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七・昭帝紀第七


孝昭皇帝,荀悅曰:「諱弗之字曰不。」應劭曰:「禮謚法『聖聞周達曰昭』。」武帝少子也。母曰趙婕伃,師古曰:「婕,接幸也。伃,美稱也。故以名宮中婦官。婕音接。伃音余。字或並從女。」本以有竒異得幸,師古曰:「謂望氣者言有竒女天子氣。及召見,手指拳,上自披之,即時伸。」及生帝,亦竒異。文穎曰:「十四月乃生。」語在外戚傳。武帝末,戾太子敗,燕王旦、廣陵王胥行驕嫚,師古曰:「行音下更反。」後元二年二月上疾病,師古曰:「疾甚曰病。」遂立昭帝爲太子,年八歲。以侍中奉車都尉霍光爲大司馬大將軍,受遺詔輔少主。明日,武帝崩。戊辰,太子即皇帝位,謁高廟。帝姊鄂邑公主應劭曰:「鄂,縣名,屬江夏。公主所食曰邑。」師古曰:「鄂音五各反。」益湯沐邑,爲長公主,師古曰:「帝之姊妹則稱長公主,儀比諸王,又以供養天子,故益邑也。」共養省中。伏儼曰:「蔡邕云本爲禁中,門閤有禁,非侍御之臣不得妄入。行道豹尾中亦爲禁中。孝元皇后父名禁,避之,故曰省中。」師古曰:「省,察也,言入此中皆當察視,不可妄也。共讀曰供,音居用反。養音弋亮反。他皆類此。」大將軍光秉政,領尚書事,車騎將軍金日磾、左將軍上官桀副焉。夏六月,赦天下。秋七月,有星孛于東方。濟北王寬有罪,自殺。賜長公主及宗室昆弟各有差。追尊趙婕伃爲皇太后,起雲陵。文穎曰:「婕伃先葬於雲陽,是以就雲陽爲起雲陵。」冬,匈奴入朔方,殺略吏民。發軍屯西河,左將軍桀行北邊。師古曰:「行音下更反。」

始元元年春二月,黃鵠下建章宮太液池中。如淳曰:「謂之液者,言天地和液之氣所爲也。」臣瓚曰:「時漢用土德,服色尚黃,鵠色皆白,而今更黃,以爲土德之瑞,故紀之也。太液池,言承陰陽津液以作池也。」師古曰:「如、瓚之說皆非也。黃鵠,大鳥也,一舉千里者,非白鵠也。太液池者,言其津潤所及廣也。鵠音胡篤反。」公卿上壽。賜諸侯王、列侯、宗室金錢各有差。己亥,上耕于鉤盾弄田。應劭曰:「時帝年九歲,未能親耕帝籍,鉤盾,宦者近署,故往試耕爲戲弄也。」臣瓚曰:「西京故事弄田在未央宮中。」師古曰:「弄田爲宴游之田,天子所戲弄耳,非爲昭帝年幼創有此名。」益封燕王、廣陵王及鄂邑長公主各萬三千戶。夏,爲太后起園廟雲陵。益州廉頭、姑繒、牂牁、談指、同並二十四邑皆反。蘇林曰:「皆西南夷別種名也。」師古曰:「並音伴。」遣水衡都尉呂破胡募吏民及發犍爲、蜀郡犇命擊益州,大破之。應劭曰:「舊時郡國皆有材官騎士以赴急難,今夷反,常兵不足以討之,故權選取精勇。聞命奔走,故謂之奔命。」李斐曰:「平居發者二十以上至五十爲甲卒,今者五十以上六十以下爲奔命。奔命,言急也。」師古曰:「應說是也。犇,古奔字耳。犍音虔,又音鉅言反。」有司請河內屬兾州,河東屬并州。文穎曰:「本屬司州。」師古曰:「蓋屬京師司隷所部。」秋七月,赦天下,賜民百戶牛酒。大雨,渭橋絕。八月,齊孝王孫劉澤謀反,欲殺青州刺史雋不疑,師古曰:「雋音材兖反,又音辭兖反。」發覺,皆伏誅。遷不疑爲京兆尹,賜錢百萬。九月丙子,車騎將軍日磾薨。閏月,遣故廷尉王平等五人師古曰:「前爲此官今不居者,皆謂之故也。」持節行郡國,師古曰:「行音下更反。」舉賢良,問民所疾苦、冤、失職者。冬,無冰。

二年春正月,大將軍光、左將軍桀皆以前捕斬反虜重合侯馬通功,封光爲博陸侯,桀爲安陽侯。以宗室毋在位者,舉茂才劉辟彊、劉長樂皆爲光祿大夫,辟彊守長樂衞尉。師古曰:「長樂宮之衞尉也。」三月,遣使者振貸貧民毋種食者。師古曰:「貸音吐戴反。其下並同。」秋八月,詔曰:「往年災害多,今年蠶麥傷,所振貸種食勿收責,毋令民出今年田租。」冬,發習戰射士詣朔方,調故吏將屯田張掖郡。師古曰:「調謂發選也。故吏,前爲官職者。令其部率習戰射士於張掖爲屯田也。調音徒釣反。將音子亮反。」

三年春二月,有星孛于西北。秋,募民徙雲陵,賜錢田宅。冬十月,鳳皇集東海,遣使者祠其處。十一月壬辰朔,日有蝕之。

四年春三月甲寅,立皇后上官氏。文穎曰:「上官桀孫,安之女。」赦天下。辭訟在後二年前,皆勿聽治。孟康曰:「武帝後二年。」夏六月,皇后見高廟。賜長公主、丞相、將軍、列侯、中二千石以下及郎吏宗室錢帛各有差。徙三輔富人雲陵,賜錢,戶十萬。秋七月,詔曰:「比歲不登,民匱於食,師古曰:「匱,空也。」流庸未盡還,師古曰:「流庸,謂去其本鄉而行爲人庸作。」往時令民共出馬,其止勿出。諸給中都官者,且減之。」師古曰:「中都官,京師諸官府。」冬,遣大鴻臚田廣明擊益州。廷尉李种坐故縱死罪弃市。師古曰:「縱謂容放之。种音沖。」

五年春正月,追尊皇太后父爲順成侯。夏陽男子張延年師古曰:「夏陽,馮翊之縣。」詣北闕,自稱衞太子,誣罔,要斬。夏,罷天下亭母馬及馬弩關。應劭曰:「武帝數伐匈奴,再擊大宛,馬死略盡,乃令天下諸亭養母馬,欲令其繁孳,又作馬上弩機關,今悉罷之。」孟康曰:「舊馬高五尺六寸齒未平,弩十石以上,皆不得出關,今不禁也。」師古曰:「亭母馬,應說也;馬弩關,孟說是也。」六月,封皇后父驃騎將軍上官安爲桑樂侯。師古曰:「樂音來各反。」詔曰:「朕以眇身獲保宗廟,師古曰:「眇,微也。」戰戰栗栗,夙興夜寐,修古帝王之事,通保傅,傳孝經、論語、尚書,未云有明。文穎曰:「賈誼作保傅傳,在禮大戴記。言能通讀之也。」晉灼曰:「帝自謂通保傅傳,未能有所明也。」臣瓚曰:「帝自謂雖通舉此四書,皆未能有所明,此帝之謙也。」師古曰:「晉、瓚之說皆非也。帝自言雖通保傅傳,而孝經、論語、尚書猶未能明也。」其令三輔、太常舉賢良各二人,郡國文學高第各一人。賜中二千石以下至吏民爵各有差。」罷儋耳、真番郡。師古曰:「儋耳本南越地,真番本朝鮮地,皆武帝所置也。番音普安反。」秋,大鴻臚廣明、軍正王平擊益州,師古曰:「廣明,田廣明。」斬首捕虜三萬餘人,獲畜產五萬餘頭。

六年春正月,上耕于上林。二月,詔有司問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所疾苦。議罷鹽鐵榷酤。應劭曰:「武帝時,以國用不足,縣官悉自賣鹽鐵,酤酒。昭帝務本抑末,不與天下爭利,故罷之。」栘中監蘇武蘇林曰:「栘音移,廄名也。」應劭曰:「栘,地名。監,其官也,掌鞍馬鷹犬射獵之具。」如淳曰:「栘,爾雅『唐棣,栘也』。栘園之中有馬廄也。」師古曰:「蘇音如說是。」前使匈奴,留單于庭十九歲迺還,奉使全節,以武爲典屬國,如淳曰:「以其乆在外國,知邊事,故令典主諸屬國。」師古曰:「典屬國,本秦官,漢因之,掌歸義蠻夷,屬官有九譯令。後省,并大鴻臚。」賜錢百萬。夏,旱,大雩,不得舉火。臣瓚曰:「不得舉火,抑陽助陰也。」秋七月,罷榷酤官,令民得以律占租,如淳曰:「律,諸當占租者家長身各以其物占,占不以實,家長不身自書,皆罰金二斤,沒入所不自占物及賈錢縣官也。」師古曰:「占謂自隱度其實,定其辭也。占音章贍反。下又言占名數,其義並同。今猶謂獄訟之辨曰占,皆其意也。蓋武帝時賦斂繁多,律外而取,今始復舊。」賣酒升四錢。以邊塞闊逺,取天水、隴西、張掖郡各二縣置金城郡。詔曰:「鉤町侯毋波服虔曰:「鉤音左傳射兩軥之軥。」應劭曰:「町音若挺,西南夷也。毋波,其名也。今牂柯鉤町縣是也。」師古曰:「音劬挺。」率其君長人民擊反者,斬首捕虜有功。其立毋波爲鉤町王。大鴻臚廣明將率有功,賜爵關內侯,食邑。」

元鳳元年春,應劭曰:「三年中,鳳皇比下東海海西樂鄉,於是以冠元焉。」長公主共養勞苦,復以藍田益長公主湯沐邑。泗水戴王前薨,以毋嗣,國除。後宮有遺腹子煖,師古曰:「煖音許逺反。」相、內史不奏言,上聞而憐之,立煖爲泗水王。相、內史皆下獄。三月,賜郡國所選有行義者涿郡韓福等五人帛,人五十匹,遣歸。詔曰:「朕閔勞以官職之事,鄧展曰:「閔哀韓福等,不忍勞役以官職之事。」其務修孝弟以敎鄉里。令郡縣常以正月賜羊酒。有不幸者,賜衣被一襲,祠以中牢。」師古曰:「幸者,吉而免凶也,故死謂之不幸。一襲,一稱也,猶今言一副也。中牢即少牢,謂羊豕也。」武都氐人反,師古曰:「氐音丁奚反。」遣執金吾馬適建、龍頟侯韓增、師古曰:「姓馬適,名建也。龍頟,漢書本或作雒字。功臣侯表云弓高壯侯韓頹當子譊封龍雒侯,元鼎五年坐酎金免。後元元年譊弟子增紹封龍頟侯。而荀悅漢紀龍頟皆爲頟字。」崔浩曰:「頟音洛。今河間龍頟村,與弓高相近。」然此旣地名,無別指義,各依書字而讀之,斯則通矣。譊音女交反。」大鴻臚廣明將三輔、太常徒,皆免刑,擊之。蘇林曰:「是時太常主諸陵縣治民也。」夏六月,赦天下。秋七月乙亥晦,日有蝕之,旣。八月,改始元爲元鳳。九月,鄂邑長公主、燕王旦與左將軍上官桀、桀子票騎將軍安、御史大夫桑弘羊皆謀反,伏誅。初,桀、安父子與大將軍光爭權,欲害之,詐使人爲燕王旦上書言光罪。時上年十四,張晏曰:「武帝崩時八歲,即位於今七歲,今年十五。」師古曰:「此云『初,桀、安父子與大將軍爭權,詐爲燕王上書』,蓋追道前年事耳,非今歲也。張說失之。」覺其詐。後有譖光者,上輒怒曰:「大將軍國家忠臣,先帝所屬,師古曰:「屬音之欲反。」敢有譖毀者,坐之。」光由是得盡忠。語在燕王、霍光傳。冬十月,詔曰:「左將軍安陽侯桀、票騎將軍桑樂侯安、御史大夫弘羊皆數以邪枉干輔政,師古曰:「枉,曲也,以邪曲之事而干求也。」大將軍不聽,而懷怨望,與燕王通謀,置驛往來相約結。燕王遣壽西長、孫縱之等蘇林曰:「壽西,姓也。長,名也。孫姓,縱之名。」賂遺長公主、丁外人、謁者杜延年、大將軍長史公孫遺等,交通私書,服虔曰:「外人,主之所幸也。」晉灼曰:「漢語字少君。」師古曰:「此杜延年自別一人,非下諫大夫也。」共謀令長公主置酒,伏兵殺大將軍光,徵立燕王爲天子,大逆毋道。故稻田使者燕倉先發覺,如淳曰:「特爲諸稻田置使者,假與民收其稅入也。」以告大司農敞,師古曰:「楊敞也。」敞告諫大夫延年,師古曰:「杜延年,杜周之子。」延年以聞。丞相徵事任宮手捕斬桀,文穎曰:「徵事,丞相官屬,位差尊,掾屬也。」如淳曰:「時宮以時事召,待詔丞相府,故曰丞相徵事。」張晏曰:「漢儀注徵事比六百石。皆故吏二千石不以臧罪免者爲徵事,絳衣奉朝賀正月。」師古曰:「張說是也。」丞相少史王壽誘將安入府門,如淳曰:「漢儀注丞相、太尉、大將軍史秩四百石。武帝又置丞相少史,秩四百石。」皆已伏誅,吏民得以安。封延年、倉、宮、壽皆爲列侯。」又曰:「燕王迷惑失道,前與齊王子劉澤等爲逆,抑而不揚,望王反道自新,師古曰:「所爲邪僻,違失正道,欲其旋反而歸正,故云反道。」今迺與長公主及左將軍桀等謀危宗廟。王及公主皆自伏辜。其赦王太子建、公主子文信及宗室子與燕王、上官桀等謀反父母同產當坐者,皆免爲庶人。其吏爲桀等所詿誤,未發覺在吏者,除其罪。」師古曰:「其罪未發,未爲吏所執持者。」

二年夏四月,上自建章宮徙未央宮,大置酒。賜郎從官帛,及宗室子錢,人二十萬。吏民獻牛酒者賜帛,人一匹。六月,赦天下。詔曰:「朕閔百姓未贍,師古曰:「贍,足也。」前年減漕三百萬石。師古曰:「減省轉漕,所以休力役也。」頗省乘輿馬及苑馬,師古曰:「乘輿馬謂天子所自乘以駕車輿者。他皆類此。」以補邊郡三輔傳馬。張晏曰:「驛馬也。」師古曰:「傳音張戀反。」其令郡國毋斂今年馬口錢,文穎曰:「往時有馬口出斂錢,今省。」如淳曰:「所謂租及六畜也。」三輔、太常郡得以叔粟當賦。」如淳曰:「百官表太常主諸陵,別治其縣,爵秩如三輔郡矣。元帝永光五年,令各屬在所郡也。」師古曰:「諸應出賦筭租稅者,皆聽以叔粟當錢物也。叔,豆也。」

三年春正月,泰山有大石自起立,上林有柳樹枯僵自起生。師古曰:「僵,偃也,謂樹枯死偃卧在地者也。僵音紀良反。」罷中牟苑賦貧民。師古曰:「在滎陽。」詔曰:「迺者民被水災,頗匱於食,朕虛倉廩,師古曰:「倉,新穀所藏也。廩,穀所振入也。」使使者振困乏。其止四年毋漕。三年以前所振貸,非丞相御史所請,邊郡受牛者勿收責。」應劭曰:「武帝始開三邊,徙民屯田,皆與犁牛。後丞相御史復間有所請。今敕自上所賜與勿收責,丞相所請乃令其顧稅耳。」夏四月,少府徐仁、廷尉王平、左馮翊賈勝胡皆坐縱反者,仁自殺,平、勝胡皆要斬。冬,遼東烏桓反,以中郎將范明友爲度遼將軍,應劭曰:「當度遼水往擊之,故以度遼爲官號。」將北邊七郡郡二千騎擊之。

四年春正月丁亥,帝加元服,如淳曰:「元服,謂初冠加上服也。」師古曰:「如氏以爲衣服之服,此說非也。元,首也。冠者,首之所著,故曰元服。其下汲黯傳序云『上正元服』,是知謂冠爲元服。」見于高廟。賜諸侯王、丞相、大將軍、列侯、宗室下至吏民金帛牛酒各有差。賜中二千石以下及天下民爵。毋收四年、五年口賦。如淳曰:「漢儀注民年七歲至十四出口賦錢,人二十三。二十錢以食天子,其三錢者,武帝加口錢以補車騎馬。」三年以前逋更賦未入者,皆勿收。如淳曰:「更有三品,有卒更,有踐更,有過更。古者正卒無常人,皆當迭爲之,一月一更,是謂卒更也。貧者欲得顧更錢者,次直者出錢顧之,月二千,是謂踐更也。天下人皆直戍邊三日,亦名爲更,律所謂繇戍也。雖丞相子亦在戍邊之調。不可人人自行三日戍,又行者當自戍三日,不可往便還,因便住一歲一更。諸不行者,出錢三百入官,官以給戍者,是謂過更也。律說,卒踐更者,居也,居更縣中五月乃更也。後從尉律,卒踐更一月,休十一月也。食貨志曰:『月爲更卒,已復爲正,一歲屯戍,一歲力役,三十倍於古。』此漢初因秦法而行之也。後遂改易,有謫乃戍邊一歲耳。逋,未出更錢者也。」師古曰:「更音工衡反。」令天下酺五日。甲戌,丞相千秋薨。師古曰:「田千秋。」夏四月,詔曰:「度遼將軍明友,前以羌騎校尉將羌王侯君長以下擊益州反虜,後復率擊武都反氐,今破烏桓,斬虜獲生,有功。師古曰:「旣斬反虜,又獲生口也。俘取曰獲。」其封明友爲平陵侯。平樂監傅介子持節使,師古曰:「持節而爲使。」誅斬樓蘭王安,歸首縣北闕,封義陽侯。」五月丁丑,孝文廟正殿火,上及羣臣皆素服。發中二千石將五校作治,六日成。師古曰:「率領五校之士以作治也。校音下敎反。」太常及廟令丞郎吏皆劾大不敬,會赦,太常轑陽侯德免爲庶人。文穎曰:「轑音料。德,江德也。轑陽在魏郡清淵。」師古曰:「會六月赦耳。史終言之。」六月,赦天下。

五年春正月,廣陵王來朝,益國萬一千戶,賜錢二千萬,黃金二百斤,劔二,安車一,乘馬二駟。師古曰:「八匹也。」夏,大旱。六月,發三輔及郡國惡少年吏有告劾亡者,屯遼東。如淳曰:「告者,爲人所告也。劾者,爲人所劾也。」師古曰:「惡少年謂無賴子弟也。告劾亡者,謂被告劾而逃亡。」秋,罷象郡,分屬鬱林、牂牁。冬十一月,大雷。十二月庚戌,丞相訢薨。師古曰:「王訢也。訢亦欣字。」

六年春正月,募郡國徒築遼東玄菟城。夏,赦天下。詔曰:「夫穀賤傷農,師古曰:「糶多而錢少,是爲傷也。」今三輔、太常穀減賤,鄭氏曰:「減音減少之減。」其令以叔粟當今年賦。」應劭曰:「太常掌諸陵園,皆徙天下豪富民以充實之,後悉爲縣,故與三輔同賦。」右將軍張安世宿衞忠謹,封富平侯。烏桓復犯塞,遣度遼將軍范明友擊之。

元平元年春二月,詔曰:「天下以農桑爲本。日者省用,罷不急官,師古曰:「謂非要職者。」減外繇,師古曰:「繇讀曰傜。」耕桑者益衆,而百姓未能家給,師古曰:「給,足也。家家自給足,是爲家給也。」朕甚愍焉。其減口賦錢。」有司奏請減什三,上許之。甲申,晨有流星,大如月,衆星皆隨西行。夏四月癸未,帝崩于未央宮。臣瓚曰:「帝年九歲即位,即位十三年,壽二十二。」師古曰:「帝年八歲即位,明年改元,改元之後凡十三年,年二十一。」六月壬申,葬平陵。臣瓚曰:「自崩至葬凡四十九日。平陵在長安西北七十里。」

贊曰:昔周成以孺子繼統,而有管、蔡四國流言之變。師古曰:「四國,謂管、蔡、商、奄也。流,放也。武王崩,成王幼弱,周公攝政,四國乃流言曰公將不利於孺子,遂致雷風之異。成王旣見金縢之冊,乃不疑周公。事見豳詩及周書大誥。」孝昭幼年即位,亦有燕、盍、上官逆亂之謀。成王不疑周公,孝昭委任霍光,各因其時以成名,大矣哉!承孝武奢侈餘敝師旅之後,海內虛耗,戶口減半,師古曰:「耗,損也,音火到反。減讀爲減省之減。」光知時務之要,輕繇薄賦,與民休息。師古曰:「繇讀曰傜。」至始元、元鳳之閒,匈奴和親,百姓充實。舉賢良文學,問民所疾苦,議鹽鐵而罷榷酤,尊號曰「昭」,不亦宜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