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,四月,甲辰朔,約逐蘇州刺史張雄,考異曰:吳越備史: 據實錄,寶以其壻爲蘇州刺史,朝廷已除趙載代之。張雄據蘇州必在載後,備史恐誤。今從新紀、傳。帥其衆逃入海。此句上更有一 字,文意乃足。張雄據蘇州見上卷上年。帥,讀曰率。
高騈聞秦宗權將寇淮南,遣左廂都知兵馬使畢師鐸將百騎屯高郵。鐸將以下皆卽亮翻。
時呂用之用事,宿將多爲所誅,師鐸自以黃巢降將,常自危。畢師鐸降高駢,見二百五十三卷乾符六年。師鐸有美妾,用之欲見之,師鐸不許;用之因師鐸出,竊往見之,師鐸慚怒,出其妾,由是有隙。
師鐸將如高郵,用之待之加厚,師鐸益疑懼,謂禍在旦夕。師鐸子娶高郵鎭遏使張神劍女,師鐸密與之謀,神劍以爲無是事。神劍名雄,人以其善用劍,故謂之 。考異曰:十國紀年: 今欲別於前蘇州刺史張雄,故從妖亂志,但稱神劍。時府中籍籍,亦以爲師鐸且受誅,漢書:事籍籍如此。顏師古註云:籍籍,紛紛也。其母使人語之曰:語,牛倨翻。累,良瑞翻。師鐸疑未決。
會騈子四十三郎者素惡用之,惡,烏路翻。欲使師鐸帥外鎭將吏疏用之罪惡,聞於其父,帥,讀曰率。密使人紿之曰: 師鐸問神劍曰:以婚姻呼之爲翁。神劍不寤,曰: 師鐸不自安,歸營,謀於腹心,皆勸師鐸起兵誅用之,師鐸曰: 乃夜與百騎潛詣漢章,漢章大喜,悉發鎭兵及驅居民合千餘人從師鐸至高郵。師鐸詰張神劍以所得委曲,詰,極吉翻。神劍驚曰: 師鐸聲色浸厲,神劍奮曰:冎,古瓦翻。禹貢曰:淮海惟揚州。漢章喜,遂命取酒,割臂血瀝酒,共飲之。乙巳,衆推師鐸爲行營使,爲文告天地,移書淮南境內,言誅用之及張守一、諸葛殷之意。以漢章爲行營副使,神劍爲都指揮使。
神劍以師鐸成敗未可知,請以所部留高郵,曰: 師鐸不悅,漢章曰:復,扶又翻。師鐸乃許之。戊申,師鐸、漢章發高郵。
庚戌,詗騎以白高騈,自高郵東南至揚州一百里。詗,翾正翻,又火迥翻。呂用之匿之。
朱珍至淄青旬日,應募者萬餘人,又襲青州,獲馬千匹;時王敬武鎭淄青,朱珍以他鎭之將來募兵,旣不能制,又爲所襲。蓋羣盜縱橫,力強者勝,莫適爲主故也。辛亥,還,至大梁,朱全忠喜曰:
時蔡人方寇汴州,其將張晊屯北郊,秦賢屯板橋,北郊,謂汴州城北郊原之地,卽赤岡也。據舊史,板橋在汴州城西。各有衆數萬,列三十六寨,連延二十餘里。全忠謂諸將曰: 乃自引兵攻秦賢寨,士卒踊躍爭先;賢不爲備,連拔四寨,斬萬餘級,蔡人大驚,以爲神。
全忠又使牙將新野郭言募兵於河陽、陝、虢,得萬餘人而還。陝,失冉翻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
畢師鐸兵奄至廣陵城下,城中驚擾。壬子,呂用之引麾下勁兵,誘以重賞,出城力戰。誘,音酉。師鐸兵少卻,用之始得斷橋塞門爲守備。是日,騈登延和閣,斷,丁管翻。塞,悉則翻。延和閣,駢所起,見二百五十四卷中和二年。聞諠譟聲,左右以師鐸之變告。騈驚,急召用之詰之,用之徐對曰: 騈曰:周侍中,謂周寶也,事見上卷本年。言畢,慘沮久之,用之慙懅而退。懅,亦慚也,音遽。
師鐸退屯山光寺,山光寺在廣陵城北。以廣陵城堅兵多,甚有悔色;癸丑,遣其屬孫約與其子詣宣州,乞師於觀察使秦彥,且許以克城之日迎彥爲帥。帥,所類翻。會師鐸館客畢慕顏自城中逃出,言 師鐸乃悅。
是日未明,騈召用之,問以事本末,用之始以實對,騈曰:處,昌呂翻。按書及春秋 。記·曲禮 ,漢書 、 ,並音扶問翻;則處分之分亦當同音。今人讀爲分判之分,誤也。用之退,念諸將皆仇敵,必〔章:十二行本「必」上有「往」字;乙十一行本同。〕不利於己,甲寅,遣所部討擊副使許戡,齎騈委曲委曲,卽駢手札也。及用之誓狀幷酒殽出勞師鐸,勞,力到翻。師鐸始亦望騈舊將勞問,得以具陳用之姦惡,披泄積憤,披,開也,分也。決壅爲泄。見戡至,大罵曰: 戡未及發言,已牽出斬之。乙卯,師鐸射書入城,射,而亦翻。用之不發,卽焚之。
丁巳,用之以甲士百人入見騈於延和閣下,騈大驚,匿于寢室,久而後出,曰: 命左右驅出。用之大懼,出子城南門,舉策指之曰:復,扶又翻。自是高、呂始判矣。
是夜,騈召其從子前左金吾衞將軍傑密議軍事;戊午,署傑都牢城使,泣而勉之,以親信五百人給之。
用之命諸將大索城中丁壯,索,山客翻。無問朝士、書生,悉以白刃驅縛登城,令分立城上,自旦至暮,不得休息;又恐其與外寇通,數易其地,數,所角翻。家人餉之,莫知所在。由是城中人亦恨師鐸入城之晚也。
騈遣大將石鍔鍔,逆各翻。以師鐸幼子及其母書幷騈委曲至揚子諭師鐸,師鐸遽遣其子還,曰:質,音致。騈恐用之屠其家,收師鐸母妻子置使院。使院,節度使司官屬治事之所。
辛酉,秦彥遣其將秦稠將兵三千至揚子助師鐸。壬戌,宣州軍攻南門,不克;癸亥,又攻羅城東南隅,城幾陷者數四。幾,居依翻。甲子,羅城西南隅守者焚戰格以應師鐸,戰格,列木爲之,漢人謂之笓格,今謂之排杈。師鐸毀其城以內其衆。用之帥其衆千人力戰于三橋北,帥,讀曰率。師鐸垂敗,會高傑以牢城兵自子城出,欲擒用之以授師鐸,用之乃開參佐門北走。騈召梁纘以昭義軍百餘人保子城。
乙丑,師鐸縱兵大掠。騈不得已,命徹備,與師鐸相見於延和閣下,交拜如賓主之儀,署師鐸節度副使、行軍司馬,仍承制加左僕射,鄭漢章等各遷官有差。
左莫邪都虞候申及,本徐州健將,高駢置左、右莫邪都,見二百五十四卷中和二年。入見騈,說之曰:說,式芮翻。 言之,且泣,騈猶豫不聽。楚靈王有言:及恐語泄,遂竄匿,會張雄至東塘, 高駢蓋知行留皆禍,故猶豫不聽。張雄棄蘇州逃入海,又自海泝江而上,至揚州東塘。及往歸之。
丙寅,師鐸果分兵守諸門,搜捕用之親黨,悉誅之。師鐸入居使院,秦稠以宣軍千人分守使宅及諸倉庫。使,疏吏翻。丁卯,騈牒請解所任,以師鐸兼判府事。
師鐸遣孫約至宣城,趣秦彥過江。趣,讀曰促。或說師鐸曰:說,式芮翻。 師鐸大以爲不然,明日,以告鄭漢章,漢章曰: 散求之,其人畏禍,竟不復出。復,扶又翻。
戊辰,騈遷家出居南第,師鐸以甲士百人爲衞,其實囚之也。是日,宣軍以所求未獲,焚進奉兩樓數十間,寶貨悉爲煨燼。新書·高駢傳:駢自乾符以來,貢獻不入天子,寶貨山積於進奉樓。按駢乾符末始自浙西徙淮南,中和二年罷兵權利權,貢獻始絕矣。煨,烏回翻。燼,徐刃翻。己巳,師鐸於府廳視事,凡官吏非有兵權者皆如故,復遷騈於東第。復,扶又翻;下同。自城陷,諸軍大掠〔章:十二行本「掠」下有「晝夜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不已,至是,師鐸始以先鋒使唐宏爲靜街使,禁止之。
騈先爲鹽鐵使,乾符六年,駢爲鹽鐵轉運使,中和二年,解使職。積年不貢奉,貨財在揚州者,塡委如山。騈作郊天、御樓六軍立仗儀服,郊天及御樓肆赦,六軍皆立仗。及大殿元會、內署行幸供張器用,皆刻鏤金玉、蟠龍蹙鳳數十萬事,悉爲亂兵所掠,歸于閭閻,張陳寢處其中。供,居用翻。張,知亮翻;張陳同。鏤,郎豆翻。處,昌呂翻。
庚午,獲諸葛殷,杖殺之,棄尸道旁,怨家抉其目,斷其舌,決,於決翻。斷,都管翻;下斷手同。衆以瓦石投之,須臾成冢。呂用之之敗也,其黨鄭𣏌首歸師鐸,師鐸署𣏌知海陵監事。海陵監,筦榷鬻鹽。𣏌至海陵,陰記高霸得失,聞於師鐸。高霸時爲海陵鎭遏使。霸獲其書,杖𣏌背,斷手足,刳目截舌,然後斬之。
蔡將盧瑭屯于萬勝,萬勝鎭在中牟縣。夾汴水而軍,以絕汴州運路,薛史·梁紀曰:盧瑭於圃田北夾汴水爲梁,以扼運路。宋白亦曰:萬勝寨在圃田北。朱全忠乘霧襲之,掩殺殆盡。考異曰:薛居正五代史云 按長曆,四月甲辰朔,無庚午。薛史誤。於是蔡兵皆徙就張晊,屯於赤岡;赤岡在汴城北。全忠復就擊之,殺二萬餘人。蔡人大懼,或軍中自相驚,全忠乃還大梁,養兵休士。
辛未,高騈密以金遺守者,駢冀守者恩之,因以求出。遺,唯季翻。畢師鐸聞之,壬午,復迎騈入道院,道院,高駢所起以迎神仙。收高氏子弟甥姪十餘人同幽之。
前蘇州刺史張雄帥其衆自海泝江,屯於東塘,遣其將趙暉入據上元。張雄、馮弘鐸由此得據昇州。帥,讀曰率。
畢師鐸之攻廣陵也,呂用之詐爲高騈牒,署廬州刺史楊行密行軍司馬,追兵入援。廬江人袁襲說行密曰:趣,讀曰促。行密乃悉發廬州兵,復借兵於和州刺史孫端,復,扶又翻。考異曰:妖亂志: 蓋端自是遂據和州也。合數千人赴之,五月,至天長。鄭漢章之從師鐸也,留其妻守淮口,用之帥衆攻之,帥,讀曰率。旬日不克,漢章引兵救之。用之聞行密至天長,引兵歸之。爲用之爲行密所誅張本。
丙子,朱全忠出擊張晊,大破之。秦宗權聞之,自鄭州引精兵會之。宗權引兵會晊以擊全忠。
張神劍求貨於畢師鐸,師鐸報以俟秦司空之命,神劍怒,亦以其衆歸楊行密;及海陵鎭遏使高霸、曲溪人劉金、盱眙人賈令威悉以其衆屬焉。揚州盱眙縣西南十里有曲溪。劉金,曲溪屯將也。行密衆至萬七千人,張神劍運高郵糧以給之。
朱全忠求救於兗、鄆,朱瑄、朱瑾皆引兵赴之,義成軍亦至。二年,朱全忠幷義成軍,徵其兵以擊蔡人。辛巳,全忠以四鎭兵攻秦宗權於邊孝村,大破之,邊孝村在汴州北郊。斬首二萬餘級;宗權宵遁,全忠追之,至陽武橋而還。陽武橋在鄭州陽武縣,縣在汴州西北九十里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全忠深德朱瑄,兄事之。蔡人之守東都河陽、許、汝、懷、鄭、陝、虢者,聞宗權敗,皆棄去。宗權發鄭州,孫儒發河陽,皆屠滅其人,焚其廬舍而去,宗權之勢自是稍衰。朝廷以扈駕都頭楊守宗知許州事,朱全忠以其將孫從益知鄭州事。
錢鏐遣東安都將杜稜、浙江都將阮結、靜江都將成及將兵討薛朗。九域志:杭州新城縣有東安鎭。浙江、靜江二都,蓋分屯杭州城外沿江一帶,自定山下至海門。討薛朗,以其逐周寶也。
甲午,秦彥將宣歙兵三萬餘人,乘竹筏沿江而下,趙暉邀擊於上元,殺溺殆半。歙,書涉翻。丙申,彥入廣陵,自稱權知淮南節度使,〔章:十二行本「使」作「事」;乙十一行本同;張校同,云無註本作「使」。〕仍以畢師鐸爲行軍司馬,補池州刺史趙鍠爲宣歙觀察使。鍠,戶盲翻。戊戌,楊行密帥諸軍抵廣陵城下,爲八寨以守之,帥,讀曰率;下同。秦彥閉城自守。考異曰:妖亂志: 按寇至城下,卽應城守,豈有戊戌行密至,癸卯始守城乎!今不取。
六月,戊申,天威都頭楊守立天威,亦神策五十四都之一。與鳳翔節度使李昌符爭道,麾下相毆,毆,烏口翻,擊也。帝命中使諭之,不止。是夕,宿衞皆嚴兵爲備。己酉,昌符擁兵燒行宮,庚戌,復攻大安門。復,扶又翻。守立與昌符戰於通衢,昌符兵敗,帥麾下走保隴州。九域志:鳳翔至至隴州一百五十里。杜讓能聞難,挺身步入侍;韋昭度質其家於軍中,難,乃旦翻。質,音致。誓誅反賊,故軍士力戰而勝之。守立,復恭之假子也。壬子,以扈駕都將、武定節度使李茂貞李茂貞時領武定節宿衞。爲隴州招討使,以討昌符。
甲寅,河中牙將常行儒殺節度使王重榮。重榮用法嚴,末年尤甚;行儒嘗被罰,恥之,被,皮義翻。遂作亂。夜,攻府舍,重榮逃於別墅;墅,承與翻。明旦,行儒得而殺之。制以陝虢節度使王重盈爲護國節度使,又以重盈子珙權知陝虢留後。珙,居勇翻。重盈至河中,執行儒,殺之。舊書·帝紀云:常行儒殺王重榮,推重榮兄重盈爲兵馬留後。
戊午,秦彥遣畢師鐸、秦稠將兵八千出城,西撃楊行密,稠敗死,士卒死者什七八。城中乏食,樵採路絕,宣州軍始食人。宣州軍,秦彥兵也。
孫儒旣去河陽,李罕之召張全義於澤州,去年,孫儒陷河陽,張全義據懷州,李罕之據澤州以拒之。蓋懷州逼近河陽,全義尋退屯澤州也。舊書·帝紀云:李罕之自澤州收河陽,懷州刺史張全義收洛陽。與之收合餘衆。罕之據河陽,全義據東都,共求援於河東;李克用以其將安金俊爲澤州刺史,將騎助之,考異曰:太祖紀年錄: 薛居正五代史亦云: 按實錄,六月,全義已除河南尹。薛史·罕之傳,罕之求援,克用遣澤州刺史安金俊助之,蓋二人先以澤州賂克用,非七月也。表罕之爲河陽節度使,全義爲河南尹。考異曰:薛居正五代史:實錄: 按諸葛爽表全義爲澤州刺史,及仲方敗,罕之據擇州,全義據懷州耳,非刺史也。
初,東都經黃巢之亂,遺民聚爲三城以相保,繼以秦宗權、孫儒殘暴,僅存壞垣而已。全義初至,白骨蔽地,荊棘彌望,居民不滿百戶,全義麾下纔百餘人,相與保中州城,城在二城之中間,故謂之中州城。四野俱無耕者。全義乃於麾下選十八人材器可任者,人給一旗一牓,謂之屯將,將,卽亮翻。使詣十八縣故墟落中,植旗張牓,招懷流散,勸之樹藝。河南二十縣,河南、洛陽二縣在城中,其外偃師、鞏、緱氏、陽城、登封、陸渾、伊闕、新安、澠池、福昌、長水、永寧、壽安、密、河清、潁陽、伊陽、王屋,凡十八縣。惟殺人者死,餘但笞杖而已,無嚴刑,無租稅,民歸之者如市。又選壯者敎之戰陳,以禦寇盜。陳,讀曰陣。數年之後,都城坊曲,漸復舊制,諸縣戶口,率皆歸復,桑麻蔚然,野無曠土。蔚,音鬱。不耕之土曰曠土。曠,空也。其勝兵者,勝,音升。大縣至七千人,小縣不減二千人,乃奏置令佐以治之。治,直之翻。全義明察,人不能欺,而爲政寬簡。出,見田疇美者,輒下馬,與僚佐共觀之,召田主,勞以酒食;勞,力到翻。有蠶麥善收者,蠶四伏無病而成繭,麥就實黃熟而豐厚,爲善收。或親至其家,悉呼出老幼,賜以茶綵衣物。民間言: 有田荒穢者,則集衆杖之;或訴以乏人牛,乃召其鄰里責之曰: 衆皆謝,乃釋之。由是鄰里有無相助,故比戶皆有蓄積,比,毗至翻,又毗必翻。凶年不饑,遂成富庶焉。史究言張全義治河南之績效。
杜稜等敗薛朗將李君暀于陽羨。敗,補邁翻。暀,于放翻。陽羨,漢古縣,晉立義興郡,隋廢郡,改陽羨爲義興縣。唐武德七年,分義興置陽羨縣,尋省併入義興。九域志:義興縣在常州西南百二十里。
秋,七月,癸未,淮南將吳苗帥其徒八千人踰城降楊行密。帥,讀曰率。
八月,壬寅朔,李茂貞奏隴州刺史薛知籌以城降,斬李昌符,滅其族。中和元年,李昌言逐鄭畋據岐,兄弟七年而滅。
朱全忠引兵過亳州,遣其將霍存襲謝殷,斬之。是年六月,謝殷殺刺史,據亳州。
丙子,以李茂貞同平章事、充鳳翔節度使。爲李茂貞以岐兵跋扈張本。
朱全忠欲兼兗、鄆,而以朱瑄兄弟有功於己,朱瑄兄弟救汴州,破蔡兵。攻之無名,乃誣瑄招誘宣武軍士,移書誚讓。瑄復書不遜,考異曰:編遺錄:新傳: 高若拙後史補曰: 蓋翔爲溫畫策,詐令軍士叛歸瑄,以爲釁端也。全忠遣其將朱珍、葛從周襲曹州,壬子,拔之,殺刺史丘弘禮。又攻濮州,與兗、鄆兵戰於劉橋,劉橋在曹州乘氏縣東北,濮州范縣西南。按薛史,戰于臨濮之劉橋。殺數萬人,朱瑄、朱瑾僅以身免。全忠與兗、鄆始有隙。
秦彥以張雄兵強,冀得其用,以僕射告身授雄,以尙書告身三通授裨將馮弘鐸等。此等告身,蓋高駢爲諸道都統時,朝廷所給空名告身也。廣陵人競以珠玉金繒詣雄軍貿食,貿,音茂。以物易物曰貿。通犀帶一,得米五升,通犀帶,通天犀帶也。陸佃埤雅曰:犀形似水牛,大腹庳腳,腳有三蹄,黑色;三角,一在項上,一在額上,一在鼻上,鼻上卽食角也,小而不橢。亦有一角者。舊說犀之通天者惡影,常飲濁水,重霧厚露之夜不濡其裏,白星徹端,世云: 卽此也,可以破水、駭雞。又犀之美者有光,故雞見影而驚。其次,角理復有正插、倒插。正插者角腰以上通,倒插者角腰以下通。亦曰,尖花小而根花大,謂之倒插。犀亦絕愛其角,墮角,卽自埋之。王粲遊海賦曰: 是也。交州記曰:犀有二角,鼻上角長,額上角短。或曰:三角者,水犀也;二角者,山犀也;在頂者謂之頂犀,在鼻者謂之鼻犀。犀有四輩。其文或如桑椹,或如狗鼻者,上;黔犀無文,螺犀文旋,牸犀文細,牯犀文大而勻。錦衾一,得糠五升。雄軍旣富,不復肯戰,未幾,復助楊行密。幾,居豈翻。復,扶下翻;下同。
丁卯,彥悉出城中兵萬二千人,遣畢師鐸、鄭漢章將之,陳城西,延袤數里,楊行密軍於揚子,蓋並廣陵之西山,以逼廣陵城。陳,讀曰陣;下同。袤,音茂。軍勢甚盛。行密安臥帳中,曰: 牙將李宗禮曰: 李濤怒曰:保爲,于僞翻。濤,趙州人也。行密乃積金帛麰米於一寨,麰,音牟,小麥也。使羸弱守之,多伏精兵於其旁,自將千餘人衝其陳。兵始交,行密陽不勝而走,廣陵兵追之,入空寨,爭取金帛麰米,伏兵四起,廣陵衆亂,行密縱兵擊之,俘斬殆盡,積尸十里,溝瀆皆滿,師鐸、漢章單騎僅免。自是秦彥不復言出師矣。
高騈在道院,秦彥供給甚薄,左右無食,至然木像、煑革帶食之,有相啗者。彥與畢師鐸出師屢敗,疑騈爲厭勝,厭,於涉翻,又於琰翻。外圍益急,恐屛黨有爲內應者。有妖尼王奉仙言於彥曰: 甲戌,命其將劉匡時殺騈,幷其子弟甥姪無少長皆死,同坎瘞之。瘞,於計翻。乙亥,楊行密聞之,帥士卒縞素向城大哭三日。帥,讀曰率。
朱珍攻濮州,朱瑄遣弟罕將步騎萬人救之;辛卯,朱全忠逆擊罕於范,范,漢縣,唐屬濮州。九域志:在州東六十里。擒斬之。
冬,十月,秦彥遣鄭漢章將步騎五千出擊張神劍、高霸寨,破之,神劍奔高郵,霸奔海陵。張神劍、高霸各奔歸舊屯之地。
丁未,朱珍拔濮州,刺史朱裕奔鄆;珍進兵攻鄆。九域志:濮州東至鄆州一百八十里。瑄使裕詐遺珍書,遺,唯季翻。約爲內應,珍夜引兵赴之,瑄開門納汴軍,閉而殺之,死者數千人,汴軍乃退。瑄乘勝復取曹州,復,扶又翻。以其屬郭詞爲刺史。
杜稜等拔常州,丁從實奔海陵。光啓二年,六月,丁從實取常州,至是而敗。考異曰:實錄:吳越備史在十月。新紀: 今從之。錢鏐奉周寶歸杭州,屬櫜鞬,具部將禮,郊迎之。杭州,本鎭海巡屬,故鏐以部將禮迎寶。屬,音之欲翻。櫜,音羔。鞬,其言翻。
楊行密圍廣陵且半年,秦彥、畢師鐸大小數十戰,多不利;城中無食,米斗直錢五十緡,草根木實皆盡,以菫泥爲餅食之,菫,居隱翻。菫泥,黏土也。餓死者太半。宣軍掠人詣肆賣之,驅縛屠割如羊豕,訖無一聲,積骸流血,滿於坊市。彥、師鐸無如之何,嚬蹙而已。攢眉爲嚬,皺頞爲蹙。外圍益急,彥、師鐸憂懣,殆無生意,懣,音悶。相對抱膝,終日悄然。悄,七小反。詩曰:憂心悄悄。行密亦以城久不下,欲引還。欲引還廬州。己巳夜,大風雨,呂用之部將張審威帥麾下士三百,晨,伏於西壕,帥,讀曰率;下同。俟守者易代,潛登城,啓關納其衆,守者皆不鬬而潰。先是,彥、師鐸信重尼奉仙,雖戰陳日時,賞罰輕重,皆取決焉。先,悉薦翻。陳,讀曰陣。至是復咨於奉仙曰:復,扶又翻。奉仙曰: 乃自開化門出奔東塘。行密帥諸軍合萬五千人入城,以梁纘不盡節於高氏,爲秦、畢用,斬於戟門之外;唐設戟之制,廟社宮殿之門二十有四,東宮之門一十有八,一品之門十六,二品及京兆、河南、太原尹、大都督、大都護之門十四,三品及上都督、中都督、上都護、上州之門十二,下都督、下都護、中州、下州之門各十。設戟于門,故謂之戟門。韓問聞之,赴井死。梁纘、韓問,一體之人,纘旣誅,問知不免於罪,故赴井而死。以高騈從孫愈攝副使,使改殯騈及其族。城中遺民纔數百家,飢羸非復人狀,行密輦西寨米以賑之。楊行密寨在廣陵城西,此餉軍之米也。行密自稱淮南留後。
秦宗權遣其弟宗衡將兵萬人渡淮,與楊行密爭揚州,以孫儒爲副,張佶、劉建鋒、馬殷及宗權族弟彥暉皆從。從,才用翻。十一月,辛未,抵廣陵城西,據行密故寨,攻守之勢,地有所必爭。楊行密之攻廣陵也,寨于城西;蔡人之攻行密,又據其故寨。蓋爭形勝者難以他圖也。行密輜重之未入城者,爲蔡人所得。重,直用翻。秦彥、畢師鐸至東塘,張雄不納,將渡江趣宣州;秦彥欲還趣舊治。趣,七喻翻。宗衡召之,乃引兵還,與宗衡合。
未幾,宗權召宗衡還蔡,拒朱全忠。孫儒知宗權勢不能久,稱疾不行;宗衡屢促之,儒怒,甲戌,與宗衡飲酒,坐中手刃之,傳首於全忠。坐,徂臥翻。宗衡將安仁義降於行密。仁義,本沙陀將也,路振九國志:安仁義初事李國昌於塞上,以過奔河陽,因入秦宗權軍中。行密悉以騎兵委之,列於田頵之上。楊行密起於合肥,一時諸將,田頵爲冠,一旦得安仁義,列於頵上,卒收其力用。史言其知人善任。儒分兵掠鄰州,未幾,衆至數萬,孫儒未卽攻廣陵,先掠鄰州以益其衆。幾,居豈翻。以城下乏食,與彥、師鐸襲高郵。
初,宣武都指揮使朱珍與排陳斬斫使李唐賓,勇略、功名略相當,陳,讀曰陣。全忠每戰,使二人偕,往無不捷;然二人素不相下。珍使人迎其妻於大梁,不白全忠,全忠怒,追還其妻,殺守門者,使親吏蔣玄暉召珍,以漢賓代總其衆。館驛巡官馮翊敬翔諫曰: ,當作 。唐制,節度使屬官有行軍司馬、副使、判官、支使、掌書記、巡官、衙推各一人,同節度副使十人,館驛巡官四人。 全忠悔,使人追止之。珍果自疑,丙子夜,珍置酒召諸將。唐賓疑其有異圖,斬關奔大梁,珍亦棄軍單騎繼至。全忠兩惜其才,皆不罪,遣還濮州,爲珍殺唐賓張本。因引兵歸。
全忠多權數,將佐莫測其所爲,惟敬翔能逆知之,往往助其所不及,全忠大悅,自恨得翔晚,凡軍機、民政悉以咨之。全忠之移唐祚,敬翔之力也,李振之徒何關成敗之數哉!薛史·翔傳曰:太祖初鎭大梁,有觀察支使王發者,翔里人也,往依之,發無由薦達。翔久之計窘,乃與人爲牋刺,往往有警句,傳於軍中。太祖不知書,喜淺近語,聞翔所作,愛之,召署館驛巡官。太祖與蔡賊相拒,機略之間,翔頗預之,太祖大悅,恨得翔之晚。考異曰:薛居正五代史·翔傳曰: 按張昭遠莊宗列傳曰: 薛史誤。
辛巳,高郵鎭遏使張神劍帥麾下二百人逃歸揚州;帥,讀曰率。丙戌,孫儒屠高郵。戊子,高郵殘兵七百人潰圍而至,楊行密慮其爲變,分隸諸將,一夕盡阬之,明日,殺神劍於其第。張神劍反覆於呂、畢之間,而死於楊行密之手,挾狡用數者有時而窮也。
楊行密恐孫儒乘勝取海陵,壬寅,命鎭遏使高霸帥其兵民悉歸府城,揚州府城。曰: 於是數萬戶棄資產、焚廬舍、挈老幼遷於廣陵。戊戌,霸與弟暀、暀,于放翻。部將余繞山、史炤曰:風俗通:余姓,秦由余之後。前常州刺史丁從實至廣陵,行密出郭迎之,與霸、暀約爲兄弟,甘言以安其心。置其將卒於法雲寺。今揚州城中江都縣廨之西有法雲寺,然非其舊也。
朝廷以淮南久亂,閏月,以朱全忠兼淮南節度使、東南面招討使。爲朱全忠與楊行密爭淮南張本。考異曰:舊紀: 薛居正五代史·梁太祖紀,朝廷就加帝兼領淮南節度,在八月。十國紀年曰: 在十月行密初入揚州時。今從實錄。
陳敬瑄惡顧彥朗與王建相親,惡,烏路翻。恐其合兵圖己,謀於田令孜,令孜曰: 乃遣使以書召之,建大喜,詣梓州見彥朗曰: 乃留其家於梓州,顧彥朗治梓州。帥麾下精兵二千,帥,讀曰率。與從子宗鐬、從,才用翻。鐬,火外翻。假子宗瑤、宗弼、宗侃、宗弁俱西。宗瑤,燕人姜郅;燕,於賢翻。宗弼,許人魏弘夫;宗侃,許人田師侃;宗弁,鹿弁也。
建至鹿頭關,西川參謀李乂謂敬瑄曰: 敬瑄悔,亟遣人止之,且增脩守備。建怒,破關而進,敗漢州刺史張頊於綿竹,綿竹,漢縣,江左置晉熙郡,隋廢郡爲李水縣,大業三年,改曰綿竹,唐屬漢州。九域志:在州東北九十三里。敗,補邁翻,下同。遂拔漢州,進軍學射山,又敗西川將句惟立於蠶此,九域志:成都府成都縣有蠶此鎭。句,古侯翻,又古候翻。又拔德陽。敬瑄遣使讓之,對曰: 田令孜登樓慰諭之,建與諸將於清遠橋上髡髮羅拜,成都南門樓,卽大玄樓也,樓前有清遠橋。曰: 顧彥朗以其弟彥暉爲漢州刺史,發兵助建,急攻成都,考異曰:始,建宿衞之時,嘗領壁州刺史,光啓二年四月,已出爲利州刺史,而舊紀、薛居正五代史、實錄、新紀皆云以壁州刺史攻成都,誤也。張𩇕耆舊傳曰:十國紀年曰: 今按舊·僖宗紀:唐年補錄: 與唐莊宗功臣列傳、唐烈祖實錄、五代史·王建傳、莊宗實錄、范質五代通錄·王衍傳所載略同。韋昭度以文德元年六月始除西川節度使,十月至成都,陳敬瑄不受代。昭度表敬瑄叛,十二月丁亥,除昭度招討使,王建永平節度使。據長曆,是年十二月甲子朔,丁亥,二十四日也。龍紀元年丁酉歲正月,詔命始至成都。吳融據昭度受招討使歲月,故云作噩之年伐蜀,是歲乃昭宗卽位之明年,韋公鎭蜀在前一年,蓋融誤以伐蜀爲鎭蜀耳。舊紀云:新書·昭宗本紀: 皆是也。而舊紀誤云龍紀元年正月,除昭度東都留守。五月,王建陷成都,自稱留後。新書·陳敬瑄傳全用張𩇕耆舊傳,云先除昭度節度使,然後田令孜召建以限朝廷,與本紀及韋昭度傳自相違戾,最爲差繆。張𩇕自言年僅八十,追記爲兒童以來平生見聞,爲耆舊傳,故其敍事鄙俚倒錯,與舊史年月不相符合。今從五代史·王建傳。又新紀:實錄: 按光啓三年十二月,韋昭度討陳敬瑄,以漢州刺史顧彥暉爲軍前指揮使,蓋其年冬,建破漢州,顧彥朗卽以彥暉爲刺史。新紀、實錄皆誤。今從十國紀年。三日不克而退,還屯漢州。
敬瑄告難於朝,難,乃旦翻。朝,直遙翻。詔遣中使和解之;又令李茂貞以書諭之,皆不從。
楊行密欲遣高霸屯天長以拒孫儒,袁襲曰: 己酉,行密伏甲執霸及丁從實、余繞山,皆殺之。高霸之死,猶張神劍之死也。又遣千騎掩殺其黨於法雲寺,死者數千人。是日,大雪,寺外數坊地皆赤。高暀出走,明日,獲而殺之。
呂用之之在天長也,是年五月,用之歸行密於天長。紿楊行密曰: 庚戌,行密閱士卒,顧用之曰: 因牽下械繫,命田頵鞫之,云:帥,讀曰率。是日,腰斬用之,怨家刳割立盡,幷誅其族黨。軍士發其中堂,得桐人,書騈姓名於胸,桎梏而釘之。釘,丁定翻。
袁襲言於行密曰: 甲寅,行密遣和州將延陵宗以其衆二千人歸和州,孫端所遣助楊行密者,今遣還。乙卯,又命指揮使蔡儔將兵千人,輜重數千兩,歸于廬州。爲蔡儔背楊行密張本。
趙暉據上元,會周寶敗,浙西潰卒多歸之,周寶敗見上卷本年。上元縣近京口,故浙西潰卒多歸之。衆至數萬。暉遂自驕大,治南朝臺城而居之,隋之平陳也,悉毀建康臺城,平蕩耕墾,更於石頭城置蔣州。唐廢蔣州,以其地隸潤州。光啓二年,復置昇州,治上元縣。蓋臺城之堙廢久矣。治,直之翻。服用奢僭。張雄在東塘,暉不與通問;雄泝江而上,上,時掌翻。暉以兵塞其中流。塞,悉則翻。雄怒,戊午,攻上元,拔之。暉奔當塗,未至,爲其下所殺。餘衆降,雄悉阬之。是年夏,張雄遣趙暉入據上元,今忿其拒己而阬其降者。降,戶江翻。
朱全忠遣內客將張廷範致朝命於楊行密,致閏月之朝命也。以行密爲淮南節度副使,又以宣武行軍司馬李璠爲淮南留後,遣牙將郭言將兵千人送之。
感化節度使時溥自以於全忠爲先進,官爲都統,顧不得領淮南,而全忠得之,意甚恨望。全忠以書假道於溥,溥不許。璠至泗州,溥以兵襲之,郭言力戰得免而還,徐、汴始構怨。自此以後,豈特徐、汴構怨哉,朱全忠以得朝命,遂與楊行密爭淮南,再交兵而再不得志,然後息心耳。璠,孚袁翻。
十二月,考異曰:長曆,閏十一月庚子朔,十二月己巳朔。新、舊紀閏月無事,不見。新紀十二月癸巳在此月,是亦以十一月爲閏。妖亂志有後十一月。十國紀年亦閏十一月,惟薛居正五代史·梁紀十二月後有閏月。實錄,閏十二月庚子朔。今不取。癸巳,秦宗權所署山南東道留後趙德諲陷荊南,節〔張:「節」上脫「殺」字。〕度使張瓌,留其將王建肇守城而去,光啓元年,張瓌據荊南,至是而敗。新書:城陷,瓌死,人無識者,幷投於井。復州長史陳璠從瓌至江陵,密斷首置囊中,走京師獻之,授安州刺史。與此異。遺民纔數百家。
饒州刺史陳儒陷衢州。按路振九國志:陳儒,同安賊也。九域志:饒州東南至衢州七百二十九里。宋白曰:衢州,春秋越西鄙之地,晉爲東陽之境。輿地志云:漢獻帝初平三年,分太末立新安縣,晉太康元年,以弘農有新安,改名信安;唐武德四年,析婺州西境於信安縣置衢州,先有洪水,派山爲三道,因曰三衢,州以是名。
上蔡賊帥馮敬章陷蘄州。帥,所類翻。地名解:蘄州,以水隈多蘄菜,因名。州北有蘄水,南入于江。蘄,渠希翻。
乙未,周寶卒於杭州。考異曰:吳越備史:實錄:新紀:十國紀年:新傳云: 今從吳越備史。
錢鏐以杜稜爲常州制置使。命阮結等進攻潤州,丙申,克之;劉浩走,擒薛朗以歸。光啓三年,劉浩逐周寶而奉薛朗,至是而敗。又,自是而後,楊行密、孫儒之兵迭爭常、潤,二州之民死於兵荒,其存者什無一二矣。考異曰:吳越備史: 按朗斬於杭州,必不同在一日。今從十國紀年。
春,正月,甲寅,孫儒殺秦彥、畢師鐸、鄭漢章。彥等之歸〔章:十二行本「歸」下有「秦」字;乙十一行本同;退齋校同;張校同,云無註本亦無。〕宗衡也,其衆猶二千餘人,其後稍稍爲儒所奪;裨將唐宏知其必及禍,恐幷死,乃誣告彥等潛召汴軍。儒殺彥等,以宏爲馬軍使。
張守一與呂用之同歸楊行密,復爲諸將合仙丹,復,扶又翻。爲,于僞翻。合,音閤。又欲干軍府之政,行密怒而殺之。張守一之死宜哉,嗜利而招權,弗可改也已。
蔡將石璠將萬餘人寇陳、亳,陳、亳二州。朱全忠遣朱珍、葛從周將數千騎擊擒之。癸亥,以全忠爲蔡州四面行營都統,代時溥,考異曰:新紀:編遺錄: 則丙戌乃全忠受詔之日。實錄、薛居正五代史皆云二月丙戌,因此而誤也。舊紀: 月日尤誤。今從編遺錄、新紀。諸鎭兵皆受全忠節度。
張廷範至廣陵,楊行密厚禮之;及聞李璠來爲留後,怒,有不受之色。廷範密使人白全忠,宜自以大軍赴鎭,全忠從之;至宋州,廷範自廣陵逃來,曰: 甲子,李璠至,言徐軍遮道,除軍,謂時溥軍。全忠乃止。
丙寅,錢鏐斬薛朗,考異曰:新紀:十國紀年: 今從吳越備史。剖其心以祭周寶,薛朗逐周寶,見上卷上年。以阮結爲潤州制置使。
乙亥,上不豫;壬午,發鳳翔,己丑,至長安。庚寅,赦天下,改元。以韋昭度兼中書令。
魏博節度使樂彥禎,驕泰不法,發六州民六州,魏、博、貝、相、澶、衞。築羅城,方八十里,羅城,魏州羅城也。人苦其役;其子從訓,尤凶險;旣殺王鐸,事見上卷中和四年。魏人皆惡之。惡,烏路翻。從訓聚亡命五百餘人爲親兵,謂之子將,牙兵疑之,籍籍不安;魏博牙兵始於田承嗣,廢置主帥率由之。今樂從訓復置親兵,牙兵疑其見圖,故不安。將,卽亮翻。從訓懼,易服逃出,止於近縣,彥禎因以爲相州刺史。從訓遣人至魏運甲兵、金帛,交錯於路,牙兵益疑。彥禎懼,請避位,居龍興寺爲僧,中和三年,樂彥禎得魏博,至是而敗。考異曰:舊傳:實錄:舊紀: 若卒,不應云逐。今從實錄。衆推都將趙文㺹知留後事。㺹,皮變翻。
從訓引兵三萬至城下;文㺹不出戰,衆復殺之,復,扶又翻。推牙將貴鄕羅弘信知留後事。先是,人有言 ,先,悉薦翻。文㺹旣死,衆羣聚呼曰:呼,火故翻。 弘信出應曰: 衆環視曰: 遂立之。弘信引兵出與從訓戰,敗之。舊書·帝紀書是年魏博軍亂,逐其帥樂彥禎。彥禎子相州刺史從訓帥衆攻魏州,牙軍立其小校羅宗弁爲留後,出兵拒之。蓋幷趙文㺹、羅弘信姓名爲一人。敗,補邁翻。從訓收餘衆保內黃,內黃,漢縣,時屬魏州。九域志:縣在州西南一百二十四里。宋白曰:魏以河北爲內,河南爲外,以陳留有外黃,此爲內黃。故縣城在今縣西北十九里。魏人圍之。
先是,朱全忠將討蔡州,遣押牙雷鄴以銀萬兩請糴於魏;先,悉薦翻。牙兵旣逐彥禎,殺鄴於館。從訓旣敗,乃求救於全忠。
初,河陽節度使李罕之與〔章:十二行本「與」下有「河南尹」三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張全義刻臂爲盟,相得歡甚。罕之勇而無謀,性復貪暴,復,扶又翻。意輕全義,聞其勤儉力穡,笑曰: 全義聞之,不以爲忤。忤,五故翻。罕之屢求穀帛,全義皆與之;而罕之徵求無厭,厭,於鹽翻。河南不能給,小不如所欲,輒械河南主吏至河陽杖之,九域志:河南東北至河陽八十五里。河南將佐皆憤怒。全義曰: 竭力奉之,狀若畏之者,罕之益驕。罕之所部不耕稼,專以剽掠爲資,啗人爲糧,剽,妙翻。啗,徒濫翻。至是悉其衆攻絳州,絳州刺史王友遇降之;進攻晉州,護國節度使王重盈密結全義以圖之。全義潛發屯兵,張全義尹河南,十八縣各置屯將以領屯兵,屯兵卽民兵也。夜,乘虛襲河陽,黎明,入三城,河陽有南城、北城、中潬城。罕之踰垣步走,全義悉俘其家,遂兼領河陽節度使。罕之奔澤州,九域志:河陽北至澤州九十里。求救於李克用。
三月,戊戌朔,日有食之,旣。考異曰:舊紀:昭宗紀: 豈有二帝徽號正同!今從新紀,止是昭宗尊號。
己亥,上疾復作,復,扶又翻。壬寅,大漸。皇弟吉王保,長而賢,羣臣屬望。屬,之欲翻。十軍觀軍容使楊復恭請立其弟壽王傑;是日,下詔,立傑爲皇太弟,監軍國事。考異曰:唐年補錄:舊紀: 按昭宗,懿宗第七子。吉王保,第六。新、舊傳懿宗八子,無盛王、儀王。今從舊紀。右軍中尉劉季述遣兵迎傑於六王宅,帝兄弟八人,侹早薨,見王六人,居六王宅。入居少陽院,少,詩照翻。宰相以下就見之。癸卯,上崩於靈符殿。年二十七。遺制,太弟傑更名敏,更,工衡翻。以韋昭度攝冢宰。
昭宗卽位,體貌明粹,有英氣,喜文學,喜,許記翻。以僖宗威令不振,朝廷日卑,有恢復前烈之志,尊禮大臣,夢想賢豪,踐阼之始,中外忻忻焉。人心厭亂思治,承僖宗之後,見昭宗之初政,意其足以有爲也。
朱全忠裹糧於宋州,將攻秦宗權;會樂從訓來告急,乃移軍屯滑州,遣都押牙李唐賓等將步騎三萬攻蔡州,遣都指揮使朱珍等分兵救樂從訓。考異曰:薛居正五代史·珍傳曰: 按珍往救從訓而云敗從訓,誤也。葛從周傳曰: 據薛史·紀、傳,皆云太祖遣朱珍等救從訓,獨從周傳云從太祖,恐誤也。自白馬濟河,下黎陽、臨河、李固三鎭;元豐九域志,澶州有臨河縣,在州西六十里。魏州魏縣有李固鎭。薛史·晉紀:鄴西有栅曰李固,清淇合流在其側。進至內黃,敗魏軍萬餘人,獲其將周儒等十人。敗,補邁翻。
李克用以其將康君立爲南面招討使,督李存孝、薛阿檀、史儼、安金俊、安休休五將、騎七千,助李罕之攻河陽。張全義嬰城自守,城中食盡,求救於朱全忠,以妻子爲質。質,音致。
王建攻彭州,陳敬瑄救之,乃去。建大掠西川,十二州皆被其患。西川統益、彭、蜀、漢、嘉、眉、邛、簡、資、雅、黎、茂十二州。被,皮義翻。
壬午,孫儒襲揚州,克之;考異曰:實錄儒陷揚州在五月,恐是約奏到日。今據舊紀云四月壬午朔,新紀云戊辰,妖亂志云四月癸未朔,甲申,儒陷揚州。吳錄、十國紀年無日,但云四月。今從舊紀、紀年。楊行密出走,儒自稱淮南節度使。行密將奔海陵,袁襲勸歸廬州,再爲進取之計,從之。
朱全忠遣其將丁會、葛從周、牛存節將兵數萬救河陽。李存孝令李罕之以步兵攻城,自帥騎兵逆戰於溫,溫縣,屬孟州。孟州治河陽。九域志:溫在河陽東七十里。帥,讀曰率。河東軍敗,安休休懼罪,奔蔡州。汴人分兵欲斷太行路,斷,都管翻。行,戶剛翻。太行路在河陽北,河東兵之歸路也。康君立等懼,引兵還。全忠表丁會爲河陽留後,復以張全義爲河南尹。會,壽春人;存節,博昌人也。全義德全忠出己,由是盡心附之,朱全忠至此又併有洛、孟矣。全忠每出戰,全義主給其糧仗無乏。
李罕之爲澤州刺史,領河陽節度使。罕之留其子頎事克用,頎,渠希翻。身還澤州,專以寇鈔爲事,鈔,楚交翻。自懷、孟、晉、絳數百里間,州無刺史,縣無今長,田無麥禾,邑無煙火者,殆將十年。令,力正翻。長,知兩翻。河中、絳州之間有摩雲山,絕高,民保聚其上,寇盜莫能近,近,其靳翻。罕之攻拔之,時人謂之 。
樂從訓移軍洹水,羅弘信遣其將程公信擊從訓,斬之,與父彥禎皆梟首軍門。癸巳,遣使以厚幣犒全忠軍,請脩好,好,呼到翻。全忠乃召軍還。詔以羅弘信權知魏博留後。
歸州刺史郭禹擊荊南,逐王建肇,王建肇去年據荊南。建肇奔黔州。詔以禹爲荊南留後。荊南兵荒之餘,止有一十七家,禹勵精爲治,撫集彫殘,通商務農,晚年殆及萬戶。昭宗天復三年,成汭爲淮南將李神福所敗而死。所謂晚年,殆此時也。治,直吏翻。時藩鎭各務兵力相殘,莫以養民爲事,獨華州刺史韓建招撫流散,勸課農桑,數年之間,民富軍贍。時人謂之北韓南郭。
秦宗權別將常厚據夔州,禹與其將汝陽許存攻奪之。久之,朝廷以禹爲荊南節度使,建肇爲武泰節度使。黔州武泰軍。禹奏復姓名爲成汭。禹奏姓名事見上卷光啓元年。
趙德諲旣失荊南,荊南時爲成汭所奪。且度秦宗權必敗,度,徒洛翻。壬寅,舉山南東道來降,中和四年,秦宗權遣趙德諲據襄陽,至是來降。降,戶江翻。且自託於朱全忠。全忠表請以德諲自副,制以山南東道爲忠義軍,以德諲爲節度使,充蔡州四面行營副都統。
朱全忠旣得洛、孟,無西顧之憂,乃大發兵擊秦宗權,大破宗權於蔡州之南,舊書·帝紀云:蔡州行營奏大破賊於龍陂,遂進兵以逼賊城。克北關門;宗權屯守中州,中州,蔡州中城也。全忠分諸將爲二十八寨以環之。環,音宦。
陳敬瑄方與王建相攻,貢賦中絕。言敬瑄前此常輸貢賦,中困於兵,以致斷絕,王建因以爲敬瑄罪而間之。建以成都尙強,退無所掠,欲罷兵,周庠、綦毋諫以爲不可,庠曰:邛,渠容翻。建曰:帥,所類翻。乃使庠草表,請討敬瑄以贖罪,因求邛州。顧彥朗亦表請赦建罪,移敬瑄他鎭以靖兩川。王建於東川巡內起兵以攻西川,連兵不決,兩川皆爲之不安。
初,黃巢之亂,上爲壽王,從僖宗幸蜀。事見二百五十四卷僖宗廣明元年。時事出倉猝,諸王多徒行至山谷中,壽王疲乏,不能前,臥磻石上;田令孜自後至,趣之行,璠,蒲官翻。趣,讀曰促。王曰: 令孜曰: 以鞭抶王使前,抶,丑栗翻,擊也。王顧而不言,心銜之。及卽位,遣人監西川軍,令孜不奉詔。令孜倚陳敬瑄,不肯離西川。上方憤藩鎭跋扈,欲以威制之。會得彥朗、建表,以令孜所恃者敬瑄耳,六月,以韋昭度兼中書令,充西川節度使,兼兩川招撫制置等使,徵敬瑄爲龍武統軍。
王建軍新都,時綿竹土豪何義陽、安仁費師懃等武德三年,分臨邛、依政置安仁縣,屬邛州。九域志:在州東北三十八里。費,父沸翻。懃,巨斤翻。所在擁兵自保,衆或萬人,少者千人;建遣王宗瑤說之,說,式芮翻。皆帥衆附於建,帥,讀曰率。給其資糧,建軍復振。復,扶又翻。
升鳳州爲節度府,割興、利州隸之,以鳳州防禦使滿存爲節度使、同平章事。僖宗中和二年,以興、鳳二州置感義軍,楊晟爲節度使,以守散關,未及立軍府。晟旣敗走,不再除帥。今始立軍府於鳳州,就除滿存爲節度使。
楊行密畏孫儒之逼,欲輕兵襲洪州,袁襲曰: 行密從之,使蔡儔守廬州,帥諸將濟自糝潭。九域志:無爲軍無爲縣有糝潭鎭。今江行自糝潭口東過泥汊口,又東過栅江口。帥,讀曰率;下同。糝,桑感翻。
孫端、張雄爲趙鍠所敗,敗,補邁翻。鍠將蘇塘、漆朗將兵二萬屯曷山。宣州當塗縣西南有曷山,其東則東梁山。袁襲曰: 行密從之。塘等大敗,遂圍宣州。鍠兄乾之自池州帥衆救宣州,武德四年,以宣州之秋浦、南陵二縣置池州,貞觀元年,州廢;永泰元年,復分宣州之秋浦·青陽、饒州之至德置池州。九域志:池州東至宣州三百二十五里。行密使其將陶雅擊乾之于九華,破之。九華山在池州青陽縣界,舊名九子山,李白以峯有如蓮華,改曰九華。乾之奔江西,以雅爲池州制置使。
九月,朱全忠以饋運不繼,且秦宗權殘破不足憂,引兵還。丙申,遣朱珍將兵五千送楚州刺史劉瓚之官。朱全忠自以兼領淮南,楚州其巡屬也,故自除刺史。
冬,十月,徐兵邀朱珍、劉瓚不聽前,徐兵,時溥之兵也。珍等擊之,取沛、滕二縣,斬獲萬計。
孟方立遣其將奚忠信將兵三萬襲遼州,遼州本漢上艾、沾二縣之地,晉置樂平郡,武德三年,置遼州,八年,改曰箕州,先天元年,避玄宗名,改曰儀州,中和三年,復曰遼州。李克脩邀擊,大破之,擒忠信送晉陽。
辛卯,葬惠聖恭定孝皇帝于靖陵,靖陵在京兆奉天縣東北十里。廟號僖宗。
十一月,時溥自將步騎七萬屯吳康鎭,薛居正五代史,朱珍攻豐,下之,時溥以全師會戰豐南吳康里。朱珍與戰,大破之。朱全忠又遣別將攻宿州,刺史張友降之。降,戶江翻;下同。
丙申,秦宗權別將攻陷許州,執忠武留後王蘊,復取許州。去年宗權爲全忠所敗,棄許州,王蘊蓋全忠所命也。
十二月,蔡將申叢執宗權,折其足而囚之,折,而設翻。降於全忠,全忠表叢爲蔡州留後。
初,感義節度使楊晟旣失興、鳳,見上卷光啓二年。走據文、龍、成、茂四州。王建攻西川,田令孜以晟己之故將,假威戎軍節度使,使守彭州。楊晟,故神策指揮使。王建攻彭州,陳敬瑄眉州刺史山行章將兵五萬壁新繁以救之。新繁,漢繁縣,蜀後主加九域志:在府西北二十五里。宋白曰:新繁本漢繁縣,蜀後主延熙十年,涼州胡率衆降禪,居之繁縣,移戶於此,俗謂之新繁。縣名因俗而改。 字,唐屬成都府。
丁亥,以韋昭度爲行營招討使,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副之,東川節度使顧彥朗爲行軍司馬;割邛、蜀、黎、雅置永平軍,以王建爲節度使,治邛州,充行營諸軍都指揮使。
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厚〔張:「厚」作「亮」。〕陷夔州。按新書,楊守亮時帥山南西道,守厚爲綿州刺史,無亦楊守亮遣守厚陷夔州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