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,正月,己亥,慕容紹宗以鐵騎五千夾擊侯景,承上卷上年紹宗與景相持事,故不書東魏。景誑其衆曰:蓋前乎此時,景以此言誑衆也。誑,居況翻。紹宗遙呼曰:呼,火故翻。歸,謂復歸東魏。官者,各人先所居之官。勳,勳階也。被髮向北斗爲誓。質北斗爲誓,以明其言之不欺。被,皮義翻。景士卒不樂南渡,樂,音洛。其將暴顯等各帥所部降於紹宗。暴顯去年春爲侯景所執。將,卽亮翻。帥,讀曰率。降,戶江翻。景衆大潰,爭赴渦水,渦,音戈。水爲之不流。爲,于僞翻。景與腹心數騎自硤石濟淮,稍收散卒,得步騎八百人,騎,奇寄翻。南過小城,人登陴詬之曰: 景怒,破城,殺詬者而去。晝夜兼行,追軍不敢逼。考異曰:典略云: 今從梁書。使謂紹宗曰: 紹宗乃縱之。人臣茍有才,必養寇以自資,東魏之世,彭樂、慕容紹宗同一轍耳。復,扶又翻。
甲辰,豫州刺史羊鴉仁以東魏軍漸逼,稱糧運不繼,棄懸瓠,還義陽;殷州刺史羊思達亦棄項城走;去年,使羊鴉仁鎭懸瓠,羊思達鎭項城。考異曰:典略在六月,今從梁·帝紀。東魏人皆據之。上怒,責讓鴉仁;鴉仁懼,啓申後期,頓軍淮上。不敢歸義陽。
侯景旣敗,不知所適,時鄱陽王範除南豫州刺史,未至。去年,遣蕭淵明攻彭城,以範代鎭壽陽,時猶未至。馬頭戍主劉神茂,素爲監州事韋黯所不容,監,工銜翻。聞景至,故往候之,有意見之爲故。鄭玄曰:古者謂候爲進。孔穎達曰:古時謂迎客爲進,漢時謂迎客爲候。今按經、傳,迎客爲進,則 之類是也。迎客爲候,則鄭註周禮候人云, 是也。景問曰: 神茂曰: 景執其手曰: 神茂請帥步騎百人先爲鄕導。帥,讀曰率。鄕,讀曰嚮。壬子,景夜至壽陽城下;韋黯以爲賊也,授甲登陴。陴,頻彌翻。景遣其徒告曰: 黯曰: 景謂神茂曰: 神茂曰:說,式芮翻。乃遣壽陽徐思玉入見黯曰:徐思玉本壽陽人,仕於東魏,今隨侯景南來。 黯曰: 思玉曰: 黯然之。思玉出報,景大悅曰: 癸丑,黯開門納景,景遣其將分守四門,詰責黯,將斬之;將,卽亮翻;下同。詰,去吉翻。旣而撫手大笑,置酒極歡。黯,叡之子也。合肥之役,黯請叡下城避箭,其懦闇可知矣。然使黯能拒景,梁朝亦將敕黯納之。
朝廷聞景敗,未得審問;或云: 上下咸以爲憂。侍中、太子詹事何敬容詣東宮,太子曰: 敬容曰: 太子失色,問其故,敬容曰: 太子於玄圃自講老、莊,自蕭齊以來,東宮有玄圃。崐崙之山三級,下曰樊桐,二曰玄圃,三曰層城,太帝之所居。東宮次於帝居,故立玄圃。敬容謂學士吳孜曰:梁祕書省有撰史學士。何敬容雖不能優游於文義,其識則過於梁朝諸臣矣。復,扶又翻;下景復、復敕、乃復、故復同。
甲寅,景遣儀同三司于子悅馳以敗聞,倂自求貶削;優詔不許。景復求資給,上以景兵新破,未忍移易。乙卯,卽以景爲南豫州牧,本官如故;更以鄱陽王範爲合州刺史,鎭合肥。更,工衡翻。光祿大夫蕭介上表諫曰:劉向事見三十卷漢成帝陽朔二年。上歎息其忠,然不能用。介,思話之孫也。宋元嘉間,蕭思話歷當方任。按新唐書·宰相世系表,介與帝同十三世祖後漢中山相苞。
二月,東魏殺其南兗州刺史石長宣,討侯景之黨也;石長宣書官者,表其以南兗州附侯景也,不可以春秋書法觀之。其餘爲景所脅從者,皆赦之。
東魏旣得懸瓠、項城,悉復舊境。大將軍澄數遣書移,移,謂移檄也。數,所角翻。復求通好;朝廷未之許。澄謂貞陽侯淵明曰: 淵明乃遣省事夏侯僧辯奉啓於上,稱 上得啓,流涕,此所謂婦人之仁也。帝於是墮高澄數中矣。與朝臣議之。右衞將軍朱异、御史中丞張綰等皆曰: 司農卿傅岐獨曰:侯景之反覆,何敬容、蕭介知之;高澄之姦詐,傅岐知之;梁朝非果無人也,武帝不能決擇而用之耳。异等固執宜和,上亦厭用兵,乃從异言,賜淵明書曰:省,悉景翻。重,直龍翻。
僧辯還,過壽陽,侯景竊訪知之,攝問,具服。攝問,收錄其人而問之也。乃寫答淵明之書,陳啓於上曰:觀景此言,其氣悖矣。景又致書於朱异,餉金三百兩;异納金而不通其啓。史言朱异昧利而不顧患。
己卯,上遣使弔澄。景又啓曰: 上報之曰: 景又啓曰:景言至此,辭意迫切,獸窮則搏,能無及乎!復,扶又翻;下勞復同。上又報曰:旣斷來章,景又生心矣。乘,繩證翻。
景乃詐爲鄴中書,求以貞陽侯易景,上將許之。舍人傅岐曰:傅岐先兼中書通事舍人,累遷太僕、司農卿,兼舍人如故。 謝舉、朱异曰:將,卽亮翻。使,疏吏翻。上從之,復書曰: 景謂左右曰:帝之情態於此畢露,而帝不自知也,鳴呼!王偉說景曰: 於是始爲反計:屬城居民,悉召募爲軍士,輒停責市估及田租,市估,應商旅之物入市者,估其直而收稅。田租,計畝所出常租。百姓子女,悉以配將士。景之反謀彰灼如此,梁之君臣若罔聞知,其亡宜矣。
三月,癸巳,東魏以太尉襄城王旭爲大司馬,旭,吁玉翻。開府儀同三司高岳爲太尉。辛亥,大將軍澄南臨黎陽,自虎牢濟河至洛陽。魏同軌防長史裴寬與東魏將彭樂等戰,爲樂所擒,澄禮遇甚厚,寬得間逃歸。將,卽亮翻。間,古莧翻。澄由太行返晉陽。行,戶剛翻。
屈獠洞斬李賁,賁竄屈獠洞,見一百五十九卷中大同元年。獠,魯皓翻。考異曰:陳·高祖紀云 ,蓋謂破賁之年。今從梁·帝紀。按通鑑破賁書於中大同元年。傳首建康。賁兄天寶遁入九眞,收餘兵二萬圍愛州,五代志:九眞郡,梁置愛州。交州司馬陳霸先帥衆討平之。帥,讀曰率。詔以霸先爲西江督護、高要太守、督七郡軍事。
夏,四月,甲子,東魏吏部令史張永和等僞假人官,事覺,糾檢、首者六萬餘人。糾檢,官所糾檢而發之者也。首,自首者也。史言喪亂之際,吏因爲姦,濫冒者不勝其多。首,手又翻。
甲戌,東魏遣太尉高岳、行臺慕容紹宗、大都督劉豐生等將步騎十萬攻魏王思政於潁川。王思政守潁川事始上卷上年。將,卽亮翻。騎,奇寄翻。思政命臥鼓偃旗,若無人者。岳恃其衆,四面陵城。思政選驍勇開門出戰,驍,堅堯翻。岳兵敗走。岳更築土山,晝夜攻之,思政隨方拒守,奪其土山,置樓堞以助防守。堞,徒協翻。守,式又翻。
五月,魏以丞相泰爲太師,廣陵王欣爲太傅,李弼爲大宗伯,趙貴爲大司寇,于謹爲大司空。宇文相魏,倣成周之制建官。太師泰奉太子巡撫西境,登隴,至原州,歷北長城,此蓋秦所築長城也。東趣五原,至蒲州,自五原還至蒲州也。五代志:河東郡,後魏置秦州,後周改曰蒲州,因蒲坂爲名也。趣,七喻翻。聞魏主不豫而還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及至,已愈,泰還華州。華,戶化翻。
上遣建康令謝挺、散騎常侍徐陵等聘于東魏,按梁官制,建康令秩千石,散騎常侍秩二千石。謝挺不當在徐陵之上,蓋徐陵將命而使,謝挺特輔行耳。散,悉亶翻。騎,奇寄翻。復脩前好。復,扶又翻。好,呼到翻。陵,摛之子也。徐摛見一百五十五卷中大通三年。摛,丑知翻。
乙卯,東魏大將軍澄朝于鄴。朝,直遙翻。以道士多僞濫,始罷南郊道壇。魏太武帝崇信寇謙之,置南郊道壇。八月,庚寅,澄還晉陽,遣尙書辛術帥諸將略江、淮之北,凡獲二十三州。侯景旣亂梁,明年,東魏始盡有淮南之地,史究其終言之。帥,讀曰率。將,卽亮翻。
侯景自至壽陽,徵求無已,朝廷未嘗拒絕。景請娶於王、謝,上曰:朱、張,謂朱异、張綰之族也。景恚恚,於避翻。曰: 又啓求錦萬匹爲軍人作袍,中領軍朱异議以青布給之。又以臺所給仗多不能精,啓請東冶鍛工,欲更營造。〔章:十二行本「造」下有「敕並給之」四字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;張校同;退齋校同。〕鍛,丁貫翻。景以安北將軍夏侯夔之子譒爲長史,譒,補過翻。徐思玉爲司馬,譒遂去 稱 ,託爲族子。夏侯詳爲梁朝佐命功臣,其子亶、夔皆宣力邊陲,並著聲績,至譒不克負荷矣。
上旣不用景言,與東魏和親,是後景表疏稍稍悖慢;悖,蒲內翻,又蒲沒翻。又聞徐陵等使魏,反謀益甚。使,疏吏翻。元貞知景有異志,累啓還朝。景求輔貞見上卷上年。朝,直遙翻。景謂曰: 貞懼,逃歸建康,具以事聞;上以貞爲始興內史,亦不問景。帝旣不問景,又不爲之備,蓋耄期倦勤,直付之無可柰何。
臨賀王正德,所至貪暴不法,屢得罪於上,正德旣奔魏而逃歸,上復其本封。正德志行無悛,常公行劫掠;及隨豫章王北侵,又委軍而走,爲有司所奏。上詔曰:由是憤恨,陰養死士,儲米積貨,幸國家有變;景知之。正德在北與徐思玉相知, 於是免官削爵,徙臨海;未至徙所,追赦之;復以朱异之言封臨賀王。爲丹楊尹,坐所部多劫盜去職。出爲南兗州,在任苛刻,人不堪命。從是黜廢,轉增憤恨。謂奔魏時也。景遣思玉致牋於正德曰: 正德大喜曰: 報之曰:
鄱陽王範密啓景謀反。時上以邊事專委朱异,動靜皆關之,异以爲必無此理。上報範曰: 範重陳之曰:重,直用翻。撲,普卜翻。上曰:此亦報範之言,非面語之也。處,昌呂翻。分,扶問翻。範復請以合肥之衆討之,上不許。範非景敵也。使上許範而進兵討景,肉投餒虎耳。復,扶又翻;下不復同。朱异謂範使曰: 自是範啓,异不復爲通。使,疏吏翻;下同。爲,于僞翻。
景邀羊鴉仁同反,鴉仁執其使以聞。羊鴉仁自懸瓠還,頓軍淮上。异曰: 敕以使者付建康獄,俄解遣之。景益無所憚,啓上曰:考異曰:梁書、南史皆云 。典略, 云云。今從太清紀。景又言:帥,讀曰率。騎,奇寄翻。旰,古按翻。上使朱异宣語答景使曰: 益加賞賜錦綵錢布,信使相望。史言帝養成侯景之禍以敗國亡身。
戊戌,景反於壽陽,以誅中領軍朱异、少府卿徐驎、太子右衞率陸驗、制局監周石珍爲名。驎,離珍翻。李延壽曰:制局小司,專典兵力,雲陛天啓,亙設蘭錡,羽林精卒,重屯廣衞。至於元戎啓轍,武候遮迾,清道晨行,按轡督察,往來馳騖。輦轂驅投,分部親承几案,領護所攝,手總成規。蕭子顯曰:尙書外司領武官,有制局監,監內器仗兵役,亦用寒人之被恩倖者。率,所律翻。异等皆以姦佞驕貪,蔽主弄權,爲時人所疾,故景託以興兵。驎、驗,吳郡人;石珍,丹楊人。驎、驗迭爲少府丞,以苛刻爲務,百賈怨之,賈,音古。异尤與之暱,暱,尼質翻。世人謂之 。
景西攻馬頭,景自渦陽之敗,南走馬頭,戍主劉神茂迎候之以入壽陽,當塗之馬頭也。今又自壽陽西攻馬頭,則此馬頭在壽陽之西,當淮津濟渡之要,縛馬頭以登舟,又非當塗之馬頭也。當塗之馬頭郡在壽陽東。考異曰:梁書云: 。按神茂素附於景,無煩攻執。今從太清紀、典略。遣其將宋子仙東攻木栅,木栅在荊山西。執戍主曹璆等。璆,音求,又渠幽翻。上聞之,笑曰:此卽朱异謂敕購斬景者,封三千戶公,除州刺史。甲辰,詔以合州刺史鄱陽王範爲南道都督,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爲北道都督, 之說也。君驕昏而臣貪昧,禍至不懼,以自取敗亡。折,之舌翻。五代志,封山縣屬合浦郡。司州刺史柳仲禮爲西道都督,通直散騎常侍裴之高爲東道都督,以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邵陵王綸持節董督衆軍以討景。正表,宏之子;仲禮,慶遠之孫;之高,邃之兄子也。宏,上之弟;正表、正德兄弟,皆其子也。柳慶遠、裴邃,皆天監名臣。
侯景聞臺軍討之,問策於王偉,偉曰: 景乃留外弟中軍大都督王顯貴守壽陽;癸未,詐稱遊獵,出壽陽,人不之覺。冬,十月,庚寅,景揚聲趣合肥,而實襲譙州,此譙州非渦陽之譙州。魏收志:梁置譙州於新昌城,領高塘、臨徐、南梁、新昌郡。其地當在唐廬、和二州之間。宋白曰:梁大同三年,割北徐州之新昌、南譙州之北譙,立爲南譙州,居桑根山西,今滁州城是也。助防董紹先開城降之。考異曰:太清紀云: 下又云:典略上作 ,下作 。按此月戊子朔,蓋三日庚寅也。執刺史豐城侯泰。泰、範之弟也;先爲中書舍人,先,悉薦翻。傾財以事時要,超授譙州刺史。至州,徧發民丁,使擔腰輿、扇、繖等物,腰輿者,人舉之而行,其高纔至腰。繖,蘇旰翻,又蘇旱翻,蓋也。不限士庶;恥爲之者,重加杖責,多輸財者,卽縱免之,由是人皆思亂。及侯景至,人無戰心,故敗。
庚子,詔遣寧遠將軍王質帥衆三千巡江防遏。景攻歷陽太守莊鐵,丁未,鐵以城降。降,戶江翻。因說景曰: 景乃留儀同三司田英、郭駱守歷陽,以鐵爲導,引兵臨江。江上鎭戍相次啓聞。上問討景之策於都官尙書羊侃,侃請 朱异曰: 遂寢其議。侃曰:
戊申,以臨賀王正德爲平北將軍,都督京師諸軍事,屯丹楊郡。盧循之寇建康也,徐赤特敗於張侯橋,循兵大上,至丹楊郡。則丹楊郡治蓋近江渚。正德遣大船十艘,詐稱載荻,密以濟景。艘,蘇遭翻。荻,音狄。景將濟,慮王質爲梗,使諜視之。會臨川大守陳昕啓稱:恐其不能濟國事也。諜,徒協翻。昕,許斤翻。上以昕爲雲旗將軍,代質戍采石,徵質知丹楊尹事。昕,慶之之子也。陳慶之有入洛之功。質去采石,而昕猶未下渚。諜告景云:未下渚者,未下秦淮渚也。諜,徒協翻。景使折江東樹枝爲驗,諜如言而返,景大喜曰: 己酉,自橫江濟于采石,有馬數百匹,兵八千人。是夕,朝廷始命戒嚴。
景分兵襲姑孰,執淮南太守文成侯寧。晉成帝初於姑孰僑立淮南郡。五代志:丹楊郡當塗縣,舊置淮南郡。南津校尉江子一帥舟師千餘人,欲於下流邀景;帥,讀曰率。其副董桃生,家在江北,與其徒先潰走。子一收餘衆,步還建康。子一,子四之兄也。
太子見事急,戎服入見上,入見,賢遍翻。稟受方略,上曰:考異曰:太清紀云:南史云: 今從典略。太子乃停中書省,指授軍事,物情惶駭,莫有應募者。朝廷猶不知臨賀王正德之情,命正德屯朱雀門,寧國公大臨屯新亭,大府卿韋黯屯六門,繕脩宮城,爲受敵之備。大臨,大器之弟也。大臨、大器,皆太子綱之子。
己酉,景至慈湖。建康大駭,御街人更相劫掠,更,工衡翻。不復通行。復,扶又翻。赦東·西冶、尙方錢署及建康繫囚,以揚州刺史宣城王大器都督城內諸軍事,以羊侃爲軍師將軍副之,南浦侯推守東府,劉禪建興八年,立南浦縣,屬巴東郡。西豐公大春守石頭,沈約曰:吳立豐縣,屬臨川郡;晉武帝太康元年,更名西豐。輕車長史謝禧、始興太守元貞守白下,韋黯與右衞將軍柳津等分守宮城諸門及朝堂。朝,直遙翻。推,秀之子;安成王秀,上弟也。大春,大臨之弟;津,仲禮之父也。攝諸寺庫公藏錢,聚之德陽堂,以充軍實。攝,收也。諸寺,謂十二寺也。藏,徂浪翻。天監六年,改閱武堂爲德陽堂,在南闕前。
庚戌,侯景至板橋,張舜民曰:出秦淮西南行,循東岸,行小夾中,十里過板橋店。遣徐思玉來求見上,實欲觀城中虛實。上召問之。思玉詐稱叛景請間陳事,上將屛左右,屛,必郢翻。舍人高善寶曰: 朱异侍坐,曰: 思玉出景啓,言: 异甚慚悚。朝,直遙翻。景又請遣了事舍人出相領解,了事,猶言曉事也。領,總錄也;解,分判也;領解,言總錄景所欲言之事而分判是非也。凡此皆侯景詭言,以怠梁朝君臣,使無戰心。上遣中書舍人賀季、主書郭寶亮隨思玉勞景于板橋。勞,力到翻。景北面受敕,季曰: 景曰: 王偉進曰: 景旣出惡言,遂留季,獨遣寶亮還宮。
百姓聞景至,競入城,公私混亂,無復次第,復,扶又翻。羊侃區分防擬,皆以宗室間之。間,古莧翻。軍人爭入武庫,自取器甲,所司不能禁,所司,謂武庫令之屬。侃命斬數人,方止。是時,梁興四十七年,天監十八,普通七,大通二,中大通六,大同十一,中大同一,至是年太清二年,通四十七年。境內無事,公卿在位及閭里士大夫罕見兵甲,賊至猝迫,公私駭震。宿將已盡,後進少年並出在外,將,卽亮翻。少,詩照翻。軍旅指撝,一決於侃,侃膽力俱壯,太子深仗之。仗,除兩翻,憑仗也。
辛亥,景至朱雀桁南,桁,戶剛翻。太子以臨賀王正德守宣陽門,東宮學士新野庾信守朱雀門,帥宮中文武三千餘人營桁北。太子命信開大桁以挫其鋒,正德曰: 太子從之。俄而景至,信帥衆開桁,始除一舶,帥,讀曰率;下同。舶,旁陌翻。大舟曰舶。見景軍皆著鐵面,著,陟略翻。退隱于門。信方食甘蔗,甘蔗,生於南方,狀如紫竹,圍數寸,高丈餘。以刀去皮切食,其味甘冷,解煩析酲。楚辭所謂 ,司馬相如子虛賦所謂 者也。蔗,之夜翻。有飛箭中門柱,信手甘蔗,應弦而落,遂棄軍走。南塘遊軍沈子睦,臨賀王正德之黨也,復閉桁渡景。景至秦淮南岸,子睦領遊軍在南塘,庾信旣走,北岸無兵,子睦因得閉桁以渡景兵。中,竹仲翻。復,扶又翻。太子使王質將精兵三千援信,至領軍府,遇賊,未陳而走。正德帥衆於張侯橋迎景,馬上交揖,旣入宣陽門,望闕而拜,歔欷流涕,隨景渡淮。景軍皆著青袍,正德軍並著絳袍,碧裏,陳,讀曰陣。歔,音虛。欷,許旣翻,又音希。著,陟略翻。旣與景合,悉反其袍。景乘勝至闕下,城中恟懼,恟,許拱翻。羊侃詐稱得射書云:邵陵王綸兵時已渡江向鍾離。西昌侯淵藻時鎭京口。衆乃小安。西豐公大春棄石頭,奔京口;謝禧、元貞棄白下走;津主彭文粲等以石頭城降景,降,戶江翻。景遣其儀同三司于子悅守之。
壬子,景列兵繞臺城,旛旗皆黑,射啓於城中曰:射,而亦翻。 上問太子: 對曰: 上將誅之。太子曰: 上乃止。
景繞城旣帀,帀,作答翻,周也。百道俱攻,鳴鼓吹脣,喧聲震地。縱火燒大司馬、東·西華諸門。羊侃使鑿門上爲竅,竅,苦弔翻,空也,穴也。下水沃火;太子自捧銀鞍,往賞戰士;直閤將軍朱思帥戰士數人踰城出外灑水,久之方滅。賊又以長柯斧斫東掖門,門將開,羊侃鑿扇爲孔,扇,門扇也。以槊刺殺二人,斫者乃退。刺,七亦翻。景據公車府,蕭子顯齊志:公車令,屬領軍,以受天下章奏。梁制,公車令屬衞尉,其署舍在臺城門外,故景得據之。府者,署舍之通稱。正德據左衞府,景黨宋子仙據東宮,范桃棒據同泰寺。棒,部項翻。景取東宮妓數百,分給軍士。妓,渠綺翻,女樂也。東宮近城,近臺城也。景衆登其牆射城內。射,而亦翻;下臨射、亦射、弓射同。至夜,景於東宮置酒奏樂,太子遣人焚之,臺殿及所聚圖書皆盡。景又燒乘黃廐、士林館、太府寺。大同中,於臺城西立士林館,使朱异、顧琛、孔子袪等遞互講述。乘,繩證翻。癸丑,景作木驢數百攻城,城上投石碎之。景更作尖項木驢,石不能破。更,工衡翻。杜佑曰:以木爲脊,長一丈,徑一尺五寸,下安六腳,下闊而上尖,高七尺,內可容六人,以濕牛皮蒙之,人蔽其下舁,直抵城下,木石鐵火所不能敗,用以攻城,謂之木驢。羊侃使作雉尾炬,灌以膏蠟,叢擲焚之,俄盡。杜佑曰:鷰尾炬,縛葦草爲之,分爲兩岐,如鷰尾狀,以油蠟灌之,加火,從城墜下,使人騎木驢而燒之。侃之作雉尾炬也,施鐵鏃,以油灌之,擲驢上焚之。景又作登城樓,高十餘丈,欲臨射城中。高,居傲翻。射,而亦翻。侃曰: 及車動,果倒。塹,七豔翻。
景攻旣不克,士卒死傷多,乃築長圍以絕內外,又啓求誅朱异等。城中亦射賞格出外曰:射,而亦翻;下同。 朱异、張綰議出兵擊之,問羊侃,侃曰: 异等不從,使千餘人出戰;鋒未及交,退走,爭橋赴水死者大半。
侃子鷟,爲景所獲,鷟,士角翻。執至城下,以示侃,侃曰: 數日,復持來,復,扶又翻。侃謂鷟曰: 引弓射之。景以其忠義,亦不之殺。
莊鐵慮景不克,託稱迎母,與左右數十人趣歷陽,趣,七喻翻。先遣書紿田英、郭駱曰:紿,待多翻。 駱等大懼,棄城奔壽陽,鐵入城,不敢守,奉其母奔尋陽。
十一月,戊午朔,刑白馬,祀蚩尤於太極殿前。應劭曰:蚩尤亦古天子,好五兵,故祭之求福祥。薛瓚曰:蚩尤,庶人之貪〔元刻初印本作『貪』。郭立暄:元刻初印本、早印乙本如此,吳本、陳本同,胡本『貧』改『貪』。按宋本史記三家注作『貪』。〕者,非天子也。管仲曰:割廬山發而出水,金從之,蚩尤受之,以作劍戟。
臨賀王正德卽帝位於儀賢堂,天監六年,改聽訟堂爲儀賢堂,在南闕前。下詔稱: 立其世子見理爲皇太子,以景爲丞相,妻以女,妻,七細翻。幷出家之寶貨悉助軍費。
於是景營於闕前,分其兵二千人攻東府;南浦侯推拒之,三日,不克。景自往攻之,矢石雨下,宣城王防閤許伯衆潛引景衆登城。宣城王大器,太子之長子也。許伯衆爲其防閤,在東府,故得爲景內應。姚思廉梁書作 ,時爲東府東北樓主。辛酉,克之;殺南浦侯推及城中戰士三千人,載其尸聚於杜姥宅,遙語城中人曰:語,牛倨翻。降,戶江翻。
景聲言上已晏駕,雖城中亦以爲然。壬戌,太子請上巡城,上幸大司馬門,城上聞蹕聲,皆鼓譟流涕,衆心粗安。粗,坐五翻。
江子一之敗還也,謂自采石下流敗還之時。上責之。子一拜謝曰: 乙〔章:十二行本「乙」作「癸」;乙十一行本同;孔本同。〕亥,子一啓太子,與弟尙書左丞子四、東宮主帥子五帥所領百餘人開承明門出戰。主帥,所類翻。五帥,讀曰率。子一直抵賊營,賊伏兵不動。未測其情,故不動。子一呼曰: 久之,賊騎出,夾攻之。子一徑前,引槊刺賊;從者莫敢繼,賊解其肩而死。子四、子五相謂曰: 皆免冑赴賊。子四中矟,洞胸而死;呼,火故翻。刺,七亦翻。從,才用翻。中,竹仲翻。矟,與槊同,色角翻。子五傷脰,還至塹,一慟而絕。江子一兄弟駢肩以死於闕下,而不足以衞社稷,悲夫!古人所以重折衝千里之外者也。塹,七豔翻。
景初至建康,謂朝夕可拔,號令嚴整,士卒不敢侵暴。及屢攻不克,人心離沮。景恐援兵四集,一旦潰去;又食石頭常平諸倉旣盡,軍中乏食;乃縱士卒掠奪民米及金帛子女。是後米一升至十八萬錢,人相食,餓死者什五六。
乙丑,景於城東、西起土山,驅迫士民,不限貴賤,亂加毆捶,疲羸者因殺以塡山,號哭動地。毆,烏口翻。捶,止蘂翻。羸,倫爲翻。號,戶刀翻。民不敢竄匿,並出從之,旬日間,衆至數萬。城中亦築土山以應之。太子、宣城王已下,皆親負土,執畚鍤,畚,布袞翻,所以盛土。鍤,側洽翻,所以鍫土。於山上起芙蓉層樓,高四丈,飾以錦罽,芙蓉層樓,下施棉栱,層層疊出,若芙蓉花然。錦,綵帛。罽,毳布也,織毛爲之。高,居傲翻。罽,音居例翻。募敢死士二千人,厚衣袍鎧,謂之 ,衣,於旣翻;下衣錦同。分配二山,二山,謂東土山、西土山也。晝夜交戰不息。會大雨,城內土崩;賊乘之,垂入,苦戰不能禁。羊侃令多擲火,爲火城以斷其路,斷,音短。徐於內築城,賊不能進。
景募人奴降者,悉免爲良;降,戶江翻。得朱异奴,以爲儀同三司,异家貲產悉與之。奴乘良馬,衣錦袍,於城下仰詬异曰:詬,苦候翻。 於是三日之中,羣奴出就景者以千數,景皆厚撫以配軍,人人感恩,爲之致死。凡爲奴者,皆羣不逞也;一旦免之爲良,固已踴躍,況又資之以金帛,安得不爲賊致死乎!士大夫承平之時,虐用奴婢,豈特誤其身,誤其家,亦以誤國事,可不戒哉!爲,于僞翻。
荊州刺史湘東王繹聞景圍臺城,丙寅,戒嚴,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東王譽、雍州刺史岳陽王詧、雍,於用翻。江州刺史當陽公大心、郢州刺史南平王恪等,發兵入援。大心,大器之弟;恪,偉之子也。南平王偉,上弟也。
朱异遺景書,爲陳禍福。遺,于季翻。爲,于僞翻。景報書,幷告城中士民,以爲:
景又奉啓於東魏主,稱:景欲卑辭以迎其家,高澄兄弟詎能墮其數中邪!
陳昕爲景所擒,景與之極飲,使昕收集部曲,欲用之。昕不可,景使其儀同三司范桃棒囚之。昕因說桃棒,說,式芮翻。使帥所部襲殺王偉、宋子仙,詣城降。桃棒從之,潛遣昕夜縋入城。帥,讀曰率。降,戶江翻;下同。縋,馳僞翻。上大喜,敕鐫銀券賜桃棒曰:鐫,子全翻,刻也,雕也。 太子恐其詐,猶豫不決,上怒曰: 太子召公卿會議,朱异、傅岐曰: 太子曰: 异曰: 太子終不能決。桃棒又使昕啓曰:考異曰:太清紀、南史皆云: 今從典略。太子見其懇切,愈疑之。朱异撫膺曰:太子綱固多疑少斷,朱异拊膺於此時,何其晚也!俄而桃棒爲部下所告,景拉殺之。拉,盧合翻。拉其幹而殺之。陳昕不知,如期而出,景邀得之,逼使射書城中曰:射,而亦翻。將,卽亮翻。景欲衷甲隨之,昕不肯,期以必死,乃殺之。
景使蕭見理與儀同三司盧暉略戍東府。見理凶險,夜,與羣盜剽劫於大桁,中流矢而死。剽,匹妙翻。中,竹仲翻。
邵陵王綸行至鍾離,聞侯景已渡采石,綸晝夜兼道,旋軍入援,濟江,中流風起,人馬溺者什一二。盧循之亂,劉裕冒風濟江而風止。侯景之亂,綸濟江而風起,豈天之欲亡梁邪!是以善觀人之國者,必觀之天人祐助之際也。遂帥寧遠將軍西豐公大春、沈約志:西豐縣屬臨川郡,吳立。新塗公大成、帥,讀曰率。志:新淦縣,漢屬豫章郡。永安侯確、安南侯駿、 或作 ,沈約是皆以古縣名爲侯國。吳分烏程、餘杭立永安縣,晉已改爲武康。晉武帝分江安立安南縣,五代志無之。前譙州刺史趙伯超、武州刺史蕭弄璋等,武陵郡,梁置武州。步騎三萬自京口西上。上,時掌翻。大成,大春之弟;確,綸之子;駿,懿之孫也。
景遣軍至江乘拒綸軍。趙伯超曰: 綸從之,夜行失道,迂二十餘里,汙,音于,又音紆,曲也,遠也。庚辰旦,營于蔣山。景見之大駭,悉送所掠婦女、珍貨於石頭,具舟欲走。分兵三道攻綸,綸與戰,破之。時山巔寒雪,乃引軍下愛敬寺。帝事文皇帝、獻皇后孝於鍾山,造大愛敬寺以資福。景陳兵於覆舟山北,乙酉,綸進軍玄武湖側,考異曰:太清紀云: ,典略云: ,今從梁·帝紀。與景對陳,不戰。陳,讀曰陣。至暮,景更約明日會戰,綸許之。安南侯駿見景軍退,以爲走,卽與壯士逐之;景旋軍擊之,駿敗走,趣綸軍。趙伯超望見,亦引兵走,景乘勝追擊之,諸軍皆潰。綸收餘兵近千人,近,其靳翻。入天保寺;景追之,縱火燒寺。綸奔朱方,丹徒,春秋朱方之地,時爲蘭陵武進縣。士卒踐冰雪,往往墮足。景悉收綸輜重,重,直用翻。生擒西豐公大春、安前司馬莊丘慧、主帥霍俊等而還。帝置二百四十號將軍,有安前將軍,置長史、司馬。帥,所類翻。還,從宣翻,又如字。考異曰:典略作南史作 今從太清紀。丙戌,景陳所獲綸軍首虜鎧仗及大春等於城下,使言曰: 霍俊獨曰: 賊以刀毆其背,毆,烏口翻。俊辭色彌厲;景義而釋之,臨賀王正德殺之。
是日晚,鄱陽王範遣其世子嗣與西豫州裴之高、建安太守趙鳳舉晉安帝分廬江郡立晉熙郡及懷寧縣,梁置西豫州,隋爲同安郡,唐爲舒州。五代志:沔陽郡竟陵縣,舊有京山縣,齊置建安郡。但其地在漢陽,與舒州勢不相接。壽陽、義陽之間有建安戍,蕭子顯齊志及五代志皆不言於此置郡。五代志又云:黃州麻城縣,梁建寧郡。或者史以建寧爲建安歟?更改。各將兵入援,軍于蔡洲,將,卽亮翻。考異曰:梁·帝紀作 。今從太清紀。以待上流諸軍,範以之高督江右援軍事。景悉驅南岸居民於水北,此謂秦淮水也。焚其廬舍,大街已西,掃地俱盡。
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鎭鍾離,隋志有封山縣,屬合浦郡,蓋梁置也。上召之入援,正表託以船糧未集,不進。景以正表爲南兗州刺史,封南郡王。正表乃於歐陽立栅以斷援軍,斷,音短。水經註:邗溝水上承歐陽,引江入埭,六十里至廣陵城。以地望考之,此歐陽在今眞州界。按江、淮之間地名歐陽,見於史者非一處:裴邃移長孫稚欲營歐陽,在壽春境上;吳喜使蕭道成留軍歐陽,在淮陰界。帥衆一萬,聲言入援,實欲襲廣陵。密書誘廣陵令劉詢,使燒城爲應,誘,音酉。詢以告南兗州刺史南康王會理。十二月,會理使詢帥步騎千人夜襲正表,大破之;帥,讀曰率。騎,奇寄翻;下同。正表走還鍾離。詢收其兵糧,歸就會理,與之入援。
癸巳,侍中、都官尙書羊侃卒,城中益懼。侯景大造攻具,陳於闕前,大車高數丈,一車二十輪,丁酉,復進攻城,高,居報翻。復,扶又翻。以蝦蟇車運土塡塹。
湘東王繹遣世子方等將步騎一萬入援建康,將,卽亮翻;下同。庚子,發公安。繹又遣竟陵太守王僧辯將舟師萬人,出自漢川,載糧東下。漢水逕竟陵郡入江。考異曰:太清紀云: 今從梁書。方等有俊才,善騎射,每戰,親犯矢石,以死節自任。爲人臣子,固當以身許國,然存其身者,所以存國也。兩陳相向,勝負未分,危機交急,親犯矢石以帥厲將士,可一用之耳,豈可以爲常哉!方等以死節自任,以親犯矢石爲常,此其所以敗死於湘川也。若方等者,謂之必死之將可也;若論臣子大節,則全其身以全國家,斯得謂之忠孝矣。
壬寅,侯景以火車焚臺城東南樓。材官吳景,有巧思,思,相吏翻。於城內構地爲樓,火纔滅,新樓卽立,賊以爲神。景因火起,潛遣人於其下穿城。城將崩,乃覺之;詳觀上下文,吳景於城內更築迂城, 作 則於當時事勢文理爲明順。蓋侯景與吳景殽亂也,讀者難以明辨。迂,憂俱翻,迂曲也。狀如卻月以擬之,兼擲火,焚其攻具,賊乃退走。
己酉,景土山稍逼城樓,柳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,外山崩,壓賊且盡。又於城內作飛橋,懸罩二土山。景衆見飛橋逈出,崩騰而走;城內擲雉尾炬,焚其東山,樓栅蕩盡,賊積死於城下。死於城下者,豈眞賊哉?侯景驅民以攻城,以其黨迫蹙於後,攻城之人,退則死於賊手,進則死於矢石。嗚呼!積死於城下者,得非梁之赤子乎!乃棄土山不復脩,自焚其攻具。復,扶又翻。材官將軍宋嶷降於景,嶷,魚力翻。降,戶江翻。敎之引玄武湖水以灌臺城,闕前皆爲洪流。
上徵衡州刺史韋粲爲散騎常侍,吳孫亮太平二年,分長沙東部都尉立湘東郡,今之衡州。按五代志,梁置衡州於南海郡含洭縣;湘東之衡州,隋平陳始置。以都督長沙歐陽頠監州事。粲,放之子也,韋放見一百五十一卷大通元年。監,工銜翻。還,至廬陵,聞侯景亂,粲簡閱部下,得精兵五千,倍道赴援。至豫章,聞景已出橫江,粲就內史劉孝儀謀之,孝儀曰: 時孝儀置酒,粲怒,以杯抵地曰: 卽馳馬出部分。將發,分,扶問翻。會江州刺史當陽公大心遣使邀粲,使,疏吏翻。粲乃馳往見大心曰: 大心然之,遣中兵柳昕帥兵二千人隨粲,粲至南洲,外弟司州刺史柳仲禮亦帥步騎萬餘人至橫江,帥,讀曰率。粲卽送糧仗贍給之,幷散私金帛以賞其戰士。
西豫州刺史裴之高自張公洲遣船渡仲禮,考之粲傳,張公洲蓋卽蔡洲。丙辰夜,粲、仲禮及宣猛將軍李孝欽、考異曰:梁·帝紀作 ,今從太清紀。前司州刺史羊鴉仁、南陵太守陳文徹,五代志:宣州南陵縣,梁置南陵郡。合軍屯新林王遊苑。粲議推仲禮爲大都督,報下流衆軍;下流衆軍,張公洲之兵也。裴之高自以年位,恥居其下,議累日不決。粲抗言於衆曰:語,牛倨翻。少,詩照翻。復,扶又翻。沮,在呂翻。爲,于僞翻。乃單舸至之高營,切讓之曰:舸,古我翻。言將攻之高也。之高垂泣致謝,遂推仲禮爲大都督。
宣城內史楊白華遣其子雄將郡兵繼至,華,讀曰花。將,卽亮翻;下同。援軍大集,衆十餘萬,緣淮樹栅,景亦於北岸樹栅以應之。
裴之高與弟之橫以舟師一萬屯張公洲。景囚之高弟、姪、子、孫,臨水陳兵,連鏁列於陳前,以鼎鑊、刀鋸隨其後,謂曰:於陳,讀曰陣。降,戶江翻。之高召善射者使射其子,再發,皆不中。使射,而亦翻。中,竹仲翻。
景帥步騎萬人於後渚挑戰,據韋粲傳,後渚在中興寺前。挑,徒了翻。仲禮欲出擊之。韋粲曰: 仲禮乃堅壁不出,景亦引退。
湘東王繹將銳卒三萬發江陵,留其子綏寧侯方諸居守,守,手又翻。沈約志:廣州南海郡有綏寧縣,宋文帝立。諮議參軍劉之迡等三上牋請留,答敎不許。湘東王繹非有自將入援之志也,陽爲不許耳。迡,與遲同,又音奴計翻。
鄱陽王範遣其將梅伯龍攻王顯貴於壽陽,克其羅城;攻中城,不克而退,範益其衆,使復攻之。復,扶又翻。
東魏大將軍澄患民錢濫惡,議不禁民私鑄;但懸稱市門,稱,尺證翻。錢不重五銖,毋得入市。朝議以爲年穀不登,請俟他年,乃止。朝,直遙翻。
魏太師泰殺安定國臣王茂而非其罪。泰封安定公,故有國臣。尙書左丞柳慶諫,泰怒曰: 執慶於前。慶辭色不撓,撓,奴敎翻。曰: 泰寤,亟使赦茂,不及,乃賜茂家錢帛,曰:
丙辰晦,柳仲禮夜入韋粲營,部分衆軍。分,扶問翻。旦日,會戰,諸將各有據守,令粲頓青塘。粲以青塘當石頭中路,粲傳曰:青塘迫近淮渚。據陳霸先之言,青塘卽青溪塘也。賊必爭之,頗憚之。仲禮曰: 乃使直閤將軍劉叔胤助之。爲下韋粲敗死張本。少,詩沼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