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,戊申,詔贈段秀實太尉,諡曰忠烈,厚恤其家。段秀實死節事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。諡,神至翻。時賈隱林已卒,贈左僕射,賞其能直言也。卒,子恤翻。射,寅謝翻。直言事見上卷上年。
李希烈將兵五萬圍寧陵,引水灌之;濮州刺史劉昌以三千人守之。將,卽亮翻,又音如字。濮,博木翻。李希烈自建中四年攻寧陵。
滑州刺史李澄密遣使請降,李澄降賊見上卷上年。使,疏吏翻。降,戶江翻。上許以澄爲汴滑節度使。澄猶外事希烈;希烈疑之,遣養子六百人戍白馬,汴,皮變翻。白馬,滑州治所。召澄共攻寧陵。澄至石柱,使其衆陽驚,燒營而遁。又諷養子令剽掠,令,力丁翻。剽,匹妙翻;下同。澄悉收斬之,以白希烈,希烈無以罪也。
劉昌守寧陵,凡四十五日不釋甲。韓滉遣其將王栖曜將兵助劉洽拒希烈,栖曜以強弩數千游汴水,夜,入寧陵城。滉,呼廣翻;將兵之將,音同上。考異曰:新書·柏良器傳曰: 疑韓滉遣栖曜及良器同救寧陵,舊·栖曜傳曰: 與此共是一事。今參取之。明日,從城上射希烈,射,而亦翻。及其坐幄,坐,才臥翻。希烈驚曰: 遂解圍去。
朱泚〔章:十二行本「泚」下有「旣」字;乙十一行本同。〕自奉天敗歸,事始見上卷建中四年。泚,且禮翻,又音此。李晟謀取長安。劉德信與晟俱屯東渭橋,劉德信屯東渭橋,事始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。晟,成正翻。不受晟節制;晟因德信至營中,數以滬澗之敗及所過剽掠之罪,斬之;數,所具翻,又所主翻。滬,侯古翻。剽,匹妙翻。滬澗之敗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。是年十一月,旣加李晟神策行營節度,劉德信可得而不受節制乎!況又有敗軍及剽掠之罪,斬之宜矣。因以數騎馳入德信軍,勞其衆,勞,力到翻。騎,奇寄翻。無敢動者,遂幷將之,軍勢益振。將,卽亮翻,又音如字。
李懷光旣脅朝廷逐盧𣏌等,事見上卷上年。朝,直遙翻。內不自安,遂有異志。又惡李晟獨當一面,惡,烏路翻;下同。恐其成功,奏請與晟合軍;詔許之。晟與懷光會于咸陽西陳濤斜,築壘未畢,壘,魯水翻。泚衆大至。晟謂懷光曰: 懷光曰:邪,音耶。晟不得已乃就壁。晟每與懷光同出軍,懷光軍士多掠人牛馬,晟軍秋豪不犯。懷光軍士惡其異己,分所獲與之,晟軍終不敢受。
懷光屯咸陽累月,逗留不進;逗,音豆。考異曰:實錄云: 按懷光以十一月癸巳解奉天圍,李晟以二月戊申徙東渭橋,其間纔七十六日。實錄所言,謂懷光奔河中以前耳。今但云累月。上屢遣中使趣之,使,疏吏翻。趣,讀曰促。辭以士卒疲弊,且當休息觀釁。諸將數勸之攻長安,將,卽亮翻。數,所角翻;下同。懷光不從,密與朱泚通謀。〔章:十二行本「謀」下有「事跡頗露」四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。〕泚,且禮翻;又音此。李晟屢奏,恐其有變,爲所倂,請移軍東渭橋;晟,成正翻。李懷光旣有異謀,李晟與之連營於咸陽,有不能一息安者,其奏請移軍當也。然必歸東渭橋者,晟之本規也。蓋朱泚擁涇卒而據長安,其敗也必當西奔,晟以師自東逼之,所以開其走路耳。兵法,圍城爲之闕,此其近之。上猶冀懷光革心,收其力用,寢晟奏不下。下,戶嫁翻。
懷光欲緩戰期,且激怒諸軍,奏言: 上以財用方窘,窘,巨隕翻。若糧賜皆比神策,則無以給之,不然,又逆懷光意,恐諸軍觖望;觖,古穴翻,怨望也。乃遣陸贄詣懷光營宣慰,因召李晟參議其事。懷光意欲晟自乞減損,使失士心,沮敗其功,沮,在呂翻。敗,補邁翻。乃曰:將,卽亮翻。贄未有言,數顧晟。晟曰: 懷光默然,又不欲自減之,遂止。李晟之答懷光,氣和而辭正,故能伐其謀。
時上遣崔漢衡詣吐蕃發兵,見上卷本年正月。吐,從暾入聲。吐蕃相尙結贊相,息亮翻。言: 上命陸贄諭懷光,懷光固執以爲不可,曰:李懷光雖欲養寇以自資,然其陳用吐蕃三害,其言亦各有理。緡,眉巾翻。騎,奇寄翻。譎,古穴翻。竟不肯署敕;尙結贊亦不進軍。
晟自咸陽結陳而行,結陳而行,以防李懷光追掩。陳,讀曰陣。歸東渭橋。時鄜坊節度使李建徽、神策行營節度使楊惠元猶與懷光聯營,陸贄復上奏曰: 上曰:旬時,猶言旬日也。
辛酉,加王武俊同平章事兼幽州、盧龍節度使。欲使之討朱滔也。使,疏吏翻。
李晟以爲:將,音同上,又音如字。上疑未決,欲親總禁兵幸咸陽,以慰撫爲名,趣諸將進討。趣,讀曰促。或謂懷光曰:遊雲夢事見十一卷漢高祖六年。懷光大懼,反謀益甚。
上垂欲行,懷光辭益不遜,上猶疑讒人間之,間,古莧翻。甲子,加懷光太尉,增實食,賜鐵券,實食,食實封也。遣神策右兵馬使李卞等往諭旨。使,疏吏翻;下同。考異曰:邠志曰: 按實錄,甲子二十三日。邠志誤。幸奉天錄、舊傳 作 ,今從奉天記。懷光對使者投鐵券於地曰: 辭氣甚悖。悖,蒲妹翻,又蒲沒翻。朔方左兵馬使張名振當軍門大呼曰:呼,火故翻。 懷光聞之,謂曰: 懷光又言:有水曰池,無水曰隍。乃發卒城咸陽,未幾,移軍據之。幾,居豈翻。張名振曰:泚,且禮翻,又音此。還,從宣翻,又音如字。邠,卑旻翻。懷光所統朔方軍本屯邠州。懷光曰: 命左右引去,拉殺之。拉,落合翻。
右武鋒兵馬使石演芬,本西域胡人,懷光養以爲子。懷光潛與朱泚通謀,演芬遣其客郜成義詣行在告之,泚,且禮翻,又音此。演,以淺翻。郜,古到翻。史炤曰:郜,姓也,出自周文王子,封郜國,國在濟陰。晉有尙書高昌郜久。請罷其都統之權。成義至奉天,告懷光子璀;〔嚴:「璀」改「琟」;下同。〕統,他綜翻,俗音從上聲。璀,七罪翻。璀密白其父。懷光召演芬責之曰: 演芬曰: 懷光使左右臠食之,皆曰: 以刀斷其喉而去。臠,力兗翻。令,力丁翻。斷,音短。考異曰:邠志曰: 又曰: 又曰: 又曰: 按名振云 則是呼軍門之明日,懷光卽移軍咸陽。若至咸陽已十三日,因巡城而名振言之,何得云昨日,又何得云悉軍此來!又名振與演芬同日死。按舊傳云: 若三月三日,則車駕已幸梁、洋,不在奉天。且是時反狀已彰灼如此,豈能尙欺人云不反邪!今從幸奉天錄,悉因投鐵券言之。
李卞等還,言懷光驕慢之狀,還,從宣翻,又音如字。於是行在始嚴門禁,嚴門關出入之禁以防不虞。從臣皆密裝以待。史炤曰:密具裝束,所以備行。從,才用翻。
乙丑,加李晟河中、同絳節度使;上猶以爲薄,德宗當患難之時,進人若將加諸膝;當事定之後,退人若將隊諸淵。晟,成正翻。使,疏故翻。丙寅,又加同平章事。
上將幸梁州,梁州,古漢中。山南節度使鹽亭嚴震聞之,鹽亭,漢廣漢縣地,梁置鹽亭縣,唐屬梓州,以產鹽名縣。遣使詣奉天奉迎,又遣大將張用誠將兵五千至盩厔以來迎衞。至盩厔以來者,言若迎衞之兵至盩厔而乘輿未至,則當沿道漸進來前,以迎乘輿,不指定一處也。盩厔,音舟窒。將,卽亮翻;誠將音同上,又音如字。用誠爲懷光所誘,陰與之通謀,誘,音酉。上聞而患之。會震繼遣牙將馬勛奉表,上語之故;勛,許云翻。語,牛倨翻。勛請 上喜曰:還,從宣翻,又音如字。復,扶又翻,又音如字。勛刻日時而去。旣得震符,請壯士五人與之俱出駱谷。用誠不知事泄,以數百騎迎之,漢中取鳳翔之路,南谷曰褒,北谷曰駱。騎,奇寄翻。勛與之俱入驛。時天寒,勛多然藳火於驛外,然,與燃同。藳,禾稈也。軍士皆往附火。勛乃從容出懷中符,以示用誠曰: 用誠錯愕起走,從,千容翻。錯愕,猝然驚也。壯士自後執其手擒之。用誠子在勛後,斫傷勛首。壯士格殺其子,仆用誠於地,跨其腹,以刀擬其喉曰: 勛入其營,士卒已擐甲執兵矣。仆,方遇翻,頓也。擐,戶慣翻。勛大言曰: 衆皆讋服。令,力丁翻。讋,之涉翻,失氣也。勛送用誠詣梁州,震杖殺之,命副將領其衆。將,卽亮翻。勛裹其首,復命於行在,愆期半日。愆期,過期也。
李懷光夜遣人襲奪李建徽、楊惠元軍,建徽走免,惠元將奔奉天,懷光遣兵追殺之。懷光又宣言曰:泚,且禮翻,又音此。
懷光以韓遊瓌朔方將也,韓遊瓌初事郭子儀,李懷光東征,遊瓌爲邠寧留後。瓌,古回翻。將,卽亮翻。掌兵在奉天,與遊瓌書,約使爲變,遊瓌密奏之;明日,又以書趣之,懷光又以書趣遊瓌,遊瓌蓋又奏之也。若據考異,則後書爲渾瑊所獲,通鑑疑而不取。取,讀曰促。上〔章:十二行本「上」上有「遊瓌又奏之」五字;乙十一行本同;張校同,云無註本亦無。〕稱其忠義,因問: 對曰: 上曰:言罷懷光,恐無以制朱泚。對曰: 上然之。
丁卯,懷光遣其將趙昇鸞入奉天,約其夕使別將達奚小俊燒乾陵,考異曰:邠志作 ,今從實錄。令昇鸞爲內應以驚脅乘輿。令,力丁翻。乘,繩證翻。昇鸞詣渾瑊自言,瑊遽以聞,且請決幸梁州。渾,戶昆翻,又戶本翻,瑊,古銜翻。考異曰:邠志: 今從實錄。奉天記曰: 按新傳,李惟簡追及上於盩厔西,然後渾瑊繼至。則上至渭陽時瑊猶未來。今不取。上命瑊戎嚴,瑊出,部勒未畢,上已出城西,命戴休顏守奉天,朝臣將士狼狽扈從。朝,直遙翻。將,卽亮翻。從,才用翻。戴休顏徇於軍中曰: 遂乘城拒守。
朱泚之稱帝也,朱泚稱帝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。泚,且禮翻,又音此。兵部侍郎劉迺臥病在家,泚召之,不起;使蔣鎭自往說之,說,式芮翻。凡再往,知不可誘脅,誘,音酉。乃歎曰:復,扶又翻。臊,蘇遭翻。汚,烏故翻。漫,謨官翻,塗也。歔欷而返。歔,音虛。欷,音希,又許旣希。迺聞帝幸山南,搏膺大呼,呼,火故翻。自投于牀,不食數日而卒。梁州在長安南山之南。劉迺以乘輿播遷,浸以益遠,故自絕於衾衽之間。
太子少師喬琳從上至盩厔,稱老疾不堪山險,削髮爲僧,匿於仙遊寺;泚聞之,召至長安,以爲吏部尙書。於是朝士之竄匿者多出仕泚矣。劉迺以乘輿不能復還而自絕,義不臣賊也;喬琳等以乘輿不能復還出仕於泚,苟性命而貪祿利也。唐於此時,亦云殆矣。少,始照翻。盩厔,音舟窒。尙,辰羊翻。
懷光遣其將孟保、考異曰:邠志作 。今從實錄。惠靜壽、孫福達將精騎趣南山邀車駕,達將,卽亮翻,又音如字。騎,奇寄翻。趣,逡喻翻。遇諸軍糧料使張增於盩厔。使,疏吏翻。三將曰:過,古禾翻,又古臥翻。將,卽亮翻。言不過不使之爲將也。因目增曰:目增,示之以意,欲因其言以紿衆。 增紿其衆曰: 三將帥衆而東,縱之剽掠,紿,蕩亥翻。貯,丁呂翻。帥,讀曰率。剽,匹妙翻。由是百官從行者皆得入駱谷,以追不及還報,還,從宣翻,又音如字。考異曰:實錄曰:舊·嚴震傳曰: 今從邠志。懷光皆黜之。
河東將王權、馬彙引兵歸太原。將,卽亮翻。彙,于貴翻。權、彙入援見上卷上年。以上幸山南,聲問不接,故引兵歸。史言馬燧怠於勤王。
李晟得除官制,拜哭受命,謂河中、同、絳及加同平章事之命。晟,成正翻。謂將佐曰: 乃治城隍,繕甲兵,爲復京城之計。城隍,卽爲東渭橋營塹。治,直之翻。先是東渭橋有積粟十餘萬斛,度支給李懷光軍,幾盡。先,悉薦翻。度,徒洛翻。幾,居希翻。是時懷光、朱泚連兵,聲勢甚盛,車駕南幸,人情擾擾;晟以孤軍處二強寇之間,泚,且禮翻,又音此。處,昌呂翻。內無資糧,外無救援,徒以忠義感激將士,故其衆雖單弱而銳氣不衰。又以書遺懷光,辭禮卑遜,遺,唯季翻。雖示尊崇而諭以禍福,勸之立功補過,故懷光慚恧,未忍擊之。恧,女六翻。晟曰: 乃以判官張彧假京兆尹,擇四十餘人,假官以督渭北〔章:十二行本「北」下有「諸縣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。〕芻粟,不旬日,皆充羨;羨,弋線翻。乃流涕誓衆,決志平賊。李懷光自河北千里赴難,不可謂不勇於勤王,以其兵力,固可以指期收復;君臣猜嫌,反忠爲逆,張名振所謂 ,有味乎其言也!後之觀史者,觀懷光之勤王始末與張名振所以諫懷光之言,與夫史家歸功李晟之言,則凡居功名之際者,可不戒哉!
田悅用兵數敗,事並見前。數,所角翻。士卒死者什六七,其下皆厭苦之。上以給事中孔巢父爲魏博宣慰使。巢父性辯博,至魏州,對其衆爲陳逆順禍福;爲,于僞翻。悅及將士皆喜。兵馬使田緒,承嗣之子也,凶險,多過失,悅不忍殺,杖而拘之。悅旣歸國,內外撤警備。三月,壬申朔,悅與巢父宴飲,緒對弟姪有怨言,其姪止之,緒怒,殺姪,旣而悔之,曰:僕射,謂田悅也。旣夕,悅醉,歸寢,緒與左右密穿後垣入,殺悅及其母、妻等十餘人,卽帥左右執刀立於中門之內夾道。帥,讀曰率。將旦,以悅命召行軍司馬扈崿、判官許士則、都虞候蔣濟議事;府署深邃,外不知有變,士則、濟先至,召入,亂斫殺之。緒恐旣明事泄,乃出門,出中門也。遇悅親將劉忠信方排牙,排牙者,牙前將士各執其物以立於庭下,俟節度使升聽事,以次參謁也。緒疾呼謂衆曰:呼,火故翻;下同。刺,七亦翻。衆大驚,諠譁。忠信未及自辯,衆分裂殺之。扈崿來,及戟門遇亂,節鎭外門列戟,故謂之戟門。招諭將士,將士從之者三分之一。緒懼,登城而立,田緒所登者,魏州牙城也。大呼謂衆曰: 於是將士回首殺扈崿,皆歸緒,軍府乃安。因請命於孔巢父,巢父命緒權知軍府。後數日,衆乃知緒殺其兄,田悅者,緒之從兄。雖悔怒,怒其殺兄而悔立之。而緒已立,無如之何。緒又殺悅親將薛有倫等二十餘人。
李抱眞、王武俊引兵將救貝州,聞亂,不敢進。朱滔聞悅死,喜曰: 卽遣其執憲大夫鄭景濟等執憲大夫,猶天朝御史大夫。將步騎五千助馬寔,合兵萬二千人攻魏州。寔軍王莽河,縱騎兵及回紇四出剽掠。滔別遣人〔章:十二行本「人」下有「入城」二字;乙十一行本同。〕說緒,許以本道節度使。緒方危急,遣隨軍侯臧詣貝州送款於滔,滔喜,遣臧還報,使亟定盟約。時緒部署城內已定,謂魏州城內也。李抱眞、王武俊又遣使詣緒,許以赴援,如悅存日之約。緒召將佐議之,幕僚曾穆、盧南史曰:旋踵,轉足也。緒從之,遣使奉表詣行在,城守以俟命。
上之發奉天也,謂自奉天幸山南。韓遊瓌帥其麾下八百餘人還邠州。帥,讀曰率;下同。考異曰:邠志曰: 按舊·遊瓌傳無受懷光邠州刺史事。休顏傳云: 且上幸山南,命休顏留守奉天,遊瓌先發懷光陰謀,二人豈肯更受懷光節度!蓋當時出幸蒼卒,遊瓌扈從不及,或以與渾瑊有隙,不敢南行,故帥麾下歸邠州耳。李懷光以李晟軍浸盛,惡之,惡,烏路翻。欲引軍自咸陽襲東渭橋;三令其衆,衆不應,竊相謂曰: 懷光知衆不可強,強,其兩翻。問計於賓佐,節度巡官良鄕李景略曰:良鄕,漢縣,屬涿郡,唐屬幽州。 頓首懇請,至於流涕,懷光許之。都虞候閻晏等勸懷光東保河中,徐圖去就,懷光乃說其衆曰:說,式芮翻。 衆許之。東方諸縣,謂涇陽以東諸縣也。考異曰:幸奉天錄:舊·懷光傳曰: 又曰:朱泚傳曰: 按實錄:幸奉天錄曰: 皆不云移軍好畤及涇陽。今從邠志及幸奉天錄。懷光乃謂景略曰: 遣數騎送之。景略出軍門,慟哭曰:朔方軍平安、史,拒回紇、吐蕃,功高天下,備盡忠力,一旦從懷光反,是陷於不義。
懷光遣使詣邠州,令留後張昕悉發所留兵萬餘人及行營將士家屬會涇陽,仍遣其將劉禮等將三千餘騎脅遷之。韓遊瓌說昕曰:說,式芮翻。從,才用翻。昕曰: 遊瓌乃謝病不出,陰與諸將高固、楊懷賓等相結。時崔漢衡以吐蕃兵營于邠南,高固曰: 乃詐爲渾瑊書,召吐蕃使稍逼邠城。昕等懼,竟不敢出。昕等謀殺諸將之不從者,遊瓌知之,先與高固等舉兵殺昕,昕,許斤翻。將,卽亮翻。瓌,古回翻。考異曰:邠志曰: 按實錄: 然則遊瓌殺昕必在其前。今因懷光走見之。遣楊懷賓奉表以聞,且遣人告崔漢衡。漢衡矯詔以遊瓌知軍府事,軍中大喜。懷光子旻在邠,邠,卑旻翻。遊瓌遣之,或曰:言遣旻則上疑遊瓌與懷光通,將無以自明也。遊瓌曰: 時楊懷賓子朝晟在懷光軍中爲右廂兵馬使,朝,直遙翻。晟,成正翻。使,疏吏翻。聞之,泣白懷光曰: 懷光囚之。爲後赦朝晟張本。於是遊瓌屯邠寧,戴休顏屯奉天,駱元光屯昭應,尙可弧屯藍田,皆受李晟節度,晟軍聲大振。
始,懷光方強,朱泚畏之,與懷光書,以兄事之,約分帝關中,永爲鄰國。及懷光決反,逼乘輿南幸,泚,且禮翻,又音此。乘,繩證翻。其下多叛之,勢益弱。泚乃賜懷光詔書,以臣禮待之,且徵其兵。懷光慚怒,內憂麾下爲變,外怒李晟襲之,遂燒營東走,掠涇陽等十二縣,雞犬無遺。考異曰:舊·高郢傳曰: 按德宗因懷光迫逐,遂幸梁州。借使懷光欲迎駕,德宗豈肯來乎!今不取。及富平,懷光行及富平也。大將孟涉、段威勇將數千人奔于李晟,將士在道散亡相繼。至河中,或勸河中守將呂鳴岳焚橋拒之,鳴岳以兵少恐不能支,遂納之,若呂鳴岳焚蒲津橋,懷光將士之心已離,必潰散於河西,不得至河中矣。將,卽亮翻。少,詩沼翻。河中尹李齊運棄城走。懷光遣其將趙貴先築壘於同州,備唐兵討之也。刺史李紓懼,奔行在;幕僚裴向攝州事,詣貴先,責以逆順之理,貴先感寤,遂請降,同州由是獲全。向,遵慶之子也。裴遵慶,肅宗朝爲相。懷光使其將符嶠襲坊州,據之,渭北守將竇覦帥獵團七百圍之;團結獵戶爲兵,謂之獵團。帥,讀曰率。嶠請降。詔以覦爲渭北行軍司馬。
上在道,民有獻瓜果者,上欲以散試官授之,散官,卽文散階、武散階也。試官事始見二百五卷武后長壽元年。訪於陸贄,贄上奏,以爲: 上曰: 贄又上奏,其略曰:
贄在翰林,爲上所親信,居艱難中,雖有宰相,大小之事,上必與贄謀之,故當時謂之內相,相,息亮翻;下同。上行止必與之俱。梁、洋道險,嘗與贄相失,經夕不至,上驚憂涕泣,募得贄者賞千金。久之,乃至,上喜甚,太子以下皆賀。然贄數直諫,迕上意,數,所角翻。迕,五故翻。盧𣏌雖貶官,𣏌貶官,見上卷上年。上心庇之。贄極言𣏌姦邪致亂,上雖貌從,心頗不悅,故劉從一、姜公輔皆自下陳登用,二人爲相見上卷上年。劉從一自吏部郎中,姜公輔自翰林學士。下陳,猶下列也。贄恩遇雖隆,未得爲相。爲上追仇陸贄盡言而貶贄張本。
壬辰,車駕至梁州。山南地薄民貧,自安、史以來,盜賊攻剽,剽,匹妙翻。戶口減耗太半,雖節制十五州,十五州,梁、洋、興、鳳、通、渠、集、蓬、利、壁、巴、閬、果、金也。租賦不及中原數縣。及大駕駐蹕,糧用頗窘。上欲西幸成都,嚴震言於上曰: 衆議未決,會李晟表至,言: 上乃止。嚴震百方以聚財賦,民不至困窮而供億無乏。牙將嚴礪,震之從祖弟也,震使掌轉餉,事甚脩辨。史言嚴震供奉車駕無闕之功。辨,讀曰辦。〔章:十二行本正作「辦」;乙十一行本同。〕
初,奉天圍旣解,李楚琳遣使入貢,上不得已除鳳翔節度使,而心惡之。惡其殺張鎰而附朱泚,且在肘腋之下也。惡,烏路翻。議者言楚琳凶逆反覆,若不隄防,恐生窺伺;伺,相吏翻。由是楚琳使者數輩至,上皆不引見,見,賢遍翻。留之不遣。甫至漢中,欲以渾瑊代楚琳鎭鳳翔,陸贄上奏,以爲:撓,奴敎翻。上釋然開悟,善待楚琳使者,優詔存慰之。
己亥,以行在都知兵馬使渾瑊同平章事兼朔方節度使,朔方、邠寧、振武、永平、奉天行營兵馬副元帥。將罷李懷光兵權,故先用渾瑊。
庚子,詔數李懷光罪惡,數,所具翻,又所主翻。敍朔方將士忠順功名,猶以懷光舊勳,曲加容貸,其副元帥、太尉、中書令、河中尹幷朔方諸道節度、觀察等使,宜並罷免,將,卽亮翻。貸,來戴翻。考異曰:舊·高郢傳曰: 按實錄:懷光以興元元年三月甲申走歸河中。己亥,以渾瑊爲副元帥。四月辛丑朔,始臨軒受瑊節鉞,與郢傳年月全不相應。今不取。授太子太保;其所管兵馬,委本軍自舉一人功高望重者便宜統領,速具奏聞,當授旌旄,以從人欲。旌旄,猶言節旄也。
夏,四月,壬寅,以邠寧兵馬使韓遊瓌爲邠寧節度使。癸卯,以奉天行營兵馬使戴休顏爲奉天行營節度使。
甲辰,加李晟鄜坊、京畿、渭北、商華副元帥。分李懷光兵柄以授李晟、渾瑊。鄜,音夫。華,戶化翻。晟家百口及神策軍士家屬皆在長安,朱泚善遇之。軍中有言及家者,晟泣曰: 泚使晟親近以家書遺晟曰:遺,唯季翻。晟怒曰:爲賊,于僞翻。問,古莧翻。立斬之。軍士未授春衣,盛夏猶衣裘褐,猶衣,於旣翻。終無叛志。史言李晟以忠義感激士心。
乙巳,以陜虢防遏使唐朝臣爲河中、同絳節度使。陜,失冉翻。前河中尹李齊運爲京兆尹,供晟軍糧役。役者,輓輸浚築之事。
渾瑊帥諸軍出斜谷,帥,讀曰率。崔漢衡勸吐蕃出兵助之,尙結贊曰: 韓遊瓌聞之,遣其將曹子達將兵三千往會瑊軍,吐蕃遣其將論莽羅依將兵二萬從之。李楚琳遣其將石鍠將卒七百從瑊拔武功,鍠,戶盲翻。庚戌,朱泚遣其將韓旻攻武功,鍠以其衆迎降。瑊戰不利,收兵登西原。其地高平,在武功縣西,故曰西原。會曹子達以吐蕃至,擊旻,大破之於武亭川,考異曰:邠志云 ,而實錄云 ,蓋奏到之日也。今從邠志。斬首萬餘級,旻僅以身免。瑊遂引兵屯奉天,與李晟東西相應,以逼長安。
上欲爲唐安公主造塔,厚葬之,時唐安公主薨於城固。塔,浮圖也。爲,于僞翻。諫議大夫、同平章事姜公輔表諫,以爲凡行軍資糧器械所須者,皆謂之軍須。上使謂陸贄曰:相,息亮翻。處,昌呂翻。贄上奏,以爲公輔任居宰相,遇事論諫,不當罪之,其略曰:玷,都念翻,玉病也。又曰: 又曰: 又曰:易曰:王臣蹇蹇,匪躬之故。應,一凌翻。又曰: 上意猶怒,甲寅,罷公輔爲左庶子。
加西川節度使張延賞同平章事,賞其供億無乏故也。上在漢中,藉西川供億,爲張延賞入相張本。上,時掌翻。使,疏吏翻。
朱泚、姚令言數遣人誘涇原節度使馮河清,泚,且禮翻,又音此。數,所角翻。誘,音酉。使,疏吏翻。河清皆斬其使者。大將田希鑒密與泚通,殺河清,以軍府附於泚;泚以希鑒爲涇原節度使。將,卽亮翻。考異曰:邠志曰: 按希鑒殺河清,必有宿謀,或爲此訛言以搖衆耳。今從實錄。河清死在三月,今從邠志。
上問陸贄: 贄上奏,以爲今盜據宮闕,有冒涉險遠來赴行在者,當量加恩賞,豈得復猜慮拘囚!量,音良。復,扶又翻。其略曰: 又曰:
丁巳,以前山南東道節度使南皮賈耽爲工部尙書。先是,耽使行軍司馬樊澤奏事行在,先,悉薦翻。澤旣復命,方大宴,有急牒至,以澤代耽爲節度使。事見上卷興元元年。耽內牒懷中,宴飲如故,顏色不改;宴罷,召澤告之,且命將吏謁澤。牙將張獻甫怒曰: 耽曰: 卽日離鎭,以獻甫自隨,軍府遂安。卽日離鎭,旣得 之義,亦所以遏亂原。以張獻甫自隨,則樊澤無所猜嫌,亦所以全獻甫也。離,力智翻。
左僕射李揆自吐蕃還,甲子,薨於鳳州。李揆入吐蕃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。蓋自吐蕃還赴興元,至鳳州而薨。
朱滔攻貝州百餘日,馬寔攻魏州亦踰四旬,皆不能下。賈林復爲李抱眞說王武俊,復,扶又翻。爲,于僞翻。說,輸芮翻。曰: 武俊悅,從之。
戊辰,武俊軍于南宮東南,抱眞自臨洺引兵會之,與武俊營相距十里。兩軍尙相疑,明日,抱眞以數騎詣武俊營;賓客共諫止之,抱眞命行軍司馬盧玄卿勒兵以俟,曰: 言終,遂行。武俊嚴備以待之,抱眞見武俊,敍國家禍難,難,乃旦翻。天子播遷,持武俊哭,流涕縱橫。縱,子容翻。武俊亦悲不自勝,勝,音升。左右莫能仰視,遂與武俊約爲兄弟,誓同滅賊。武俊曰:決爲,于僞翻。抱眞退入武俊帳中,酣寢久之;武俊感激,待之益恭,指心仰天曰:史言抱眞推心待武俊以成大功。遂連營而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