵。處,昌呂翻。處直請依城爲栅,俟其師老而擊之。孔目官梁汶曰: 郜乃遣處直逆戰于沙河,沙河在新城北,望都縣南。易定兵大敗,死者過半,餘衆擁處直奔還。甲申,王郜棄城奔晉陽,王處存素睦於晉,又婚姻也,故郜奔之。軍中推處直爲留後。存敬進圍定州,丙申,朱全忠至城下;處直登城呼曰:呼,火故翻。 全忠曰: 對曰: 全忠許之。定州城池高深,朱全忠知不可猝攻而拔,故許其和。乃歸罪於梁汶而族之,以謝全忠,以繒帛十萬犒師;全忠乃還,仍爲處直表求節鉞。爲,于僞翻。處直,處存之母弟也。
劉仁恭遣其子守光將兵救定州,軍於易水之上;易水在易州遂城縣界。遂城縣於宋爲安肅軍。昔燕太子丹送荊軻於易水之上,卽此地。全忠遣張存敬襲之,殺六萬餘人。由是河北諸鎭皆服於全忠。史言河北諸鎭皆羈服於全忠,全忠不能幷有其地也。
先是王郜告急於河東,先,悉薦翻。李克用遣李嗣昭將步騎三萬下太行,攻懷州,拔之,行,戶剛翻。進攻河陽。河陽留後侯言不意其至,狼狽失據,嗣昭壞其羊馬城。壞,音怪。城外別立短垣以屛蔽,謂之羊馬城。會佑國軍將閻寶引兵救之,河南府佑國軍,東北至河陽八十五里。力戰於壕外,河東兵乃退。寶,鄆州人也。
初,崔胤與帝密謀盡誅宦官,及宋道弼、景務脩死,事見上六月。宦官益懼。上自華州還,光化元年,上還自華州,事見上卷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忽忽不樂,樂,音洛。多縱酒,喜怒不常,左右尤自危。於是左軍中尉劉季述、右軍中尉王仲先、樞密使王彥範、薛齊偓等陰相與謀曰:
十一月,上獵苑中,禁苑在宮城北。因置酒,夜,醉歸,手殺黃門、侍女數人。明旦,日加辰巳,宮門不開。季述詣中書白崔胤曰: 乃帥禁兵千人破門而入,帥,讀曰率。訪問,具得其狀。出,謂胤曰: 胤畏死,不敢違。庚寅,季述召百官,陳兵殿庭,陳兵以脅百官也。作胤等連名狀,請太子監國,以示之,使署名;胤及百官不得已皆署之監,古銜翻。上在乞巧樓,按劉季述傳,乞巧樓在思玄門內,近思政殿。季述、仲先伏甲士千人於門外,卽宣化門外。與宣武進奏官程巖等十餘人入請對。季述、仲先甫登殿,將士大呼,呼,火故翻。突入宣化門,至思政殿前,逢宮人,輒殺之。上見兵入,驚墮牀下,起,將走,季述、仲先掖之令坐。宮人走白皇后,后趨至,拜請曰:量,音良。今人謂議事爲商量。季述等乃出百官狀白上,曰:頤,養也;言於少陽院自保也。上曰: 對曰: 后曰:趣,讀曰促。卽取傳國寶以授季述,宦官扶上與后同輦,嬪御侍從者纔十餘人,從,才用翻。適少陽院。季述以銀檛畫地數上曰:檛,側加翻。數,所具翻,俗從上聲。 如此數十不止。歷數之,至數十不止。乃手鎖其門,鎔鐵錮之,錮,音固。遣左軍副使李師虔將兵圍之,上動靜輒白季述,穴牆以通飲食。凡兵器針刀皆不得入,上求錢帛俱不得,求紙筆亦不與。時大寒,嬪御公主無衣衾,號哭聞於外。號,戶刀翻。聞,音問。季述等矯詔令太子監國,迎太子入宮。考異曰:按此月乙酉朔,己丑五日,庚寅六日也。廢立之日,舊紀云庚寅,舊·宦者傳、唐年補紀皆云六日,無云五日者;而實錄、新紀云己丑,誤也。唐太祖紀年錄,先云六日,後云七日,尤誤也。崔胤所恃者昭宗耳,季述議廢立,安肯卽從之!補錄、紀年錄言脅之以兵,是也。唐補紀云 ,又云 ,又云 皆程匡柔爲宦者諱耳,不可信也。辛卯,矯詔令太子嗣位,更名縝。更,工衡翻;下同。縝,止忍翻。以上爲太上皇,皇后爲太上皇后。甲午,太子卽皇帝位,更名少陽院曰問安宮。
季述加百官爵秩,與將士皆受優賞,欲以求媚於衆。殺睦王倚;倚,上弟也。凡宮人、左右、方士、僧、道爲上所寵信者,皆榜殺之。榜,音彭。每夜殺人,晝以十車載尸出,一車或止一兩尸,欲以立威。將殺司天監胡秀林,武德四年,改太史監曰太史局,有令、有丞。高宗龍朔二年,改太史局曰祕書閣,局令曰祕書閣郎中。武后光宅元年,改太史局曰渾天監,俄改曰渾儀監,長安二年,復曰太史局。中宗景龍二年,改太史局曰太史監,乾元元年,改曰司天臺。置監一人,正三品,掌察天文,稽曆數。秀林曰: 季述憚其言正而止。季述欲殺崔胤,而憚朱全忠,但解其度支鹽鐵轉運使而已。〔章:十二行本「已」下有「崔胤密致書全忠,使興兵圖返正」十三字;乙十一行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;孔本同,「返」作「反」。〕考異曰:舊傳: 按舊紀、新紀、新·宰相表,此際皆無胤罷相事。全忠攻晉、絳、河中,乃在明年返正後,今不取。
左僕射致仕張濬在長水,乾寧三年,上復欲相張濬,以李克用言而止,濬遂致仕居長水。宋白曰:長水,本漢盧氏縣地,後魏延昌二年,分盧氏東境庫谷已西、沙渠谷已東,爲南陝縣。北有陝縣,故名南陝。廢帝元年,改爲長淵,以縣東洛水長淵爲名。唐以犯唐祖諱,改名長水。九域志:在河南府西二百四十里。見張全義於洛陽,勸之匡復;又與諸藩鎭書勸之。
進士無棣李愚客華州,上韓建書,略曰: 建雖不能用,厚待之。愚堅辭而去。
朱全忠在定州行營,聞亂,丁未,南還;十二月,戊辰,至大梁。季述遣養子希度詣全忠,許以唐社稷輸之;又遣供奉官李奉本以太上皇誥示全忠。劉季述矯爲之誥也。全忠猶豫未決,會僚佐議之,或曰: 天平節度副使李振獨曰: 全忠大悟,卽囚希度、奉本,遣振如京師詗事。詗,火迥翻,又翾正翻。旣還,又遣親吏蔣玄暉如京師,與崔胤謀之;又召程巖赴大梁。考異曰:薛居正五代史·李振傳:編遺錄: 薛史·梁紀: 按季述廢立之前,李振若已嘗立異,今豈敢復入長安與崔胤謀返正乎!今從編遺錄。(註曰:貞明中,史臣李琪、張袞、郗殷象、馮錫嘉修撰太祖實錄,事多漏略,敬翔別纂成三十卷補其闕,號曰大梁編遺錄。)又按唐太祖紀年錄及舊·張濬傳皆云濬勸諸藩匡復,而梁實錄及李振傳皆云濬勸全忠附中官,與紀年錄及舊傳相違,恐梁實錄誤,振傳據實錄也。唐補紀曰: 按崔胤曏來內倚昭宗,外挾全忠,與宦官爲敵。今昭宗旣廢,胤所以得未死者,以與全忠親密故也,全忠安肯以書示季述!季述恨胤深入骨髓,若得此書,立當殺胤,豈肯復以示胤而與之盟誓也!此殊不近人情,皆由程匡柔黨宦官,疾胤之亂耳。
太子卽位累旬,藩鎭牋表多不至。王仲先性苛察,素知左、右軍多積弊,及爲中尉,鉤校軍中錢穀,得隱沒爲姦者,痛捶之,捶,止橤翻。急徵所負;將士頗不安。有鹽州雄毅軍使孫德昭爲左神策指揮使,自劉季述廢立,常憤惋不平。捥,烏貫翻。崔胤聞之,遣判官石戩與之遊。判官,度支鹽鐵判官也。戩,卽淺翻。德昭每酒酣必泣,戩知其誠,乃密以胤意說之曰: 德昭謝曰: 戩以白胤。胤割衣帶,手書以授之。德昭復結右軍清遠都將董彥弼、周承誨,清遠都,亦神策五十四都之一。復,扶又翻。謀以除夜伏兵安福門外以俟之。
春,正月,乙酉朔,王仲先入朝,至安福門,孫德昭擒斬之,馳詣少陽院,叩門呼曰:呼,火故翻。勞,力到翻。何后不信,曰: 德昭獻其首,上乃與后毀扉而出。扉,門扇也。崔胤迎上御長樂門樓,新書·儀衞志:太極宮端門曰承天門,承天門分爲東西廊下門,自東廊下入長樂門,自西廊下入永安門。凡朝會之仗,門內各有挾門隊。樂,音洛。帥百官稱賀。帥,讀曰率。周承誨擒劉季述、王彥範繼至,方詰責,已爲亂梃所斃。詰,去吉翻。梃,徒鼎翻。薛齊偓赴井死,出而斬之。滅四人之族,幷誅其黨二十餘人。宦官奉太子匿於左軍,獻傳國寶。上曰: 命還東宮,黜爲德王,復名裕。裕之爲宦官所立也,更名縝,今復其舊名。丙戌,以孫德昭同平章事,充靜海節度使,靜海軍,安南;孫德昭遙領也。賜姓名李繼昭。
己丑,朱全忠聞劉季述等誅,折程巖足,折,而設翻。薛史·梁紀曰:昭宗之廢也,汴之邸吏程巖牽昭宗衣下殿。帝召巖至汴,折其足,至長安,殺之。械送京師,幷劉希度、李奉本等皆斬於都市,由是益重李振。李振請誅劉季述等見上。
庚寅,以周承誨爲嶺南西道節度使,賜姓名李繼誨,董彥弼爲寧遠節度,賜姓李,並同平章事;與李繼昭俱留宿衞,十日乃出還家,卽旬休之制也。賞賜傾府庫,時人謂之 。未幾,周承誨、董彥弼復朋比宦官,獨孫德昭不肯爾。
癸巳,進朱全忠爵東平王。考異曰:舊紀: 薛居正五代史·梁紀:實錄:新紀: 按編遺錄,此年二月辛未表讓梁王。三年二月制云: 或者今年已曾封梁王,全忠讓不受,改封東平王,至三年乃進封梁王。而三年制辭,前官爵已稱梁王,蓋誤也。今從實錄。
丙午,敕:大中故事,凡宰相對延英,兩中尉先降,樞密使候旨殿西,宰相奏事已畢,樞密使案前受事。賜兩軍副使李師度、徐彥孫自盡,皆劉季述之黨也。
鳳翔、彰義節度使李茂貞來朝;加茂貞守尙書令,唐自太宗以尙書令卽阼,不復授人。郭子儀有大功,雖授之而不敢受;王行瑜怙強力,雖求之而終不獲。蓋君臣上下,猶知守先朝之法也。今以授李茂貞,唐法蕩然,於此極矣。兼侍中,進爵岐王。
劉季述、王仲先旣死,崔胤、陸扆上言:上,時掌翻。 上猶豫兩日未決。李茂貞聞之,怒曰: 上召李繼昭、李繼誨、李彥弼謀之,皆曰: 上乃謂胤、扆曰: 於是以樞密使韓全誨、鳳翔監軍使張彥弘爲左、右中尉。全誨,亦前鳳翔監軍也。爲韓全誨劫上幸鳳翔張本。又徵前樞密使致仕嚴遵美爲兩軍中尉、觀軍容處置使。遵美曰:按新書·宦者傳,嚴遵美嘗歷左神策觀軍容使,故云然。處,昌呂翻。固辭不起。以袁易簡、周敬容爲樞密使。
李茂貞辭還鎭。崔胤以宦官典兵,終爲肘腋之患,欲以外兵制之,諷茂貞留兵三千於京師,充宿衞,以茂貞假子繼筠將之。左諫議大夫萬年韓偓以爲不可,胤曰: 偓曰: 胤無以應。新書·韓偓傳,胤召李茂貞入朝,使留族子繼筠宿衞,故斥言之而胤無以應。偓,於角翻。偓曰: 胤不從。李繼筠卒與宦官劫帝幸鳳翔。考異曰:唐補紀曰:新傳: 蓋取唐補紀耳。按韓偓金鑾密記,偓對昭宗云: 據此,則是胤召茂貞入朝,仍留其兵也。又舊紀、梁實錄、編遺錄、薛居正五代史·梁紀等諸書,皆不言全忠嘗遣兵宿衞京師。若如唐補紀所言,岐、汴各遣兵數千人戍京師,則昭宗欲西幸時,兩道兵必先鬬於闕下,不則汴兵皆爲宦官所誅,不則先遁去。今皆無此事,蓋程匡柔得於傳聞,又黨於宦官,深疾崔胤,未足信也。然胤所以欲留茂貞兵爲己援者,蓋以茂貞自以誅劉季述爲己功,必能與己同心讎疾;宦官以利誘之,遂復與宦官爲一耳。今從金鑾記。
朱全忠旣服河北,欲先取河中以制河東,己亥,召諸將謂曰:言河東、河中兩鎭連衡以通長安,今若取河中,是斷李克用之腰也。斷,丁管翻。爲,于僞翻。庚子,遣張存敬將兵三萬自汜水渡河出含山路以襲之,含山在絳州東。張濬之敗也,出含口至河陽,渡河西歸,卽此路。全忠以中軍繼其後;戊申,存敬至絳州。晉、絳不意其至,皆無守備,庚戌,絳州刺史陶建釗降之;釗,音昭。降,戶江翻。壬子,晉州刺史張漢瑜降之。全忠遣其將侯言守晉州,何絪守絳州,絪,音因。屯兵二萬以扼河東援兵之路。朝廷恐全忠西入關,急賜詔和解之;全忠不從。
珂遣間使告急於李克用,道路相繼,間,古莧翻。克用以汴兵先據晉、絳,兵不得進。九域志:太原西南二百六十里至汾州,汾州南三百五十里至晉州,晉州南百二十五里至絳州,絳州西南六十五里至河中府。援兵擇便利投間隙而行,固不盡由驛道。但汴兵已屯晉、絳以塞其衝,幷兵縱由捷徑得進,汴兵遮前險,守後要,進不得援河中,退不得歸太原也。珂妻遺李克用書曰:遺,唯季翻;下又遺同。 克用報曰:自晉以來,婦翁皆呼壻爲郎,迨今猶然。珂又遺李茂貞書,言: 茂貞素無遠圖,不報。此時李茂貞若能救河中以連河東,異時鳳翔必無受圍之困。
乙卯,張存敬引兵發晉州;己未,至河中,遂圍之。王珂勢窮,將奔京師,而人心離貳,會浮梁壞,流澌塞河,舟行甚難,浮梁,謂蒲津之浮梁也。河中府治河東縣,架浮梁以通河西縣,自此路西入長安。塞,悉則翻。珂挈其族數百欲夜登舟,親諭守城者,皆不應。牙將劉訓曰: 珂從之。壬戌,珂植白幡於城隅,難,乃旦翻。背,蒲妹翻。植,直吏翻,又如字。遣使以牌印請降於存敬。存敬請開城,珂曰: 存敬從之,且使走白全忠。
乙丑,全忠至洛陽,聞之喜,凡用兵者,擁強大之衆以臨弱小,必曰:馳往赴之;戊辰,至虞鄕, 此以聲形臨敵者也。而弱小者能堅力一心而守之,以大衆困於堅城之下者亦多矣。故善用兵者不以大衆爲可恃,而以攻城爲最下。王珂之迎降,朱全忠之所以喜也。九域志,虞鄕在河中府東六十里。先哭於重榮之墓,盡哀;河中人皆悅。珂欲面縛牽羊出迎,全忠遽使止之曰: 乃以常禮出迎,握手歔欷,歔,音虛。欷,音希,又許旣翻。聯轡入城。全忠表張存敬爲護國軍留後,王珂舉族遷于大梁,僖宗廣明元年,王重榮據河中,傳兄重盈以及子珂,凡二十二年而亡。朱全忠自此有河中、晉、絳。其後全忠遣珂入朝,遣人殺之於華州。全忠聞張夫人疾亟,遽自河中東歸。張夫人,全忠之妻也。
李克用遣使以重幣請脩好於全忠;好,呼到翻。全忠雖遣使報,而忿其書辭蹇傲,決欲攻之。考異曰:唐末見聞錄: 據全忠書,有 又云 則非乾寧四年明矣。唐年補錄: 全忠書辭與見聞錄同。全忠答太原書,又進表云: 又云: 又云:續寶運錄載全忠表云: 其年三月二日,表到駕前,奉襄宗三月八日敕云云。云天復四年,尤誤也。編遺錄: 又曰: 語與補錄同。唐太祖紀年錄: 薛居正五代史·梁紀:李襲吉傳: 書辭與見聞錄同,其年月日各參差不同。據全忠答太原書云 ,又上表云 ,又云 ,則克用書達全忠,必在天復元年二月下旬。今從編遺錄、梁紀。
以翰林學士、戶部侍郎王溥爲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以吏部侍郎裴樞爲戶部侍郎、同平章事。溥,正雅之從孫也,王正雅見二百四十四卷文宗大和五年。從,才用翻。常在崔胤幕府,故胤引之。
三月,癸未朔,朱全忠至大梁。自河中歸至大梁。癸卯,遣氏叔琮等將兵五萬攻李克用,入自太行,魏博都將張文恭入自磁州新口,武宗之討劉稹也,自遼州開新路,達于磁州武安縣,故謂之新口。葛從周以兗、鄆兵會成德兵入自土門,洺州刺史張歸厚入自馬嶺,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入自飛狐,沈括曰:北岳常山之岑,謂之大茂山,自石晉割燕、雲與契丹,以大茂山分脊爲界。飛狐路在大茂山西,自銀冶寨北出倒馬關,度北界,卻自石門子、令水鋪入缾形、梅回兩寨之間,至代州。今大茂祠中多唐人古碑,殿前一亭有李克用題名云:權知晉州侯言以慈、隰、晉、絳兵入自陰地。叔琮入天井關,進軍昂車。昂車,卽昂車關,在澤州昂車嶺。辛亥,沁州刺史蔡訓〔嚴:「訓」改「訶」。〕以城降。河東都將蓋璋〔嚴:「璋」改「瑋」。〕詣侯言降,卽令權知沁州。蓋,古盍切,姓也。壬子,叔琮拔澤州,李〔章:十二行本「李」上有「刺史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。〕存璋棄城走。叔琮進攻潞州,昭義節度使孟遷降之。河東屯將李審建、王周將步軍一萬、騎二千詣叔琮降;叔琮進趣晉陽。趣,七喻翻。夏,四月,乙卯,叔琮出石會關,營於洞渦驛。洞渦驛,臨洞渦水。張歸厚引兵至遼州,丁巳,遼州刺史張鄂降。別將白奉國會成德兵自井陘入,陘,音刑。己未,拔承天軍,與叔琮烽火相應。
甲戌,上謁太廟;丁丑,赦天下,改元。雪王涯等十七家。王涯等誅夷見二百四十五卷文宗大和九年。崔胤將誅宦官,故先雪王涯等。
初,楊復恭爲中尉,借度支賣麴一年之利以贍兩軍,自是不復肯歸。度,徒洛翻。復,扶又翻;下同。至是,崔胤草赦,草赦文及諸條件。欲抑宦官,聽酤者自造麴,但月輸榷酤錢;兩軍先造麴,趣令減價賣之,過七月無得復賣。榷,訖岳翻。酤,音故。復,扶又翻。會要:會昌六年九月,敕揚州等八道州府置榷酤,幷置官店酤酒,代百姓納榷酒錢,幷充資助軍用;故有人私酤酒及置私麴者,罪止一身,不得沒入家產。蓋榷酤賣麴,本皆屬度支。
氏叔琮等引兵抵晉陽城下,數挑戰,數,所角翻。挑,徒了翻。城中大恐;李克用登城備禦,不遑飲食。時大雨積旬,城多頹壞,隨加完補。河東將李嗣昭、李嗣源鑿暗門,夜出攻汴壘,屢有殺獲;李存進敗汴軍於洞渦。敗,補邁翻。時汴軍旣衆,芻糧不給,久雨,士卒瘧利,瘧,逆約翻。寒熱迭作爲瘧。泄下爲利。全忠乃召兵還。五月,叔琮等自石會關歸,考異曰:編遺錄:後唐太祖紀: 薛史·梁紀,班師在四月。後唐紀,汴軍退在五月。蓋全忠以四月命班師,而叔琮等以五月離晉陽,故國史記之各異也。諸道軍亦退。河東將周德威、李嗣昭以精騎五千躡之,殺獲甚衆。先是,汾州刺史李瑭舉州附於汴軍,先,悉薦翻。克用遣其將李存審攻之,三日而拔,執瑭,斬之。氏叔琮過上黨,孟遷挈族隨之南徙。朱全忠遣丁會代守潞州。爲丁會歸李克用張本。
朱全忠奏乞除河中節度使,而諷吏民請己爲帥;帥,讀曰率。癸卯,以全忠爲宣武、宣義、天平、護國四鎭節度使。當是時,自蒲、陝以東,至于海,南距淮,北距河,諸鎭皆爲朱全忠所有。使全忠以鄰道自廣,則當兼領佑國、河陽、陝虢,不應越此三鎭而領河中;全忠所以領河中者,上以制朝廷,下以制李克用也。
崔胤之罷兩軍賣麴也,幷近鎭亦禁之。李茂貞惜其利,表乞入朝論奏,李茂貞在鳳翔,近鎭也,故爭賣麴之利。韓全誨請許之。茂貞至京師,全誨深與相結。崔胤始懼,陰厚朱全忠益甚,與茂貞爲仇敵矣。
六月,癸亥,朱全忠如河中。考異曰:薛居正五代史·梁紀: 今從編遺錄。
上之返正也,中書舍人令狐渙、給事中韓偓皆預其謀,故擢爲翰林學士,數召對,訪以機密。喚,綯之子也。數,所角翻。令狐綯相宣宗。時上悉以軍國事委崔胤,每奏事,上與之從容,從,千容翻。或至然燭。宦官畏之側目,〔章:十二行本「目」下有「事無大小」四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。〕皆咨胤而後行。胤志欲盡除之,韓偓屢諫曰: 胤不從。丁卯,上獨召偓,問曰:處,昌呂翻;下同。對曰: 上曰:爲,于僞翻。對曰: 上深以爲然,曰:嗚乎!世固有能知之言之而不行,究于行者,韓偓其人也。屬,之欲翻。
李克用遣其將李嗣昭、周德威將兵出陰地關,攻隰州,刺史唐禮降之;進攻慈州,刺史張瓌降之。
閏月,以河陽節度使丁會爲昭義節度使,考異曰:薛居正五代史·會傳: 按光化二年六月,會自河陽爲昭義節度使。九月,李克用取潞州,表孟遷爲節度使。時罕之已卒,必是會卻領河陽,至此纔二年,則非致政稱疾累年也。又,是時全忠未嘗誅戮大將;疑會降河東後,作傳者誤以天祐中事在前言之耳。孟遷爲河陽節度使,從朱全忠之請也。
道士杜從法以妖妄誘昌、普、合三州民作亂,妖,一遙翻。誘,音酉。昌州,乾元中割瀘、普、渝、資等州界置。普州,漢牛鞞、資中、墊江、德陽四縣之境,梁置普慈郡,後周置普州。合州,漢墊江地,宋置東宕渠郡,西魏置合州。九域志:普州東至昌州一百七十五里;昌州東至合州一百八十里。王建遣行營兵馬使王宗黯將兵三萬會東川、武信兵討之。宗黯,卽吉諫也。
崔胤請上盡誅宦官,但以宮人掌內諸司事;時宦官分領內諸司使。宦官屬耳,頗聞之,屬,之欲翻。韓全誨等涕泣求哀於上,上乃令胤, 宦官求美女知書者數人,內之宮中,陰令詗察其事,詗,古永翻,又翾正翻。盡得胤密謀,上不之覺也。全誨等大懼,每宴聚,流涕相訣別,日夜謀所以去胤之術。胤時領三司使,去,羌呂翻。三司,戶部、度支、鹽鐵。全誨等敎禁軍對上諠譟,訴胤減損冬衣;上不得已,解胤鹽鐵使。
時朱全忠、李茂貞各有挾天子令諸侯之意,全忠欲上幸東都,茂貞欲上幸鳳翔。胤知謀泄,事急,遺朱全忠書,遺,唯季翻。稱被密詔,被,皮義翻。令全忠以兵迎車駕,且言: 全忠得書,秋,七月,甲寅,遽歸大梁發兵。考異曰:唐太祖紀年錄:唐補紀: 按是時全忠未寇同華,胤亦未罷,紀年錄誤。今從唐補紀。
西川龍臺鎭使王宗侃等討杜從法,平之。九域志:普州安岳縣有龍臺鎭。
八月,甲申,上問韓偓曰:啓夏門,京城南面東來第一門。夏,戶雅翻。對曰: 上乃止。
韓全誨等懼誅,謀以兵制上,乃與李繼昭、李繼誨、李彥弼、李繼筠深相結;繼昭獨不肯從。他日,上問韓偓: 對曰:然不,讀曰否。上曰: 對曰:悖,蒲昧翻,又蒲沒翻。上曰: 對曰:貯,丁呂翻。上曰: 旣而宦官自恃黨援已成,稍不遵敕旨;上或出之使監軍,或黜守諸陵,黜守諸陵者,剝色配役諸陵也。皆不行,上無如之何。
或告楊行密云,錢鏐爲盜所殺。行密遣步軍都指揮使李神福等將兵取杭州,兩浙將顧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。
九月,癸丑,上急召韓偓,謂曰: 壬戌,上又謂偓曰: 對曰: 上但愀然憂沮而已。愀,子小翻。
冬,十月,戊戌,朱全忠大舉兵發大梁。考異曰:薛居正五代史: 按帝幸鳳翔前,崔胤未罷相,此與太祖紀年錄略同,亦誤。
李神福與顧全武相拒久之,神福獲杭俘,使出入臥內。神福謂諸將曰: 杭俘走告全武,神福命勿追,逸杭俘使之告全武以誘之。暮遣羸兵先行,神福爲殿,羸,倫爲翻。殿,丁練翻。使行營都尉呂師造伏兵青山下。沈括曰:臨安縣有青山鎭。路振九國志作設伏青山路。全武素輕神福,出兵追之;神福、師造夾擊,大破之,斬首五千級,生擒全武。錢鏐聞之,驚泣曰:喪,息浪翻。神福進攻臨安;臨安縣,錢鏐所起之地,衣錦軍在焉。九域志:臨安縣在杭州西一百二十里。兩浙將秦昶帥衆三千降之。帥,讀曰率。
韓全誨聞朱全忠將至,丁酉,令李繼筠、李彥弼等勒兵劫上,請幸鳳翔,宮禁諸門皆增兵防守,考異曰:按金鑾記: 然則添人把門及降御札,皆十九日事。實錄: 己亥,乃二十一日。實錄誤也。人及文書出入搜閱甚嚴。上遣人密賜崔胤御札,言皆悽愴,愴,楚亮翻。末云:惆,丑留翻。悵,丑亮翻。
戊戌,上遣趙國夫人出語韓偓:命宮人出至學士院語之也。新、舊書·帝紀曰:趙國夫人寵顏。語,牛倨翻。 且言: 自是,學士不復得對矣。
癸卯,韓全誨等令上入閤召百官,百官自閤門入見於內殿,謂之入閤。追寢正月丙午敕書,丙午敕書依大中舊制,見上。悉如咸通以來近例。是日,開延英,全誨等卽侍側,同議政事。
丁未,神策都指揮使李繼筠遣部兵掠內庫寶貨、帷帳、法物,韓全誨遣人密送諸王、宮人先之鳳翔。之,往也。
戊申,朱全忠至河中,表請車駕幸東都,京城大駭,士民亡竄山谷。是日,百官皆不入朝,闕前寂無人。
十一月,己酉朔,李繼筠等勒兵闕下,禁人出入,諸軍大掠。士兵衣紙及布襦者,滿街極目。衣,於旣翻。襦,汝朱翻。韓建以幕僚司馬鄴知匡國留後。朱全忠引四鎭兵七萬趣同州,四鎭兵,宣武、宣義、天平、護國兵也。趣,七喻翻。鄴迎降。
韓全誨等以李繼昭不與之同,遏絕不令見上。時崔胤居第在開化坊,按五代史·孫德昭傳,開化坊在長安東街。繼昭帥所部六十餘人 ,當作 。〔章:十二行本「十」正作「千」。〕帥,讀曰帥。及關東諸道兵在京師者共守衞之;史言崔胤所以不死於羣閹之手。百官及士民避亂者,皆往依之。依李繼昭之兵以避禁兵及岐兵暴掠。庚戌,上遣供奉官張紹孫召百官,崔胤等皆表辭不至。
壬子,韓全誨等陳兵殿前,言於上曰: 上不許,杖劍登乞巧樓。全誨等逼上下樓,上行纔及壽春殿,李彥弼已於御院縱火。御院,天子及后妃所居之地。是日冬至,上獨坐思政殿,翹一足,一足蹋闌干,蹋,與踏同。闌干,殿檻也。庭無羣臣,旁無侍者。頃之,不得已,與皇后、妃嬪、諸王百餘人皆上馬,慟哭聲不絕,出門,回顧禁中,火已赫然。是夕,宿鄠縣。九域志:鄠縣在長安南六十里。考異曰:續寶運錄: 其說妄謬,今不取。
朱全忠遣司馬鄴入華州,謂韓建曰:司馬鄴本韓建幕僚,以同州降,因使之諭建。少,詩沼翻。是日,全忠自故市引兵南渡渭,韓建遣節度使李巨川請降,獻銀三萬兩助軍;全忠乃西南趣赤水。趣,七喻翻。
癸丑,李茂貞迎車駕於田家磑,磑,五對翻。上下馬慰接之。史言昭宗屈體以接李茂貞。甲寅,車駕至盩厔;乙卯,留一日。
朱全忠至零口西,宋白曰:昭應縣界有零口,天授二年於此置鴻州,於郭下置鴻門縣,蓋古鴻門之地也。昭應,漢新豐縣地,宋又改昭應爲臨潼。九域志:臨潼縣有零口鎭。聞車駕西幸,與僚佐議,復引兵還赤水。左僕射致仕張濬說全忠曰:張濬時居長水。說,式芮翻。 全忠聞建有表勸天子幸鳳翔,乃引兵逼其城。建單騎迎謁,全忠責之,對曰: 全忠以巨川常爲建畫策,斬之軍門。李巨川之誅晚矣。常爲,于僞翻。謂建曰:漢人曰:丁巳,以建爲忠武節度使,理陳州, 韓建,許州長社人也。衣,於旣翻。唐置忠武軍於許州。黃巢之自長安東出也,趙犨,陳人也,守陳州有功,朝廷以忠武節授之,奏徙忠武軍治陳州。按是時天子已西幸,韓建自華徙陳,皆朱全忠爲之,未經表授,卽以爲忠武節度使,何所稟命乎!以兵援送之。慮韓建中路逸而歸岐;又慮其在華久,其將士有劫奪之者。考異曰:編遺錄:梁太祖實錄:唐太祖紀年錄:唐補紀:舊傳: 薛居正五代史·梁祖紀:實錄: 按此月無甲辰,蓋丙辰字誤也。全忠乙卯取華州,丙辰豈能遽至武功!唐補紀又云: 按行約乃克用取同州時節度使也。程匡柔妄謬多此類。今取華州日從梁太祖實錄,李巨川死從昭宗實錄。以前商州刺史李存權知華州,徙忠武節度使趙珝爲匡國節度使。趙珝徙節同州,亦非天子出命。車駕之在華州也,乾寧三年、四年,車駕在華州。商賈輻湊,賈,音古。天子行在所,從兵及百司供億浩繁,故商賈輻湊以牟利。輻湊者,蓋以車輻皆內湊於轂爲諭。夫三十輻共一轂,轂者衆輻聚湊之所;四方之商賈內嚮而聚湊焉,故曰輻湊。韓建重征之,二年,得錢九百萬緡。至是,全忠盡取之。史言自古聚財者,率爲他人積。
是時京師無天子,行在無宰相,崔胤使太子太師盧渥等二百餘人列狀請朱全忠西迎車駕,又使王溥至赤水見全忠計事。考異曰:編遺錄: 薛居正五代史·梁紀: 按唐太祖紀年錄:編遺錄:實錄云 ,又云 ,皆誤也。舊紀亦云: 今從之。發赤水日從編遺錄。全忠復書曰: 戊午,全忠發赤水。
辛酉,以兵部侍郎盧光啓權句當中書事。時無宰相,權使之句當。句,古候翻。當,丁浪翻。車駕留岐山三日,壬戌,至鳳翔。
朱全忠至長安,宰相百官班迎於長樂坡;明日行,復班辭於臨皋驛。班迎、班辭,非藩臣所得當。崔胤之奉朱全忠至此,爲一身脫死計,非爲唐社稷計也。宦官旣誅,胤亦死於全忠之手,宜矣。帥,讀曰率。樂,音洛。復,扶又翻。全忠賞李繼昭之功,以其能保衞崔胤及百官也。初令權知匡國留後,復留爲兩街制置使,賜與甚厚;繼昭盡獻其兵八千人。孫德昭畏朱溫之雄猜也。
全忠使判官李擇、裴鑄入奏事,稱: 韓全誨等矯詔答以: 茂貞遣其將符道昭屯武功以拒全忠,九域志:武功縣在長安西北一百五十里。癸亥,全忠將康懷貞擊破之。
丁卯,以盧光啓爲右諫議大夫,參知機務。參知機務,唐久不除授,盧啓自權句當中書爲之。
戊辰,朱全忠至鳳翔,軍於城東。考異曰:實錄: 按全忠癸亥離長安,乙丑、丙寅至岐,太速。今從編遺錄、新紀。李茂貞登城謂曰: 全忠報曰: 上屢詔全忠還鎭,全忠乃拜表奉辭。屢詔全忠歸鎭,韓全誨、李茂貞挾天子以令之也。全忠拜表奉辭,若不敢逆詔指者,然其意則有在矣。辛未,移兵北趣邠州。全忠之意在此。茂貞養子繼徽鎭邠;邠、岐,輔車之援也,若先得邠則岐孤。九域志:鳳翔東北至邠州二百二十二里。趣,七喻翻;下同。考異曰:金鑾記曰:舊紀: 今從編遺錄。
甲戌,制:守司空兼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崔胤責授工部尙書,考異曰:實錄載制辭曰: 又曰: 按舊傳,前云罷知政事、落使務,後云同平章事、鹽鐵轉運使,實錄前云罷胤鹽鐵使,至此制官位中復帶鹽鐵使,皆誤。戶部侍郎、同平章事裴樞罷守本官。皆宦官之意也;時宰相皆不扈從。
乙亥,朱全忠攻邠州,丁丑,靜難節度使李繼徽請降,復姓名楊崇本。全忠質其妻於河中,令崇本仍鎭邠州。難,乃旦翻。質,音致。爲朱全忠漁色,邠、岐復連兵張本。
全忠之西入關也,韓全誨、李茂貞以詔命徵兵河東,茂貞仍以書求援於李克用。克用遣李嗣昭將五千騎自沁州趣晉州,與汴兵戰于平陽北,破之。漢平陽縣,隋改爲臨汾,晉州治焉。唐府兵未廢時有平陽府。
乙亥,全忠發邠州;戊寅,次三原。自邠州東南至三原,一百五十餘里。十二月,癸未,崔胤至三原見全忠,趣之迎駕。趣,讀曰促。己丑,全忠遣朱友寧攻盩厔,不下。戊戌,全忠自往督戰,盩厔降,屠之。九域志:盩厔縣在鳳翔府東南二百里。盩,音輈。厔音窒。全忠令崔胤帥百官及京城居民悉遷于華州。帥,讀曰率。
清海節度使徐彥若薨,遺表薦行軍司馬劉隱權留後。劉隱始得廣州。
李神福知錢鏐定不死,或言錢鏐爲盜所殺,見上文八月。而臨安城堅,久攻不拔,欲歸,恐爲鏐所邀,自臨安退還宣州,有千秋嶺之險。乃遣人守衞鏐祖考丘壟,禁樵采,錢鏐,臨安人,其祖父丘壟在焉。又使顧全武通家信;鏐遣使謝之。神福於要路多張旗幟爲虛寨,鏐以爲淮南兵大至,遂請和;神福受其犒賂而還。還,音旋,又如字。
朱全忠之入關也,是年十一月,朱全忠入關。戎昭節度使馮行襲遣副使魯崇矩聽命於全忠。按光化元年,以馮行襲爲昭信軍節度使,天祐二年,始改昭信軍爲戎昭軍。韓全誨遣中使二十餘人分道徵江、淮兵屯金州,以脅全忠,行襲盡殺中使,收其詔敕送全忠。馮行襲以昭信節度使治金州,故得盡殺中使。又遣使徵兵於王建,朱全忠亦遣使乞師于建。建外脩好於全忠,罪狀李茂貞,好,呼到翻。而陰勸茂貞堅守,許之救援;以武信節度使王宗佶、前東川節度使王宗滌等爲扈駕指揮使,將兵五萬,聲言迎車駕,其實襲茂貞山南諸州。爲王建取山南西道張本。
江西節度使鍾傳將兵圍撫州刺史危全諷,天火燒其城,士民讙驚。讙,與諠同。諸將請急攻之,傳曰: 乃祝曰: 火尋止。全諷聞之,謝罪聽命,以女妻傳子匡時。妻,七細翻。
傳少時嘗獵,少,詩照翻。醉遇虎,與鬬,虎搏其肩,而傳亦持虎腰不置,旁人共殺虎,乃得免。旣貴,悔之,常戒諸子曰:詩曰:袒裼暴虎。註云:暴虎,空手以搏之也。處,昌呂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