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十九・列傳第十一


達奚武子震 侯莫陳順 豆盧寧 宇文貴 楊忠 王雄

達奚武字成興,代人也。祖眷,魏懷荒鎮將。父長,汧城鎮將。

武少倜儻,好馳射,爲賀拔岳所知。岳征關右,引爲別將,武遂委心事之。以戰功拜羽林監、子都督。及岳爲侯莫陳悅所害,武與趙貴收岳屍歸平涼,同翊戴太祖。從平悅,除中散大夫、都督,封須昌縣伯,邑三百戶。魏孝武入關,授直寢,轉大丞相府中兵參軍。大統初,出爲東秦州刺史,加散騎常侍,進爵爲公。

齊神武與竇泰、高敖曹三道來侵,太祖欲并兵擊竇泰,諸將多異議,唯武及蘇綽與太祖意同,遂擒之。齊神武乃退。太祖進圖弘農,遣武從兩騎覘候動靜,武與其候騎遇,即便交戰,斬六級,獲三人而反。齊神武趣沙苑,太祖復遣武覘之。武從三騎,皆衣敵人衣服。至日暮,去營百步,下馬潛聽,得其軍號。因上馬歷營,若警夜者,有不如法者,往往撻之。具知敵之情狀,以告太祖。太祖深嘉焉。遂從破之。除大都督,進爵高陽郡公,拜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。

四年,太祖援洛陽,武率騎一千爲前鋒。至穀城,宋本、南本、汲本、局本「成」都作「城」。張元濟以爲「成」字非,云:「見李弼傳(卷一五)。」按當時地名「城」字常寫作「成」,非必訛字。但這裏他本都作「城」,自以作「城」爲是,今逕改。與李弼破莫多婁貸文。進至河橋,武又力戰,斬其司徒高敖曹。遷侍中、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出爲北雍州刺史。北史卷六五達奚武傳無「北」字。復戰邙山,時大軍不利,齊神武乘勝進至陝。武率兵禦之,乃退。久之,進位大將軍。

十七年,詔武率兵三萬,經略漢川。梁將楊賢以武興降,梁深以白馬降,武分兵守其城。梁梁州刺史、宜豐侯蕭循固守南鄭,武圍之數旬,循乃請服,武爲解圍。會梁武陵王蕭紀遣其將楊乾運等將兵萬餘人救循,循於是更據城不出。恐援軍之至,表裏受敵,乃簡精騎三千,逆擊乾運於白馬,大破之。乾運退走。武乃陳蜀軍俘級於城下。循知援軍被破,乃降,率所部男女三萬口入朝,自劍以北悉平。明年,武振旅還京師。朝議初欲以武爲柱國,武謂人曰:「我作柱國,不應在元子孝前。」固辭不受。以大將軍出鎮玉壁。武乃量地形勝,立樂昌、胡營、新城三防。齊將高苟子以千騎攻新城,武邀擊之,悉虜其眾。

孝閔帝踐阼,拜柱國、大司寇。齊北豫州刺史司馬消難舉州來附,詔武與楊忠迎消難以歸。武成初,轉大宗伯,進封鄭國公,邑萬戶。齊將斛律敦侵汾、絳,武以萬騎禦之,敦退。武築柏壁城,留開府權嚴、薛羽生守之。北齊書卷一七斛律金傳「字阿六敦」,北史卷五四斛律金傳云「本名敦」,「敦」是省稱,也即其漢名。但其事不見金傳,唯附子光傳稱齊天保十年(即周武成元年,公元五五九年)二月「率騎一萬,討周開府曹迴公,斬之,柏谷城主儀同薛禹生棄城奔遁」,時間正相合。這裏以爲斛律金事,恐是記載有誤。「薛羽生」作「薛禹生」,北齊記載得之耳聞,疑作「羽」是。「柏壁城」北齊書作「柏谷城」。按元和郡縣志卷一四絳州正平縣條云:「柏壁在縣西南二十里。」北齊書卷一六段榮附子韶傳載韶語云:「汾北、河東勢爲國家之有,若不去柏谷,事同痼疾。」則柏壁、柏谷城同是汾絳間的要塞,當是一城。武成元年(五五九年)守將薛羽生雖然「棄城奔遁」,但齊也未能久據此險,所以在齊武平二年(即周天和六年,公元五七二年),段韶重又攻取此城。

保定三年,遷太保。其年,大軍東伐。隨公楊忠引突厥自北道,武以三萬騎自東道,期會晉陽。武至平陽,後期不進,而忠已還,武尚未知。齊將斛律明月遺武書曰:「鴻鶴已翔於寥廓,羅者猶視於沮澤也。」武覽書,乃班師。出爲同州刺史。明年,從晉公護東伐。時尉遲迥圍洛陽,爲敵所敗。武與齊王憲於邙山禦之。至夜,收軍。憲欲待明更戰,武欲還,固爭未決。武曰:「洛陽軍散,人情駭動。若不因夜速還,明日欲歸不得。武在軍旅久矣,備見形勢。大王少年未經事,豈可將數營士眾,一旦棄之乎。」憲從之,遂全軍而返。天和三年,轉太傅。

武賤時,奢侈好華飾。及居重位,不持威儀,行常單馬,左右止一兩人而已。外門不施戟,恆晝掩一扉。或謂武曰:「公位冠群后,功名蓋世,出入儀衛,須稱具瞻,何輕率若是?」武曰:「子之言,非吾心也。吾在布衣,豈望富貴,不可頓忘疇昔。且天下未平,國恩未報,安可過事威容乎。」言者慚而退。

武之在同州也,時屬天旱,高祖敕武祀華岳,岳廟舊在山下,常所禱祈。武謂僚屬曰:「吾備位三公,不能燮理陰陽,遂使盛農之月,久絕甘雨,天子勞心,百姓惶懼。忝寄既重,憂責實深。不可同於眾人,在常祀之所,必須登峰展誠,尋其靈奧。」岳既高峻,千仞壁立,巖路嶮絕,人跡罕通。武年踰六十,唯將數人,攀藤援枝,然後得上。於是稽首祈請,陳百姓懇誠。晚不得還,即於岳上藉草而宿。夢見一白衣人來,執武手曰:「快辛苦,甚相嘉尚。」武遂驚覺,益用祗肅。至旦,雲霧四起,俄而澍雨,遠近霑洽。高祖聞之,璽書勞武曰:「公年尊德重,弼諧朕躬。比以陰陽愆序,時雨不降,命公求祈,止言廟所。不謂公不憚危險,遂乃遠陟高峰。但神道聰明,無幽不燭,感公至誠,甘澤斯應。聞之嘉賞,無忘于懷。今賜公雜綵百疋,公其善思嘉猷,匡朕不逮。念坐而論道之義,勿復更煩筋力也。」

武性貪恡,其爲大司寇也,在庫有萬釘金帶,當時寶之,武因入庫,乃取以歸。主者白晉公護,以武勳,不彰其過,因而賜之。時論深鄙焉。五年十月,薨,年六十七。贈太傅、十五州諸軍事、同州刺史。諡曰桓。子震嗣。

震字猛略。少驍勇,便騎射,走及奔馬,膂力過人。大統初,起家員外散騎常侍。太祖嘗於渭北校獵,時有兔過太祖前,震與諸將競射之,馬倒而墜,震足不傾躓,因步走射之,一發中兔。顧馬纔起,遂回身騰上。太祖喜曰:「非此父不生此子!」賜武雜綵一百段。冊府卷八四五「武」作「震」。十六年,封昌邑縣公,一千戶。北史卷六五達奚武附子震傳「昌邑」作「魏昌」。按魏書地形志無昌邑縣。疑本作「封魏昌縣公,邑一千戶」。脫「魏」字,又「邑」字誤移在「昌」字下。然太平寰宇記一四濟州金鄉縣有昌邑故城云「漢爲縣,高齊天保七年省廢」,又似魏有此縣,今不改。累遷撫軍將軍、銀青光祿大夫、通直散騎常侍、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、散騎常侍。世宗初,拜儀同、〔司〕右中大夫,張森楷云:「此官罕見,疑有挩衍誤字。」按北史本傳作「司右中大夫」,此官見通典卷三九後周官品正五命。這裏脫「司」字。今據補。加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,改封普寧縣公。武(平)〔成〕初,張森楷云:「『平』當作『成』,武平是齊後主年號,周但有武成。」按張說是,今據改。進爵廣平郡公,除華州刺史。震雖生自膏腴,少習武藝,然導民訓俗,頗有治方。秩滿還朝,爲百姓所戀。

保定四年,大軍東討,諸將皆奔退,震與敵交戰,軍遂獨全。天和元年,進位大將軍,率眾征稽胡,破之。六年,拜柱國。建德初,襲爵鄭國公,按卷五武帝紀上天和六年(五七一年)見「鄭國公達奚震」。「建德初」當作「天和末」。出爲金州總管、十一州九防諸軍事、金州刺史。四年,從高祖東伐,爲前三軍總管。五年,又從東伐,率步騎一萬守統軍川,攻克義寧、烏蘇二鎮,破并州。進位上柱國。仍從平鄴,賜妾二人、女樂一部及珍玩等,拜大宗伯。震父嘗爲此職,時論榮之。宣政中,出爲原州總管、三州二鎮諸軍事、原州刺史。尋罷歸。隋開皇初,薨於家。

震弟惎,車騎將軍、渭南縣子。大象末,爲益州刺史,與王謙據蜀起兵。尋敗,被誅。

侯莫陳順,太保、梁國公崇之兄也。少豪俠,有志度。初事爾朱榮爲統軍,後從賀拔勝鎮井陘。武泰初,討葛榮,平邢杲,征韓婁,皆有功。拜輕車將軍、羽林監。又從破元顥,進寧朔將軍、越騎校尉。普泰元年,除持節、征西將軍,封木門縣子,邑三百戶。尋加散騎常侍、千牛備身、衛將軍、閤內大都督。從魏孝武入關。順與太祖同里閈,素相友善,且其弟崇先在關中,太祖見之甚歡。乃進爵彭城郡公,邑一千戶。

大統元年,拜衛尉卿,授儀同三司。及梁仚定圍逼河州,以順爲大都督,與趙貴討破之,即行河州事。後從太祖破沙苑,以功增邑千戶。

四年,魏文帝東討,與太尉王盟、僕射周惠達等留鎮長安。時趙青雀反,盟及惠達奉魏太子出次渭北。順於渭橋與賊戰,頻破之,賊不敢出。魏文帝還,親執順手曰:「渭橋之戰,卿有殊力。」便解所服金鏤玉梁帶賜之。

南岐州氐苻安壽自號太白王,攻破武都,州郡騷動。復以順爲大都督,往討之。而賊屯兵要險,軍不得進。順乃設反間,離其腹心;立信賞,誘其徒屬。安壽知勢窮迫,遂率部落一千家,赴軍款附。時順弟崇又封彭城郡公,封順河間郡公。明年,加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、行西夏州事、安平郡公。按上文敘渭橋之戰和南岐州氐苻安壽事都在大統四年(五三八年),則明年是五年。北史卷六0侯莫陳崇附兄順傳作「六年」,不知孰是。又北史「安平」作「平原」。卷三閔帝紀元年四月見「少師平原公侯莫陳順」,卷一六傳末載十二大將軍也稱侯莫陳順爲平原郡公。疑作「平原」是。十六年,拜大將軍,出爲荊州總管、山南道五十二州諸軍事、荊州刺史。孝閔帝踐阼,拜少師,進位柱國。其年薨。

豆盧寧字永安,昌黎徒何人。其先本姓慕容氏,前燕之支庶也。高祖勝,以燕。皇始初,歸魏,張森楷云:「『燕』下當有某官,挩去。以『皇始』是魏年,燕無之,不得云『以燕皇始初』也。」按「燕」也可能是衍文。授長樂郡守,賜姓豆盧氏,或云避難改焉。父長,北史卷六八豆盧寧傳「長」作「萇」。文苑英華卷九二五庾信豆盧永恩神道碑作「長」。柔玄鎮將,有威重,見稱於時。武成初,以寧著勳,追贈柱國大將軍、少保、文苑英華卷九一九庾信慕容寧(即豆盧寧)神道碑「少保」作「少師」。涪陵郡公。

寧少驍果,有志氣,身長八尺,美容儀,善騎射。永安中,以別將隨爾朱天光入關,加授都督。又以破万俟醜奴功,賜爵靈壽縣男。嘗與梁仚定遇於平涼川,相與肄射。乃於百步懸莎草以射之,七發五中。定服其能,贈遺甚厚。天光敗後,侯莫陳悅反,太祖討悅,寧與李弼率眾歸太祖。

魏孝武西遷,以奉迎勳,封河陽縣伯,邑五百戶。大統元年,除前將軍,進爵爲侯,增邑三百戶。遷顯州刺史、顯州大中正。尋拜撫軍將軍、銀青光祿大夫,進爵爲公,增邑五百戶。授鎮東將軍、金紫光祿大夫。從太祖擒竇泰,復弘農,破沙苑,除武衛大將軍,北史本傳無「武」字。兼大都督。尋進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,增邑八百戶。拜北華州刺史,在州未幾,以廉平著稱。加散騎常侍。七年,從于謹破稽胡帥劉平伏於上郡。及梁仚定反,以寧爲軍司,監隴右諸軍事。賊平,進位侍中、使持節、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九年,從太祖迎高仲密,與東魏戰於邙山,遷左衛將軍,英華慕容寧神道碑「左」作「右」。進爵范陽郡公,增邑四百戶。十六年,拜大將軍。羌帥傍乞鐵(忽)〔匆〕及鄭五醜等反叛,卷三三趙剛傳宋本作「鐵忩」,卷四九異域宕昌羌傳宋本作「鐵蔥」,殿本都作「鐵忽」。北史本傳作「鐵公」,卷六0宇文貴傳作「鐵匆」。冊府卷二九一作「鐵忩」,通鑑卷一六三作「鐵悤」。按北史本傳「公」字是「忩」之訛。「忩」「匆」「悤」音同。「忽」是「匆」之訛,今據改。以後逕改,不別出校記。寧率眾討平之。魏恭帝二年,改封武陽郡公,遷尚書右僕射。梁將王琳遣其將侯方兒、英華慕容寧碑「兒」作「仁」。按「仁」和「兒」北人讀音同。正如爾朱兆字「萬仁」,本書文帝紀作「爾朱吐萬兒」。參卷一校記第一九條。潘純陀寇江陵,寧與蔡祐、鄭永等討之,方兒等遁走。三年,武興氐及固(查)〔道〕氐魏大王等,張森楷云:「異域傳(卷四九)作『固道氐魏天王』,是也。此疑誤刻。」按固道是南岐州所屬廢郡名(見魏書卷一0六地形志下、隋書卷二九地理志上河池郡梁泉縣條),張說是,今據改。「大」「天」不知孰是。相應反叛,寧復討平之。孝閔帝踐阼,授柱國大將軍。武成初,出爲同州刺史。復督諸軍討稽胡郝阿保、劉桑德等,破之。軍還,遷大司寇,進封楚國公,邑萬戶,別食鹽亭縣一千戶,收其租賦。保定四年,授岐州刺史。屬大兵東討,寧輿疾從軍。五年,薨於同州,時年六十六。英華慕容公碑作「春秋六十有二」。贈太保、同鄜等十州諸軍事、同州刺史。諡曰昭。

初寧未有子,養弟永恩子勣。及生子讚,親屬皆請讚爲嗣。寧曰:「兄弟之子,猶子也,吾何擇焉。」遂以勣爲世子。世以此稱之。及寧薨,勣襲爵,少歷顯位,大象末,上柱國、利州總管。讚以寧勳,建德初,賜爵華陽縣侯。北史卷六八豆盧寧傳附子讚「華陽」作「華陰」。累遷開府儀同大將軍、進爵武陽郡公。

永恩少有識度,爲時輩所稱。初隨寧事侯莫陳悅,後與寧俱歸太祖,授殄寇將軍。以迎魏孝武功,封新興縣伯,邑五百戶。屢逢征討,皆有功,拜龍驤將軍、中散大夫。大統八年,除直寢、右親信都督,尋轉都督,加通直散騎常侍。十六年,拜使持節、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。魏廢帝元年,進位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二年,出爲成州刺史。文苑英華卷九二五庾信豆盧永恩碑事在「三年」。魏恭帝元年,進爵龍(來)〔支〕縣侯。英華豆盧永恩碑「龍來」作「龍支」。按隋書卷二九地理志上枹罕郡屬縣有龍支,云:「後魏曰北金城,西魏改焉。」「龍來」,無此縣名,今據改。三年,大將軍、安政公史寧隨突厥可汗入吐谷渾,令永恩率騎五千鎮河、鄯二州,以爲邊防。孝閔帝踐祚,授鄯州刺史,改封沃野縣公,增邑一千戶。尋轉隴右總管府長史。武成元年,遷都督利沙文三州諸軍事、利州刺史。時文州蠻叛,永恩率兵擊破之。保定元年,入爲司會中大夫。二年,復出爲隴右總管府長史。英華豆盧永恩碑事在「三年」。寧以佐命元勳封楚國公,請以先封武陽郡三千戶益沃野之封,詔許焉。又增邑并前四千五百戶。英華豆盧永恩碑作「四千七百戶」。尋卒官,年四十八。英華豆盧永恩碑作「春秋五十八」。按豆盧寧卒於保定五年(五六五年),年六十六或六十二。豆盧恩卒於保定二(五六二年)或三年,年四十八,則弟兄年齡相距十餘歲。傳稱恩隨寧同事侯莫陳悅,似年歲相差不多,疑碑作「五十八」是。贈少保、幽冀等五州諸軍事、幽州刺史。諡曰敬。子通嗣。

宇文貴字永貴,其先昌黎大棘人也。徙居夏州。父莫豆干。保定中,以貴著勳,追贈柱國大將軍、少傅、夏州刺史、安平郡公。貴母初孕貴,夢有老人抱一兒授之曰:「賜爾是子,俾壽且貴。」及生,形類所夢,故以永貴字之。

貴少從師受學,嘗輟書歎曰:「男兒當提劍汗馬以取公侯,「汗」原作「汙」。諸本和北史卷六0宇文貴傳都作「汗」,是。今逕改。何能如先生爲博士也!」正光末,破六汗拔陵圍夏州,刺史源子雍嬰城固守,以貴爲統軍救之。北史卷六0宇文貴傳、冊府卷三九五無「救之」二字。按「救之」二字文義不順,似乎另外有人委他爲統軍去救源子雍。卻又並無主名。冊府此條雖有訛字,也有刪節,但下文「前後數十戰」等語是北史本傳所沒有的,知採自周書,卻同北史無「救之」二字。疑原文本無此二字。前後數十戰,軍中咸服其勇。後送子雍還,賊帥叱干麒麟、薛崇禮等處處屯聚,出兵邀截,貴每奮擊,輒破之。除武騎常侍。又從子雍討葛榮,軍敗奔鄴,爲榮所圍。賊屢來攻,貴每縋而出戰,賊莫敢當其鋒。然兇徒寔繁,圍久不解。貴乃於地道潛出,北見爾朱榮,陳賊兵勢,榮深納之。因從榮擒葛榮於滏口,加別將。又從元天穆平邢杲,轉都督。元顥入洛,貴率鄉兵從爾朱榮焚河橋,力戰有功。加征虜將軍,封革融縣侯,邑一千戶。除郢州刺史,入爲武衛將軍、(關)〔閤〕內大都督。按「關」爲「閤」之訛,見卷一五校記第二八條。

從魏孝武西遷,進爵化政郡公。大統初,遷右衛將軍。貴善騎射,有將率才。太祖又以宗室,甚親委之。三年,進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。與獨孤信入洛陽。

東魏潁州(刺)〔長〕史賀若統據潁川來降,汲本、局本作「潁川刺史」,冊府卷四一九作「穎川長史」。按當作「長史」,見卷二校記第一一條。今據改。東魏遣其將堯雄、趙育、是云寶率眾二萬攻潁。北史本傳、冊府卷四一九「潁」下有「川」字。疑此脫去。貴自洛陽率步騎二千救之,軍次陽翟。雄等已度馬橋,去潁川三十里,北史本傳「三」作「四」。東魏行臺任祥又率眾四萬餘,與雄合。諸將咸以彼眾我寡,不可爭鋒。貴曰:「兵機倚伏,固不可以常理論。古人能以寡制眾者,皆由預睹成敗,決必然之策耳。吾雖闇於成事,然謂進與賀若合勢,爲計之上者。請爲諸軍說之。堯雄等必以爲潁川孤危,勢非其敵,又謂吾寡弱獨進,若悉力以攻潁,必指掌可破。既陷潁川,便與任祥軍合,同惡相濟,爲害更甚。吾今屯兵陽翟,便是入其數內。若賀若一陷,吾輩坐此何爲。進據潁川,有城可守。雄見吾入城,出其不意,進則狐疑,退則不可。然後與諸軍盡力擊之,何往不克。願勿疑也。」遂入潁川。雄等稍前,貴率千人背城爲陳,與雄合戰,貴馬中流矢,乃短兵步鬥。士眾用命。雄大敗輕走,趙育於陳降,獲其輜重,俘萬餘人,盡放令還。任祥聞雄敗,遂不敢進。尋而儀同怡峰率騎五百赴貴,貴乘勝逼祥。祥退保宛陵,追及之。會日暝,結陳相持。明旦合戰,俘斬甚多。祥軍既敗,是云寶亦降。

師還。魏文帝在天遊園,以金卮置侯上,命公卿射中者,即以賜之。貴一發而中。帝笑曰:「由基之妙,正當爾耳。」進侍中、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歷夏岐二州刺史。十六年,遷中外府左長史,進位大將軍。

宕昌王梁彌定爲宗人獠甘所逐,來奔。又有羌酋傍乞鐵匆因梁仚定反後,據有渠株川,卷四九宕昌羌傳「株」作「林」。擁種類數千家,與渭州民鄭五醜扇惑諸羌同反,憑險置柵者十餘所。太祖令貴與豆盧寧、史寧討之。貴等擒斬鐵匆及五醜。史寧又別擊獠甘,破之,乃納彌定。并於渠株川置岷州。朝廷美其功,遂於粟阪立碑,以紀其績。

魏廢帝初,出爲岐州刺史。二年,授大都督、興西蓋等六州諸軍事、按「西蓋州」不見紀載。卷二文帝紀下魏廢帝三年正月曾改「西益爲利州」,州和興州相鄰,「西蓋」當是「西益」之訛。宇文貴都督此州在魏廢帝二年,明年就改爲利州了。興州刺史。先是興州氐反,自貴至州,人情稍定。貴表請於梁州置屯田,數州豐足。三年,詔貴代尉遲迥鎮蜀。時隆州人開府李光賜反於鹽亭,北史本傳「賜」作「易」,冊府卷四二三作「昜」,此條冊府採自北史,「昜」乃「易」之訛,仍是周書和北史之異。與其黨帛玉成、寇食堂、譙淹、蒲皓、馬術等攻圍隆州。州人李祏亦聚眾反,開府張遁舉兵應之。北史本傳「祏」作「拓」,「遁」作「道」,冊府卷四二三宇文貴爲大將軍條採自北史,而「拓」又作「柘」(「遁」作「道」同)。「拓」「祏」、「遁」「道」未知孰是。參卷三六校記第三四條。貴乃命開府叱奴興救隆州,又令開府成亞擊祏及遁。勢蹙遂降,執送京師。除都督益潼等八州諸軍事、益州刺史,就加小司徒。先是蜀人多劫盜,貴乃召任俠傑健者,署爲遊軍二十四部,令其督捕,由是頗息。

孝閔帝踐阼,進位柱國,拜御正中大夫。八瓊室金石補正卷二三強獨樂文帝廟碑云:「今從柱國大將軍、大都督、甘州諸軍事、化政郡開國公宇文貴,邊戍岷蜀,因防武康。」按本傳前云「都督益、潼等八州諸軍事、益州刺史」。碑立於閔帝即位之初,必是已改督或加督甘州,所以傳於這條後說「武成初與賀蘭祥討吐谷渾」,宇文貴正是以都督甘州諸軍事的身份從事這次戰役。傳失載都督甘州諸軍事。武成初,與賀蘭祥討吐谷渾。軍還,進封許國公,邑萬戶。舊爵迴封一子。遷大司空,張森楷云:「此遷不見於紀。保定四年(卷五武帝紀上)但云許國公宇文貴爲大司徒,不云自大司空遷。」按傳繫此遷於武成初貴與賀蘭祥攻吐谷渾之後。考武成元年(五五九年)三月「討吐谷渾」,五月宇文邕(即武帝)爲大司空,次年四月,邕即位。保定元年(五六一年)三月尉遲綱爲大司空。武成二年(五六0年)四月到保定元年三月,近一年間大司空缺位,如傳文不誤,則宇文貴任大司空只有在此時。治小冢宰,歷大司徒,遷太保。

貴好音樂,耽弈碁,留連不倦。然好施愛士,時人頗以此稱之。保定之末,使突厥迎皇后。天和二年,還至張掖,薨。贈太傅,諡曰穆。

子善嗣。歷位開府儀同三司、大將軍、柱國、洛州刺史。以罪免,尋復本官,除大宗伯。大象末,進位上柱國。善弟忻,少以父軍功賜爵化政郡公。按隋書卷四0、北史卷六0宇文忻傳說忻自以守玉壁功進爵化政郡公,不是因父功賜爵,與此不同。驍勇絕倫,有將帥才略。大象末,位至上柱國,進封英國公。忻弟愷,少好學,頗解屬文,雜藝多通,尤精巧思。亦以父軍功賜爵雙泉縣伯。尋襲祖爵安平郡公。起家右侍上士,稍遷御正中大夫。保定中,位至上開府。按卷六武帝紀下建德四年(五七五年)十月始置上開府、上儀同官,宇文愷不可能於保定中已經位至上開府。隋書卷六八宇文愷傳云:「高祖(隋文帝楊堅)爲丞相,加上開府。」楊堅爲丞相,在大象二年五月宣帝死後,「保定中」當作「大象中」。

是云寶、趙育既至,初並拜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。寶後累遷至大將軍、都督涼甘瓜州諸軍、涼州刺史,賜爵洞城郡公。世宗時,吐谷渾侵逼涼州,寶與戰不利,遂歿於陣。

楊忠,弘農華陰人也。小名奴奴。高祖元壽,魏初,爲武川鎮司馬,因家於神武樹頹焉。魏書卷一0六上地形志上朔州神武郡屬縣作「殊頹」。祖烈,龍驤將軍、太原郡守。按隋書卷一高祖紀爲太原郡守者是烈父惠嘏,烈乃平原太守。北史卷一一隋本紀上同。父禎,以軍功除建遠將軍。隋書高祖紀「建」作「寧」。北史隋本紀上同。屬魏末喪亂,避地中山,結義徒以討鮮于脩禮,遂死之。保定中,以忠勳,追贈柱國大將軍,少保、興城郡公。

忠美髭髯,身長七尺八寸,狀貌瑰偉,武藝絕倫,識量沉深,有將帥之略。年十八,客遊泰山。會梁兵攻郡,陷之,遂被執至江左。在梁五年,從北海王顥入洛,除直閤將軍。顥敗,爾朱度律召爲帳下統軍。及爾朱兆以輕騎自并州入洛陽,忠時預焉。賜爵昌縣伯,拜都督,又別封小黃縣伯。從獨孤信破梁下溠戍,平南陽,並有功。

及齊神武舉兵內侮,忠時隨信在洛,遂從魏孝武西遷,進爵爲侯。仍從平潼關,破回洛城。除安西將軍、銀青光祿大夫。東魏荊州刺史辛纂據穰城,忠從獨孤信討之,纂戰敗退走。信令忠與都督康洛兒、元長生爲前驅,馳至其城,叱門者曰:「今大軍已至,城中有應,爾等求活,何不避走!」門者盡散。忠與洛兒、長生乘城而入,彎弓大呼,纂兵衛百餘人莫之敢禦,斬纂以狥,城中懾服。居半歲,以東魏之逼,與信奔梁。梁武帝深奇之,以爲(大)〔文〕德主帥、文德是殿名。文德主帥屢見南朝史籍。「大」字誤,今改正。關外侯。

大統三年,與信俱歸闕。太祖召居帳下。嘗從太祖狩於龍門,忠獨當一猛獸,左挾其腰,右拔其舌。太祖壯之。北臺謂猛獸爲「揜于」,因以字之。從擒竇泰,破沙苑。遷征西將軍、金紫光祿大夫,進爵襄城縣公。河橋之役,忠與壯士五人力戰守橋,敵人遂不敢進。以功除左光祿大夫、雲州刺史,兼大都督。又與李遠破黑水稽胡,并與怡峰解玉壁圍,轉洛州刺史。邙山之戰,先登陷陳。除大都督,進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、散騎常侍。追封母蓋氏爲北海郡君。尋除都督朔燕顯蔚四州諸軍事、朔州刺史,加侍中、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及東魏圍潁川,蠻帥(日)〔田〕柱清據險爲亂,張森楷云:「『日』不見於姓氏書。蠻傳(卷四九)作『田杜清』是。」按「田」是蠻族大姓,作「日」誤,今據改。「杜」「柱」未知孰是。忠率兵討平之。

時侯景渡江,梁武喪敗,其西義陽郡守馬伯符以下溠城降。按隋書卷三一地理志下漢東郡唐城縣條云:「後魏曰㵐西,置義陽郡,西魏改㵐西爲下溠。」馬伯符以下溠城降,自即上引隋志義陽郡的太守,據隋志上不加「西」字。隋書卷三0地理志中淮安郡桐柏縣條云:「又梁置西義陽郡」,在今桐柏縣東,和在今棗陽、隨縣間的下溠城隔著一座桐柏山。梁時將「西」字加在另一個「義陽」頭上,即因在此義陽之西。通鑑卷一六二稱「魏楊忠將至義陽,太守馬伯符以下溠城降之」,不云「西義陽」。本條「西」字疑衍。朝廷因之,將經略漢、沔,乃授忠都督三荊二襄二廣南雍平信隨江二郢淅十五州諸軍事,鎮穰城。以伯符爲鄉導,攻梁齊興郡及昌州,皆克之。梁雍州刺史、岳陽王蕭察雖稱藩附,而尚有貳心。忠自樊城觀兵於漢濱,御覽卷二八八「樊」作「穰」。按前云楊忠「鎮穰城」,所以說「自穰城」,意謂自穰城而來。若是「樊城」則「自」字沒有道理。且樊城即在漢濱,何須自漢濱觀兵於漢濱。況樊城這時爲蕭察所據,周軍應在進軍樊城時,虛張聲勢。若已到了樊城,兵數多寡易於暴露,豈能如後文所云「易旗遞進」,使蕭察誤以二千騎爲三萬。知「樊城」應從御覽作「穰城」。北史卷一一隋本紀上亦作「樊城」,沿誤已久。今不改。易旗遞進,實騎二千,察登樓望之,以爲三萬也,懼而服焉。

梁司州刺史柳仲禮留其長史馬岫守安陸,自率兵騎一萬寇襄陽。通典卷一五六兵九「兵」作「步」,較長。初,梁竟陵郡守孫暠以其郡來附,太祖命大都督符貴往鎮之。及仲禮至,暠乃執貴以降。仲禮又進遣其將王叔孫與暠同守。太祖怒,乃令忠帥眾南伐。攻梁隨郡,克之,獲其守將桓和。所過城戍,望風請服。忠乃進圍安陸。仲禮聞隨郡陷,恐安陸不守,遂馳歸赴援。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,請急攻之。忠曰:「攻守勢殊,未可卒拔。若引日勞師,表裏受敵,非計也。南人多習水軍,不閑野戰。仲禮回師在近路,吾出其不意,以奇兵襲之,彼怠我奮,一舉必克,則安陸不攻自拔,諸城可傳檄而定也。」於是選騎二千,銜枚夜進,遇仲禮於淙頭。卷二文帝紀下、北史卷一一隋本紀上、南史卷三八柳仲禮傳「淙」都作「漴」。參卷二校記第一八條。忠親自陷陳,擒仲禮,悉俘其眾。馬岫以安陸降,王叔孫斬孫暠,以竟陵降,皆如忠所策。梁元帝遣使送子方略爲質,并送載書,請魏以石城爲限,梁以安陸爲界。乃旋師。進爵陳留郡公。

十七年,梁元帝逼其兄邵陵王綸。綸北度,與其前西陵郡守羊思達梁書卷五六侯景傳作「西陽太守羊思建」。要隨、陸土豪段珍寶、夏侯珍洽,合謀送質於齊,欲來寇掠。汝南城主李素,南史卷五三邵陵王倫傳作「李素孝」,這裏是雙名單稱。綸故吏也,開門納焉。梁元帝密報太祖,太祖乃遣忠督眾討之。詰旦陵城,日昃而剋。擒蕭綸,數其罪而殺之;并獲其安樂侯昉,亦殺之。初,忠之擒柳仲禮,遇之甚厚。仲禮至京師,乃譖忠於太祖,言其在軍大取金寶珍玩等。太祖欲覆按之,惜其功高,乃出忠。忠忿恚,悔不殺仲禮。故至此獲綸等,並加戮焉。忠間歲再舉,盡定漢東之地。寬以御眾,甚得新附之心。

魏恭帝初,賜姓普六如氏,北史隋本紀上「如」作「茹」。按魏書卷一一三官氏志作「普陋茹」。譯音無定字。行同州事。及于謹伐江陵,忠爲前軍,屯江津,遏其走路。梁人束刃於象鼻以戰,忠射之,二象反走。及江陵平,朝廷立蕭察爲梁(王)〔主〕,「主」原作「王」。北史隋本紀上「王」作「主」。按卷二文帝紀下魏恭帝元年十一月、卷一五于謹傳、卷四八蕭察傳都作「梁主」。蕭察稱梁王在大統十六年(五五0年),江陵破後,即由西魏立爲皇帝,作「主」是。今據改。令忠鎮穰城以爲掎角之勢。別討沔曲諸蠻,皆克之。

孝閔帝踐阼,入爲小宗伯。齊人寇東境,忠出鎮蒲阪。及司馬消難請降,忠與柱國達奚武援之。於是共率騎士五千,人兼馬一疋,從間道馳入齊境五百里。前後遣三使報消難而皆不反命。去〔北〕豫州三十里,北史卷一一隋本紀上和通典卷一五九兵十二「豫州」上都有「北」字。按司馬消難是高齊的北豫州刺史。他舉州歸附,周遣兵接應,自然也到北豫州。此脫「北」字,今據補。武疑有變,欲還。忠曰:「有進死,無退生。」獨以千騎夜趨城下,四面峭絕,徒聞擊柝之聲。武親來,麾數百騎以西。忠勒餘騎不動,候門開而入,乃馳遣召武。時齊鎮城伏敬遠勒甲士二千人據東陴,北史隋本紀上「二」作「三」。舉烽嚴警。武憚之,不欲保城,乃多取財帛,以消難及其屬先歸。忠以三千騎爲殿,到洛南,皆解鞍而臥。齊眾來追,至於洛北。忠謂將士曰:「但飽食,今在死地,賊必不敢渡水當吾鋒。」齊兵陽若渡水,忠馳將擊之,齊兵不敢逼,遂徐引而還。武歎曰:「達奚武自是天下健兒,今日服矣!」進位柱國大將軍。武成元年,進封隨國公,邑萬戶,別食竟陵縣一千戶,收其租賦。尋治御正中大夫。

保定二年,遷大司空。時朝議將與突厥伐齊,公卿咸曰:「齊氏地半天下,國富兵強。若從漠北入并州,極爲險阻,且大將斛律明月未易可當。今欲探其巢窟,非十萬不可。」忠獨曰:「師克在和不在眾,萬騎足矣。明月豎子,亦何能爲。」三年,乃以忠爲元帥,大將軍楊纂、李穆、王傑、爾朱敏及開府元壽、田弘、慕容延等十餘人皆隸焉。北史隋本紀上「延」作「近」。又令達奚武帥步騎三萬,自南道而進,期會晉陽。忠乃留敏據什賁,遊兵河上。忠出武川,過故宅,祭先人,饗將士,席卷二十餘鎮。齊人守陘嶺之隘,忠縱奇兵奮擊,大破之。又留楊纂屯靈丘爲後拒。突厥木汗可汗控(也)〔地〕頭可汗、宋本、汲本、局本和北史隋本紀上「也」作「地」。卷三三楊荐傳、通鑑卷一六九作「地頭可汗」,無「控」字。冊府卷四四七作「控頭可汗」,「控」下當是脫去一字。張元濟據楊荐傳,以爲「也」字誤。按張說是,今據改。楊荐傳和通鑑作「地頭」,則當以「控」字爲動詞。步(雖)〔離〕可汗等,北史隋本紀上、冊府卷四四七、通鑑卷一六九「雖」都作「離」。按隋書卷八四突厥傳稱佗缽可汗「又以其弟褥但可汗子爲步離可汗,居西方」。(北史卷九九突厥傳無「子」字)。事在木杆死後,和這裏的步離可汗,自非一人。但也可旁證「雖」當作「離」。今據諸書改。以十萬騎來會。四年正月朔,攻晉陽。是時大雪數旬,風寒慘烈,齊人乃悉其精銳,鼓噪而出。突厥震駭,引上西山不肯戰。眾皆失色。忠令其眾曰:「事勢在天,無以眾寡爲意。」乃率七百人步戰,死者十四五。以武後期不至,乃班師。齊人亦不敢逼。突厥於是縱兵大掠,自晉陽至(欒)〔平〕城七百餘里,北史隋本紀上、冊府卷四四七「欒」作「平」。按欒城即今河北欒城縣。突厥這次是和周軍會攻晉陽,並未深入河北。冊府此條採自周書,知周書本亦作「平」,今據改。人畜無孑遺,俘斬甚眾。高祖遣使迎勞忠於夏州。及至京師,厚加宴賜。高祖將以忠爲太傅,晉公護以其不附己,難之,乃拜總管涇(幽)〔豳〕靈雲鹽顯六州諸軍事、涇州刺史。錢氏攷異卷三二云:「按幽州與涇絕遠,當是豳州之誤。」按錢說是,今據改。

是歲,大軍又東伐,晉公護出洛陽,令忠出沃野以應接突厥。時軍糧既少,諸將憂之,而計無所出。忠曰:「當權以濟事耳。」乃招誘稽胡諸首領,咸令在坐。使王傑盛軍容,鳴鼓而至。忠陽怪而問之。傑曰:「大冢宰已平洛陽,天子聞銀、夏之間生胡擾動,故使傑就公討之。」又令突厥使者馳至而告曰:「可汗更入并州,留兵馬十餘萬在長城下,故遣問公,若有稽胡不服,欲來共公破之。」坐者皆懼,忠慰喻而遣之。於是諸胡相率歸命,饋輸填積。屬晉公護先退,忠亦罷兵還鎮。又以政績可稱,詔賜錢三十萬、布五百疋、穀二千斛。

天和三年,以疾還京。高祖及晉公護屢臨視焉。尋薨,年六十二,贈太保、同朔等十三州諸軍事、同州刺史,本官如故。諡曰桓。子堅嗣。

弟整,張森楷云:「弟上當有『堅』字。緣整是堅弟,若如此文,則整似忠弟矣。」建德中,開府、陳留郡公,從高祖平齊,歿於并州。以整死王事,詔其子智積襲其官爵。整弟(惠)〔慧〕,隋書卷四四滕穆王讚傳云:「一名慧,高祖母弟也。」北史卷七一隋宗室諸王傳同。張森楷云:「『慧』、『惠』古字通用,但時觀德王雄一名惠(見隋書卷四三觀德王雄傳及北史卷六八楊紹附子雄傳)。混而無別,似當作『慧』爲是。」按張說是,卷八靜帝紀之(陽)〔楊〕慧即其人,正作「慧」。今據改。大象末,大宗伯、竟陵縣公。(惠)〔慧〕弟嵩,以忠勳,賜爵興城郡公,早卒。嵩弟達,亦以忠勳,爵周郡公。按當時無「周郡」。隋書卷四四衛昭王爽傳云:「字師仁,小字明達,高祖異母弟也。周世在襁褓中以太祖(楊忠)軍功封同安郡公。」北史卷七一隋宗室諸王傳同。這裏稱其小字(亦是鮮卑名),又單稱「達」,實是一人。隋書卷三一地理志下同安郡懷寧縣條云:「大業三年置同安郡。」後周無此郡,疑爲「周安」之訛。隋書卷二九通川郡西流縣條云:「西魏又置開州及周安、萬安、江會三郡」,周安郡至開皇初始廢。又巴東郡新浦縣條云:「後周置周安郡,開皇初郡廢。」則周有二周安郡。疑楊達封的是周安郡公,周書此條脫「安」字,北史「周」訛「同」。

王雄字胡布頭,北史卷六0王雄傳作「字雄胡布頭」。太原人也。父崙以雄(傑)著勳,追贈柱國大將軍、張森楷云:「『傑』字不當有,北史(本傳)無『傑』字。」按張說是,今據刪。少傅、安康郡公。

雄儀貌魁梧,少有謀略。永安末,從賀拔岳入關,除征西將軍、金紫光祿大夫。魏孝武西遷,授都督,封臨貞縣伯,張森楷云:「北史(本傳)『貞』作『真』。據地志(魏書卷一0六下地形志下)有臨真(東夏州)無『臨貞』,作『貞』誤,當依北史。」按北史百衲本也作「貞」。但「貞」當作「真」,張說是。邑五百戶。大統初,進爵爲公,增邑二百戶。拜武衛將軍,加驃騎將軍,增邑八百戶,進大都督。尋拜儀同三司,增邑三百戶。遷開府儀同三司,加侍中,出爲岐州刺史。進爵武威郡公,進位大將軍,行同州事。十七年,雄率軍出子午谷,圍梁上津、魏興。明年,克之,以其地爲東梁州。「東」原作「果」,諸本都作「東」。周書卷二文帝紀下魏廢帝元年稱「王雄平上津、魏興,以其地置東梁州」,知「果」爲「東」之訛。又當時上津實別置南洛州,紀傳皆脫。見卷二校記第一九條。尋而復叛,又令雄討之。魏恭帝元年,賜姓可頻氏。北齊書卷一七斛律光傳稱王雄爲「可叱雄」,「叱」和「頻」不知孰是,也可能可叱頻乃三字姓,各省其一。孝閔帝踐阼,授少傅,增邑二千戶,進位柱國大將軍。武成初,進封庸國公,邑萬戶。尋出爲涇州總管諸軍事、涇州刺史。

保定四年,從晉公護東征。雄在塗遇病,乃自力而進。至邙山,與齊將斛律明月接戰。雄馳馬衝之,殺三人,明月退走,雄追之。明月左右皆散,矢又盡,惟餘一奴一矢在焉。雄按矟不及明月者丈餘,曰:「惜爾不殺得,但任爾見天子。」北史本傳作「惜爾不得殺,但生將爾見天子」。冊府卷四二五、通鑑卷一六九略同北史,按「任爾見天子」句解釋不通。冊府此條採自周書,只節刪數字。疑周書本與北史同。明月乃射雄,中額,北史卷六0王雄傳、冊府卷四二五、御覽卷三一0「乃」作「反」。按當時斛律光在前奔逃,背對著王雄,「反射」較長。抱馬退走,至營而薨。時年五十八。贈使持節、太保、同華等二十州諸軍事、同州刺史,諡曰忠。子謙嗣,自有傳。

史臣曰:太祖接喪亂之際,乘戰爭之餘,發跡平涼,撫征關右。于時外虞孔熾,內難方殷,羽檄交馳,戎軒屢駕。終能蕩清逋孽,克固鴻基。雖稟筭於廟謨,實責成於將帥。達奚武等並兼資勇略,(感)〔咸〕會風雲。宋本「感」作「咸」。汲本、局本作「感」,注云:「一作咸。」按北史將此傳論置於卷六五達奚武等十四人傳後,「感」也作「咸」。今據改。或效績中權,或立功方面,均分休慼,同濟艱難。可謂國之爪牙,朝之禦侮者也。而武協規太祖,得雋小(間)〔關〕,北史卷六五達奚武等傳後論「小間」作「小關」。按此句指達奚武贊同宇文泰并兵擊竇泰,於小關斬泰之事(見本傳和卷二文帝紀),北史是,今據改。周瑜赤壁之謀,賈詡烏巢之策,何能以尚。一言興邦,斯近之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