奏議集
卷十三論高麗買書利害劄子三首
元祐八年二月初一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近準都省批送下國子監狀:「準館伴高麗人使所牒稱,人使要買國子監文字書,請詳此印造,供赴當所交割。本監檢準元祐令,諸蕃國進奉人買書具名件申尚書省,今來未敢支賣,蒙都省送禮部看詳。」臣尋指揮本部令申都省;除可令收買名件外,「其策府元龜、歷代史、太學敕式,本部未敢便令收買,伏乞朝廷詳酌指揮。」尋準都省批狀云:「勘會前次高麗人使到關,已曾許買策府元龜並北史。今本部並不檢會體例,所有人使乞買書籍,正月二十七日送禮部指揮,許收買。其當行人吏上簿者。」
臣伏見高麗人使,每一次入貢,朝廷及淮浙兩路賜予饋送燕勞之費,約十餘萬貫,而修飾亭館,騷動行市,調發人船之費不在焉。除官吏得少饋遺外,了無絲毫之利,而有五害,不可不陳也。所得貢獻,皆是玩好無用之物,而所費皆是帑廩之實,民之膏血,此一害也。所至差借人馬什物,攪撓行市,修飾亭館,民力倍有培費,此二害也。高麗所得賜予,若不分遺契丹,則契丹安肯聽其來貢,顯是借寇兵而資盜糧,此三害也。高麗名爲慕義來朝,其實爲利,度其本心,終必爲北虜用。何也?虜足以制其死命,而我不能故也。今使者所至,圖畫山川形勝,窺測虛實,豈復有善意哉?此四害也。慶曆中,契丹欲渝盟,先以增置塘泊爲中國之曲,今乃招來其與國,使頻歲入貢,其曲甚於塘泊。幸今契丹恭順,不敢生事,萬一異日有桀黠之虜,以此藉口,不知朝廷何以答之?此五害也。臣心知此五害,所以熙寧中通判杭州日,因其饋送書中不稱本朝正朔,卻退其書。待其改書稱用年號,然後受之,仍催促進發,不令住滯。及近歲出知杭州,卻其所進金塔,不爲奏聞。及畫一處置沿路接待事件,不令過當。仍奏乞編配狡商猾僧,並乞依祖宗編敕,杭、明州並不許發船往高麗,違者徒二年,沒入財貨充賞。並乞刪除元豐八年九月內創立「許舶客專擅附帶外夷入貢及商販」一條。已上事,並蒙朝廷一一施行。皆是臣素意欲稍稍裁節其事,庶幾漸次不來,爲朝廷消久遠之害。
今既備員禮曹,乃是職事。近者因見館伴中書舍人陳軒等申乞盡數差勒相國寺行鋪入館鋪設,以待人使買賣,不惟移市動眾,奉小國之陪臣,有損國體,兼亦抑勒在京行鋪,以資吏人廣行乞取,弊害不小。所以具申都省,乞不施行。其乖方作弊官吏,並不蒙都省略行取問。今來只因陳軒等不待申請,直牒國子監收買諸般文字,內有策府元龜、歷代史及敕式。國子監知其不便,申稟都省送下禮部看詳。臣謹按漢書:「東平王宇來朝,上疏求諸子及太史公書,當時大臣以謂:『諸侯朝聘,考文章,正法度,非理不言。今東平王幸得來朝,不思制節謹度,以防違失,而求諸書,非朝聘之義也。諸子書或反經術,非聖人,或明鬼神,信物怪;太史公書有戰國縱橫權譎之謀,漢興之初,謀臣奇策,天官災異、地形阨塞,皆不宜在諸侯王家。不可予。』詔從之。」臣竊以謂東平王骨肉至親,特以備位藩臣,猶不得賜,而況海外之裔夷,契丹之與國乎?
臣聞河北榷場,禁出文書,其法甚嚴,徒以契丹故也。今高麗與契丹何異?若高麗可與,即榷場之法亦可廢。兼竊聞昔年高麗使乞賜太平御覽,先帝詔令館伴以東平王故事爲詞,卻之。近日復乞,詔又以先帝遺旨不與。今歷代史、策府元龜,與御覽何異?臣雖知前次曾許買策府元龜及北史,竊以謂前次本不當與,若便以爲例,即上乖先帝遺旨,下與今來不賜御覽聖旨異同,深爲不便,故申都省止是乞賜詳酌指揮,未爲過當,便蒙行遣吏人上簿書罪。臣竊謂無罪可書,雖上簿薄責,至爲末事,於臣又無絲毫之損。臣非爲此奏論,所惜者,無厭小國,事事曲從,官吏茍循其意,雖動眾害物,不以爲罪;稍有裁節之意,便行詰責,今後無人敢逆其請。使意得志滿,其來愈數,其患愈深。所以須至極論,仍具今來合處置數事如後。
一、臣在杭州日,奏乞明州、杭州今後並不得發舶往高麗,蒙已立條行下。今來高麗使卻搭附閩商徐積舶船入貢。及行根究,即稱是條前發舶。臣竊謂立條已經數年,海外無不聞知,而徐積猶執前條公憑,影庇私商,往來海外,雖有條貫,實與無同。欲乞特降指揮,出榜福建、兩浙,緣海州縣,與限半年內令繳納條前所發公憑,如限滿不納,敢有執用,並許人告捕,依法施行。
貼黃。據陳軒所奏語錄,即是高麗知此條。
一、今來高麗使所欲買歷代史、策府元龜及敕式,乞並不許收買。
貼黃。準都省批狀指揮,人使所買書籍,內有敕式,若令外夷收買,事體不便,看詳都省本爲策府元龜及北史,前次已有體例,故以禮部並不檢會爲罪,未委敕式有何體例,一概令買。
一、近日館伴所申乞爲高麗使買金薄一百貫,欲於杭州妝佛,臣未敢許,已申稟都省。竊慮都省復以爲罪。竊緣金薄本是禁物,人使欲以妝佛爲名,久住杭州,搔擾公私。竊聞近歲西蕃阿里骨乞買金薄,朝廷重難其事,節次量與應副。今來高麗使朝辭日數已迫,乞指揮館伴,令以打造不出爲詞,更不令收買。
一、近據館伴所申,乞與高麗使抄寫曲譜。臣謂鄭衛之聲,流行海外,非所以觀德。若畫朝旨,特爲抄寫,尤爲不便,其狀臣已收住不行。
貼黃。臣前在杭州,不受高麗所進金塔,雖曾密奏聞,元只作臣私意拒絕。兼自來館伴虜使,若有所求請,不可應副,即須一面說諭不行,或其事體大,即候拒訖密奏。今陳軒等事事曲從,便爲申請,若不施行,即顯是朝廷不許,使虜使悅己而怨朝廷,甚非館伴之體。
右所有申都省狀,其歷代史、策府元龜及敕式,乞詳酌指揮事,並出臣意,不干僚屬及吏人之事。若朝廷以爲有罪,則臣乞獨當責罰,所有吏人,乞不上簿。取進止。
貼黃。臣謹按春秋:晉盟主也,鄭小國也。而晉之執政韓起,欲買玉環於鄭商人,子產終不與,曰:「大國之求,若無禮以節之,是鄙我也。」又:晉平公使其臣范昭觀政於齊,昭請齊景公之觴爲壽,晏子不與,又欲奏成周之樂,太師不許。昭歸謂晉侯曰:「齊未可伐也。臣欲亂其禮,而晏子知之;欲亂其樂,而太師知之。」今高麗使,契丹之黨,而我之陪臣也。乃敢干朝廷求買違禁物,傳寫鄭衛曲子譜,褻慢甚矣。安知非黠虜欲設此事以嘗探朝廷深淺難易乎?而陳軒等事事爲請,惟恐失其意,臣竊惑之。又據軒等語錄云:高麗使言海商擅往契丹,本國王捉送上國,乞更賜約束,恐不穩便。而軒乃答之:「風訊不順飄過。」乃是與閩中狡商巧說詞理,許令過界。竊緣私往北界,條禁至重,海外陪臣,猶知遵稟,而軒乃歸咎於風,以薄其罪,豈不乖戾倒置之甚乎?臣忝備侍從,事關利害,不敢不奏。
又
元祐八年二月十五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近奏論高麗使所買書籍及金薄等事,準尚書省劄子,二月十二日三省樞密院同奉聖旨,所買書籍,曾經收買者,許依例收買,金薄特許收買,餘依奏,吏人免上簿者。臣所以區區論奏者,本爲高麗契丹之與國,不可假以書籍,非止爲吏人上簿也。今來吏人獨免上簿,而書籍仍許收買,臣竊惑之。檢會元祐編敕,諸以熟鐵及文字禁物與外國使人交易,罪輕者徒二年。看詳此條,但係文字,不問有無妨害,便徒二年,則法意亦可見矣。以謂文字流入諸國,有害無利。故立此重法,以防意外之患。前來許買策府元龜及北史,已是失錯。古人有言:「一之謂甚,其可再乎。」今乃廢見行編敕之法,而用一時失錯之例,後日復來,例愈成熟,雖買千百部,有司不敢復執,則中國書籍山積於高麗,而雲布於契丹矣。臣不知此事於中國得爲穩便乎?昔齊景公田,招虞人以旌,不至。曰:「招虞人以皮冠。」孔子韙之,曰:「守道不如守官。」夫旌與皮冠,於事未有害也,然且守之。今買書利害如此,編敕條貫如彼,比之皮冠與旌,亦有間矣。臣當謹守前議,不避再三論奏。伏望聖慈早賜指揮。取進止。
貼黃。臣點檢得館伴使公案內,有行下承受所收買文字數內有一項,所買策府元龜、敕式,雖不曾賣與,然高麗之意,亦可見矣。
又貼黃。臣已令本部備錄編敕條貫,符下高麗人使所過州郡,約束施行去訖。亦合奏知。
又
元祐八年二月二十六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近再具劄子,奏論高麗買書事。今準敕節文,檢會國朝會要:淳化四年、大中祥符九年、天禧五年曾賜高麗九經書、史記、兩漢書、三國志、晉書、諸子、曆日,聖惠方、陰陽、地理書等,奉聖旨,依前降指揮。臣前所論奏高麗入貢,爲朝廷五害,事理灼然,非復細故。近又檢坐見行編敕,再具論奏,並不蒙朝廷詳酌利害,及編敕法意施行,但檢坐國朝會要,已曾賜予,便許收買。竊緣臣所論奏,所計利害不輕,本非爲有例無例而發也。事誠無害,雖無例亦可;若其有害,雖百例不可用也。而況會要之爲書,朝廷以備檢閱,非如編敕,一一皆當施行也。臣只乞朝廷詳論此事,當遵行編敕耶?爲當檢行會要而已?臣所憂者,文書積於高麗,而流於北虜,使北人周知山川險要邊防利害,爲患至大。雖曾賜予,乃是前日之失,自今止之,猶賢於接續許買,蕩然無禁也。又,高麗人入朝,動獲所欲,頻歲數來,馴致五害。如此之類,皆不蒙朝廷省察,深慮高麗人復來,遂成定例,所以須至再三論奏。兼今來高麗人已發,無可施行。取進止。
貼黃。今來朝旨,止爲高麗已曾賜予此書,復許接續收買。譬編敕禁以熟鐵與人使交易,豈是外國都未有熟鐵耶?謂其已有,反不復禁,此大不可也。
繳進免五穀力勝稅錢議劄子前連元祐七年十一月劄子
元祐八年三月十三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聞應天以實不以文,動民以行不以言。去歲扈從南郊,親見百姓父老,瞻望聖顏,歡呼鼓舞,或至感泣,皆云不意今日復見仁宗皇帝。臣尋與范祖禹具奏其狀矣。竊揆聖心,必有下酌民言,上繼祖武之意。兼奉聖旨,催促祖禹所編仁宗故事,尋以上進訖。臣愚竊謂陛下既欲祖述仁廟,即須行其實事,乃可動民。去歲十一月七日,曾奏乞放免五穀力勝稅錢,蓋謂此事出於天聖附令,乃仁宗一代盛德之事,入人至深,及物至廣,望陛下主張決事。尋蒙降付三省,遂送戶部下轉運司相度,必無行理。謹昧萬死,再錄前來劄子繳連進呈。伏願聖慈特賜詳覽。若謂所損者小,所濟者大,可以追復仁宗聖政,慰答民心,即乞只作聖意批出施行。若謂不然,即乞留中,更不降出,免煩勘當。取進止。
貼黃。臣所乞放免五穀力勝稅錢,萬一上合聖意,有可施行,欲乞內出指揮,大意若曰祖宗舊法,本不收五穀力勝稅錢,近乃著令許依例收稅,是致商賈無利,有無不通,豐年則穀賤傷農,凶年則遂成饑饉,宜令今後不問有無舊例,並不得收五穀力勝稅錢,仍於課額內豁除此一項。臣昧死以聞,無任戰汗待罪之至。
上圓丘合祭六議劄子
元祐八年三月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伏見九月二十二日詔書節文,俟郊禮畢,集官詳議祠皇地祇事。及郊祀之歲,廟饗典禮聞奏者。臣恭睹陛下近者至日親祀郊廟,神祇饗答,實蒙休應,然則圓丘合祭,允當天地之心,不宜復有改更。
臣竊惟議者欲變祖宗之舊,圓丘祀天而不祀地,不過以謂冬至祀天於南郊,陽時陽位也,夏至祀地於北郊,陰時陰位也,以類求神,則陽時陽位,不可以求陰也。是大不然。冬至南郊,既祀上帝,則天地百神莫不從也。古者秋分夕月於西郊,亦可謂陰位矣,至於從祀上帝,則以冬至而祀月於南郊,議者不以爲疑,今皇地祇亦從上帝而合祭於圓丘,獨以爲不可,則過矣。書曰:「肆類於上帝,禋於六宗,望於山川,遍於群神。」舜之受憚也,自上帝六宗山川群神,莫不畢告,而獨不告地祇,豈有此理哉?武王克商,庚戌柴望。柴,祭上帝也。望,祭山川也。一日之間,自上帝而及山川,必無南北郊之別也。而獨略地祇,豈有此理哉?臣以知古者祀上帝,則並祀地祇矣。何以明之?詩之序曰:「昊天有成命,郊祀天地也。」此乃合祭天地,經之明文,而說者乃以比之豐年秋冬報也,曰:「秋冬各報,而皆歌豐年,則天地各祀,而皆歌昊天有成命也。」是大不然。豐年之詩曰:「豐年多黍多稌,亦有高廩,萬億及秭,爲酒爲醴,烝畀祖妣,以洽百禮,降福孔皆。」歌於秋可也,歌於冬亦可也,昊天有成命之詩曰:「昊天有成命,二后受之,成王不敢康,夙夜基命宥密,於緝熙,單厥心,肆其靖之。」終篇言天而不及地。頌,所以告神明也,未有歌其所不祭,祭其所不歌也。今祭地於北郊,歌天而不歌地,豈有此理也?臣以此知周之世,祀上帝則地祇在焉。歌天而不歌地,所以尊上帝。故其序曰:「郊祀天地也。」春秋書:「不郊,猶三望。」左氏傳曰:「望,郊之細也。」說者曰:「三望,太山、河、海。」或曰:「淮、海也。」又或曰:「分野之星及山川也。魯,諸侯也,故郊之細,及其分野山川而已。」周有天下,則郊之細,獨不及五嶽四瀆乎?嶽、瀆猶得從祀,而地祇獨不得合祭乎?秦燔詩書,經籍散亡,學者各以意推類而已。王、鄭、賈、服之流,未必皆得其真。臣以詩、書、春秋考之,則天地合祭久矣。
議者乃謂合祭天地,始於王莽,以爲不足法。臣竊謂禮當論其是非,不當以人廢。光武皇帝,親誅莽者也,尚采用元始合祭故事。謹按後漢書郊祀志:「建武二年,初制郊兆於洛陽。爲圓壇八陛,中又爲重壇,天地位其上,皆南鄉,西上。」此則漢世合祭天地之明驗也。又按水經注:「伊水東北至洛陽縣圓丘東,大魏郊天之所,準漢故事爲圓壇八陛,中又爲重壇,天地位其上。」此則魏世合祭天地之明驗也。唐睿宗將有事於南郊,賈曾議曰:「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,夏后氏禘黃帝而郊鯀,郊之與廟,皆有禘,禘於廟,則祖宗合食於太祖,禘於郊,則地祇群望皆合祭於圓丘。以始祖配享,蓋有事祭,非常祀也。三輔故事:「祭於圓丘,上帝后土位皆南面。」則漢嘗合祭矣。時褚無量、郭山惲等皆以曾言爲然。明皇天寶元年二月敕曰:「凡所祠享,必在躬親,朕不親祭,禮將有闕,其皇地祇宜如南郊合祭。」是月二十日,合祭天地於南郊,自後有事於圓丘,皆合祭。此則唐世合祭天地之明驗也。
今議者欲冬至祀天,夏至祀地,蓋以爲用周禮也。臣請言周禮與今禮之別。古者一歲祀天者三,明堂饗帝者一,四時迎氣者五,祭地者二,饗宗廟者四,凡此十五者,皆天子親祭也。而又朝日夕月,四望山川社稷五祀及群小祀之類,亦皆親祭,此周禮也。太祖皇帝受天眷命,肇造宋室,建隆初郊,先饗宗廟,並祀天地。自真宗以來,三歲一郊,必先有事景靈,遍饗太廟,乃祀天地。此國朝之禮也。夫周之禮。親祭如彼其多,而歲行之不以爲難,今之禮,親祭如此其少,而三歲一行,不以爲易,其故何也?古者天子出入,儀物不繁,兵衛甚簡,用財有節,而宗廟在大門之內,朝諸侯,出爵賞,必於太廟,不止時祭而已,天子所治,不過王畿千里,唯以齊祭禮樂爲政事,能守此,則天下服矣,是故歲歲行之,率以爲常。至於後世,海內爲一,四方萬里,皆聽命於上,幾務之繁,億萬倍於古,日力有不能給。自秦漢以來,天子儀物,日以滋多,有加無損,以至於今,非復如古之簡易也。今所行皆非周禮。三年一郊,非周禮也。先郊二日而告原廟,一日而祭太廟,非周禮也。效而肆赦,非周禮也。優賞諸軍,非周禮也。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,皆得蔭補親屬,非周禮也。自宰相宗室以下至百官,皆有賜賚,非周禮也。此皆不改,而獨於地祇,則曰周禮不當祭於圓丘,此何義也?
議者必曰:「今之寒暑,與古無異,而宣王薄伐玁狁,六月出師,則夏至之日,何爲不可祭乎?」臣將應之曰:「舜一歲而巡四嶽,五月方暑,而南至衡山,十一月方寒,而北至常山,亦今之寒暑也,後世人主能行之乎?」周所以十二歲一巡者,唯不能如舜也。夫周已不能行舜之禮,而謂今可以行周之禮乎?天之寒暑雖同,而禮之繁簡則異。是以有虞氏之禮,夏商有所不能行,夏商之禮,周有所不能用,時不同故也。宣王以六月出師,驅逐玁狁,蓋非得已。且吉父爲將,王不親行也。今欲定一代之禮,爲三歲常行之法,豈可以六月出師爲比乎?」
議者必又曰:「夏至不能行禮,則遣官攝祭祀,亦有故事。」此非臣之所知也。周禮大宗伯:「若王不與則攝位。」鄭氏注曰:「王有故,則代行其祭事。」賈公彥疏曰:「有故,謂王有疾及哀慘皆是也。」然則攝事非安吉之禮也。後世人主不能歲歲親祭,故命有司行事,其所從來久矣,若親郊之歲,遣官攝事,是無故而用有故之禮也。
議者必又曰:「省去繁文末節,則一歲可以再郊。」臣將應之曰:「古者以親郊爲常禮,故無繁文。今世以親郊爲大禮,則繁文有不能省也。若帷城幔屋,盛夏則有風雨之虞,陛下自宮入廟出郊,冠通天,乘大輅,日中而舍,百官衛兵,暴露於道,鎧甲具裝,人馬喘汗,皆非夏至所能堪也。王者父事天,母事地,不可偏也。事天則備,事地則簡,是於父母有隆殺也。豈得以爲繁文末節而一切欲省去乎?國家養兵,異於前世,自唐之時,未有軍賞,猶不能歲歲親祠,天子出郊,兵衛不可簡省,大輅一動,必有賞給,今三年一郊,傾竭帑藏,猶恐不足,郊賚之外,豈可復加?若一年再賞,國力將何以給;分而與之,人情豈不失望。」
議者必又曰:「三年一祀天,又三年一祭地。」此又非臣之所知也。三年一郊,已爲疏闊,若獨祭地而不祭天,是因事地而愈疏於事天,自古未有六年一祀天者,如此則典禮愈壞,欲復古而背古益遠,神祇必不顧饗,非所以爲禮也。
議者必又曰:「當郊之歲,以十月神州之祭,易夏至方澤之祀,則可以免方暑舉事之患。」此又非臣之所知也。夫所以議此者,爲欲舉從周禮也。今以十月易夏至,以神州代方澤,不知此周禮之經耶,抑變禮之權也?若變禮從權而可,則合祭圓丘何獨不可。十月親祭地,十一月親祭天,先地後天,古無是禮。而一歲再郊,軍國勞費之患,尚未免也。
議者必又曰:「當郊之歲,以夏至祀地祇於方澤,上不親郊而通爟火,天子於禁中望祀。」此又非臣之所知也。書之望秩,周禮之四望,春秋之三望,皆謂山川在境內而不在四郊者,故遠望而祭也。今所在之處,俛則見地,而云望祭,是爲京師不見地乎?
此六議者,合祭可不之決也,夫漢之郊禮,尤與古戾,唐亦不能如古,本朝祖宗欽崇祭祀,儒臣禮官,講求損益,非不知圓丘方澤皆親祭之爲是也,蓋以時不可行,是故參酌古今,上合典禮,下合時宜,較其所得,已多於漢唐矣。天地宗廟之祭,皆當歲遍,今不能歲遍,是故遍於三年當郊之歲。又不能於一歲之中再舉大禮,是故遍於三日。此皆因時制宜,雖聖人復起,不能易也。今並祀不失親祭,而北郊則必不能親往,二者孰爲重乎?若一年再郊,而遣官攝事,是長不親事地也。三年間郊,當行郊地之歲,而暑雨不可親行,遣官攝事,則是天地皆不親祭也。夫分祀天地,決非今世之所能行。議者不過欲於當郊之歲,祀天地宗廟分而爲三耳。分而爲三,有三不可。夏至之日,不可以動大眾、舉大禮,一也。軍賞不可復加,二也。自有國以來,天地宗廟,唯饗此祭,累聖相承,唯用此禮,此乃神祇所歆,祖宗所安,不可輕動,動之則有吉凶禍福,不可不慮,三也。凡此三者,臣熟計之,無一可行之理。伏請從舊爲便。
昔西漢之衰,元帝納貢禹之言,毀宗廟。成帝用丞相衡之議,改郊位。皆有殃咎,著於史策,往鑒甚明,可爲寒心。伏望陛下詳覽臣此章,則知合祭天地,乃是古今正禮,本非權宜。不獨初郊之歲所當施行,實爲無窮不刊之典。顧陛下謹守太祖建隆、神宗熙寧之禮,無更改易郊祀廟饗,以億寧上下神祇,仍乞下臣此章,付有司集議,如有異論,即須畫一,解破臣所陳六議,使皆屈伏,上合周禮,下不爲當今軍國之患。不可固執,更不論當今可與不可施行。所貴嚴祀大典,以時早定。取進止。
貼黃。唐制,將有事於南郊,則先朝獻太清宮,朝享太廟,亦如今禮,先二日告原廟,先一日享太廟,然議者或亦以爲非三代之禮。臣謹按:武王克商,丁未,祀周廟,庚戌,柴望,相去三日。則先廟後郊,亦三代之禮也。奉聖旨,令集議官集議聞奏。
請詰難圓丘六議劄子
元祐八年三月二十二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近奏論圓丘合祭天地,非獨適時之宜,亦自然上合三代六經,爲萬世不刊之典,然臣不敢必以爲是,故發六議以開異同之端。欲望聖旨行下,令議者與臣反覆詰難,盡此六議之是非,而取其通者,則其論可得而定也。今奉聖旨,但云令集議官集議聞奏。竊慮議者各伸其意,不相詰難,則是非可否,終莫之決。雖聖明必有所擇,而人各自爲一議,但欲遂其前說,豈聖朝考禮之本意哉?臣今欲乞集議之日,若所見不同,即須畫一難臣六議,明著可否之狀,不得但持一說,不相詰難。臣非敢自是而求勝也,蓋欲從長而取通也。若議不通,敢不廢前說以從眾論。取進止。
乞改居喪婚娶條狀
元祐八年三月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狀奏。臣伏見元祐五年秋頒條貫,諸民庶之家,祖父母、父母老疾,謂於法應贖者。無人供侍,子孫居喪者,聽尊長自陳,驗實婚娶。右臣伏以人子居父母喪,不得嫁娶,人倫之正,王道之本也。孟子論禮色之輕重,不以所重徇所輕,喪三年,爲二十五月,使嫁娶有二十五月之遲,此色之輕者也。釋喪而婚會,鄰於禽犢,此禮之重者也。先王之政,亦有適時從宜者矣。然不立居喪嫁娶之法者,所害大也。近世始立女居父母喪及夫喪而貧乏不能自存,並聽百日外嫁娶之法。既已害禮傷教矣,然猶或可以從權而冒行者,以女弱不能自立,恐有流落不虞之患也。今又使男子爲之,此何義也哉。男年至於何娶,雖無兼侍,亦足以養父母矣。今使之釋喪而婚會,是直使民以色廢禮耳,豈不過甚矣哉。春秋禮經,記禮之變,必曰自某人始。使秉直筆者書曰,男子居父母喪得娶妻,自元祐始,豈不爲當世之病乎?臣謹按此法,本因邛州官吏,妄有起請,當時法官有失考論,便爲立法。臣備位秩宗,前日又因邇英進讀,論及此事,不敢不奏。伏望聖慈特降指揮,削去上條。稍正禮俗。謹錄奏聞,伏候敕旨。
奏馬澈不當屏出學狀
元祐八年四月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狀奏。准太學條,三學生凡有進獻文字及書啟贄有位,並先經長貳看詳可否,違者出學。右本部看詳,諸色人苟有所見公私利害,皆得進狀,許直於所屬官司投下,即無更令官吏看詳可否,方得投進之文,所以達聰明、防壅蔽,古今不易之道也。本因國子監生員獨緣本監起請,遂立上條,曲生防禁。至於投獻書啟文字,求知公卿,此正舉人常事。今乃使本監長貳先行看詳,違者皆屏出學。若論列朝政得失,使其言當理,固人主所欲聞也。若不當理,亦人主所當容也。今乃先令有司看詳去取,甚非子產不毀鄉校、魏相去副封之意也。去年九月內,太學內舍生馬澈進狀,論禮部韻略有疏略未盡事件,蒙朝廷送下本部。謹按澈所論,文指雅馴,考驗經史,皆有援據。此乃內舍生員之優者,教養之官,所當愛惜,而其所論,亦當下有司詳議增損施行。本部尋下本監勘當,準回申,已於十二月內檢舉上條,其馬澈已屏出學。以此顯見上條無益有害,欲乞朝廷詳酌,特與刪除不行,仍乞依舊令馬澈充內舍生。其所進狀,乞行下有司看詳,如有可采,乞賜施行。謹錄奏聞,伏候敕旨。
乞校正陸贄奏議上進劄子
元祐八年五月七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,同呂希哲、吳安詩、豐稷、趙彥若、范祖禹、顧臨劄子奏。臣等猥以空疏,備員講讀,聖明天縱,學問日新,臣等才有限而道無窮,心欲言而口不逮,以此自愧,莫知所爲。竊謂人臣之納忠,譬如醫者之用藥,藥雖進於醫手,方多傳於古人。若已經效於世間,不必皆從於己出。伏見唐宰相陸贄,才本王佐,學爲帝師。論深切於事情,言不離於道德。智如子房,而文則過,辯如賈誼,而術不疏。上以格君心之非,下以通天下之志。但其不幸,仕不遇時,德宗以苛刻爲能,而贄諫之以忠厚。德宗以猜疑爲術,而贄勸之以推誠。德宗好用兵,而贄以消兵爲先。德宗好聚財,而贄以散財爲急。至於用人聽言之法,治邊馭將之方,罪己以收人心,改過以應天道,去小人以除民患,惜名器以待有功,如此之流,未易悉數。可謂進苦口之藥石,鍼害身之膏肓。使德宗盡用其言,則貞觀可得而復。臣等每退自西閣,即私相告言,以陛下聖明,必喜贄議論,但使聖賢之相契,即如臣主之同時。昔馮唐論頗、牧之賢,則漢文爲之太息。魏相條鼂、董之對,則孝宣以致中興。若陛下能自得師,莫若近取諸贄。夫六經三史、諸子百家,非無可觀,皆足爲治。但聖言幽遠,末學支離,譬如山海之崇深,難以一二而推擇。如贄之論,開卷了然。聚古今之精英,實治亂之龜鑑。臣等欲取其奏議,稍加校正,繕寫進呈。願陛下置之坐隅,如見贄面,反覆熟讀,如與贄言。必能發聖性之高明,成治功於歲月。臣等不勝區區之意。取進止。
辨黃慶基彈劾劄子
元祐八年五月十九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自少年從仕以來,以剛褊疾惡,盡言孤立,爲累朝人主所知,然亦以此見疾於群小,其來久矣。自熙寧、元豐間,爲李定、舒亶輩所讒,及元祐以來,朱光庭、趙挺之、賈易之流,皆以誹謗之罪誣臣。前後相傳,專用此術,朝廷上下,所共明知。然小人非此無以深入臣罪,故其計須至出此。今者又聞臺官黃慶基復祖述李定、朱光庭、賈易等舊說,亦以此誣臣,並言臣有妄用穎州官錢、失入尹真死罪,及強買姓曹人田等。雖知朝廷已察其姦,罷黜其人矣,然其間有關臣子之大節者,於義不可不辨。謹具畫一如左。
一、臣先任中書舍人日,適值朝廷竄逐大姦數人,所行告詞,皆是元降詞頭,所述罪狀,非臣私意所敢增損。內呂惠卿自前執政,責授散官安置,誅罰至重。當時蒙朝旨節錄臺諫所言惠卿罪惡降下,既是詞頭所有,則臣安敢減落。然臣子之意,以爲事涉先朝,不無所忌,故特於告詞內分別解說,令天下曉然,知是惠卿之姦,而非先朝盛德之累。至於竄逐之意,則已見於先朝。其略曰:「先皇帝求賢若不及,從善如轉圜。始以帝堯之心,姑試伯鯀;終然孔子之聖,不信宰予。發其宿姦,謫之輔郡;尚疑改過,稍畀重權。復陳罔上之言,繼有碭山之貶。反覆教戒,惡心不悛;躁輕矯誣,德音猶在。」臣之愚意,以謂古今如鯀爲堯之大臣,而不害堯之仁,宰予爲孔子高弟,而不害孔子之聖。又況再加貶黜,深惡其人,皆先朝本意,則臣區區之忠,蓋自謂無負矣。今慶基乃反指以爲誹謗指斥,不亦矯誣之甚乎?其餘所言李之純、蘇頌、劉誼、唐義問等告詞,皆是慶基文致附會,以成臣罪。只如其間有「勞來安集」四字,便云是厲王之亂。若一一似此羅織人言,則天下之人,更不敢開口動筆矣。孔子作孝經曰:「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。」此幽王之詩也。不知孔子誹謗指斥何人乎?此風萌於朱光庭,盛於趙挺之,而極於賈易。今慶基復宗師之,臣恐陰中之害,漸不可長,非獨爲臣而言也。
一、慶其所言臣行陸師閔告詞云:「侵漁百端,怨讟四作。」亦謂之謗訕指斥。此詞元不是臣行,中書案底,必自有主名,可以覆驗。顯是當時掌誥之臣,凡有竄逐之人,皆似此罪狀,其事非獨臣也。所謂「侵漁怨讀」者,意亦指言師閔而已,何名爲謗訕指斥乎?慶基以他人之詞,移爲臣罪,其欺罔類皆如此。
一、慶基所言臣妄用潁州官錢,此事見蒙尚書省勘會次,然所用皆是法外支賞,令人告捕強惡賊人,及逐急將還前知州任內公使庫所少貧下行人錢物,情理如此,皆可覆驗。
一、慶基所言臣強買常州宜興縣姓曹人田地,八年州縣方與斷還。此事元係臣任團練副使日罪廢之中,託親識投狀依條買得曹人一契田地。後來姓曹人卻來臣處昏賴爭奪。臣即時牒本路轉運司,令依公盡理根勘。仍便具狀申尚書省。後來轉運司差官勘得姓曹人招服非理昏賴,依法決訖,其田依舊合是臣爲主,牒臣照會。臣湣見小民無知,意在得財。臣既備位侍從,不欲與之計較曲直,故於招服斷遣之後,卻許姓曹人將元價收贖,仍亦申尚書省及牒本路施行。今慶基乃言是本縣斷還本人,顯是誣罔。今來公案見在戶部,可以取索案驗。
一、慶基所言臣在潁州失入尹真死罪,此事已經刑部定奪,不是失入,卻是提刑蔣之翰妄有按舉。公案具在刑部,可以覆驗。
右臣竊料慶基所以誣臣者非一,臣既不能盡知。又今來朝廷已知其姦妄,而罷黜其人。臣不當一一辯論,但人臣之義,以名節爲重,須至上煩天聽。取進止。
謝宣諭劄子
元祐八年五月二十四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伏準今月二十二日,弟門下侍郎轍奉宣聖旨,緣近來眾人正相捃拾,令臣且須省事者。天慈深厚,如訓子孫。委曲保全。如愛肢體。感恩之涕,不覺自零。伏念臣才短數奇,性疏少慮,半生犯患,垂老困讒,非二聖之深知,雖百死而何贖。伏見東漢孔融,才疏意廣,負氣不屈,是以遭路粹之冤。西晉嵇康,才多識寡,好善闇人,是以遇鍾會之禍。當時爲之扼腕,千古爲之流涕。臣本無二子之長,而兼有昔人之短。若非陛下至公而行之以恕,至仁而照之以明,察消長之往來,辯利害於疑似,則臣已下從二子遊久矣,豈復有今日哉。謹當奉以周旋,不敢失墜,便須刻骨,豈獨書紳。庶全螻蟻之軀,以報丘山之德。臣無任感天荷聖激切屏營之至。謹奏。
奏乞增廣貢舉出題劄子
元祐八年五月二十六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劄子奏。臣伏見元祐貢舉敕:「諸詩賦論題,於子史書出。唯不得於老莊子出。如於經書出,而不犯見試舉人所治之經者亦聽。謂如引試治詩、書舉人,即聽於易、春秋經傳出詩賦論題。引試治易、春秋舉人,即聽於周禮、禮記出詩賦論題之類。」臣竊謂自來詩賦論題雜出於九經、孝經、論語,注中文字浩博,有可選擇,久而不窮。今詳上條,止得於子史書出,所取者狹,雖聽於經書出,又須不犯見試舉人所治之經。如是在京試院,分經引試,可以就別經出題。至如外州、軍,只作一場引試,即須回避,只於子史中出,恐非經久之法。臣今相度,欲乞詩賦論題,許於九經、孝經、論語子史并九經、論語注中雜出,更不避見試舉人所治之經,但須於所給印紙題目下備錄上下全文,并注疏不得漏落,則本經與非本經舉人所記均一,更無可避,兼足以稱朝廷待士之意,本只以工拙爲去取,不以不全之文,掩其有不知以爲進退,於忠厚之風,不爲無補。取進止。
申省議讀漢唐正史狀
元祐八年八月十九日,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左朝奉郎守禮部尚書蘇軾同顧臨、趙彥若狀申,昨準內降宰臣呂大防劄子奏:「臣每旬獲侍經筵,竊見進讀五朝寶訓,將欲了畢,自來多用前代正史進讀,竊謂其間有不足上煩聖覽者。欲乞指揮講讀官同將漢、唐正史內可以進讀事跡鈔節成篇,遇讀日進呈敷演,庶裨聖治。取進止。」奉御寶批依奏。右軾等今已鈔節繕寫,稍成卷秩,於將來開講日進讀,即未審與五朝寶訓並進,爲復間日一讀?謹具申尚書省。伏候指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