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・武帝紀第六
孝武皇帝,荀悅曰:「諱徹之字曰通。」應劭曰:「禮謚法『威強叡德曰武』。」景帝中子也,母曰王美人。師古曰:「外戚傳美人比二千石,視少上造。」年四歲立爲膠東王。七歲爲皇太子,母爲皇后。十六歲,後三年正月,景帝崩。張晏曰:「武帝以景帝元年生,七歲爲太子,爲太子十歲而景帝崩,時年十六矣。」師古曰:「後三年,景帝後三年也。」甲子,太子即皇帝位,尊皇太后竇氏曰太皇太后,皇后曰皇太后。三月,封皇太后同母弟田蚡、勝皆爲列侯。蘇林曰:「蚡音鼢鼠之鼢。」師古曰:「蚡亦鼢鼠字也,音扶粉反。」
建元元年師古曰:「自古帝王未有年號,始起於此。」冬十月,詔丞相、御史、列侯、中二千石、二千石、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。丞相綰師古曰:「衞綰也。」奏:「所舉賢良,或治申、商、韓非、蘇秦、張儀之言,應劭曰:「申不害,韓昭侯相也。衞公孫鞅爲秦孝公相,封於商,號商君。韓非,韓諸公子,非,名也。蘇秦爲關東從長。張儀爲秦昭王相,爲衡說以抑諸侯。」李竒曰:「申不害書執術。商鞅爲法,賞不失卑,刑不諱尊,然深刻無恩德。韓非兼行申、商之術。」師古曰:「從音子容反。」亂國政,請皆罷。」奏可。春二月,赦天下,賜民爵一級。年八十復二筭,九十復甲卒。張晏曰:「二筭,復二口之筭也。復甲卒,不豫革車之賦也。」師古曰:「復音方目反。」行三銖錢。師古曰:「新壞四銖錢造此錢也,重如其文。見食貨志。」夏四月己巳,詔曰:「古之立敎,鄉里以齒,朝廷以爵,扶世導民,莫善於德。然則於鄉里先耆艾,奉高年,古之道也。師古曰:「六十曰耆,五十曰艾。」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,外迫公事,內乏資財,是以孝心闕焉。朕甚哀之。民年九十以上,已有受鬻法,師古曰:「給米粟以爲糜鬻。鬻音之六反。」爲復子若孫,令得身師妻妾遂其供養之事。」師古曰:「若者,豫及之辭也。有子即復子,無子即復孫也。遂,申也。復音方目反。」五月,詔曰:「河海潤千里,其令祠官脩山川之祠,爲歲事,孟康曰:「爲農祈也。於此造之,歲以爲常,故曰爲歲事也。」師古曰:「歲以爲常是也。緫致敬耳,非止祈農。」曲加禮。」如淳曰:「祭禮有所加益。」赦吳楚七國帑輸在官者。應劭曰:「吳楚七國反時,其首事者妻子沒入爲官奴婢,武帝哀焉,皆赦遣之也。」師古曰:「帑讀與孥同。」秋七月,詔曰:「衞士轉置送迎二萬人,鄭氏曰:「去故置新,常二萬人。」其省萬人。罷苑馬,以賜貧民。」師古曰:「養馬之苑,舊禁百姓不得芻牧采樵,今罷之。」議立明堂。遣使者安車蒲輪,束帛加璧,徵魯申公。師古曰:「以蒲裹輪,取其安也。」
二年冬十月,御史大夫趙綰坐請毋奏事太皇太后,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獄,自殺。應劭曰:「禮,婦人不豫政事,時帝已自躬省萬機。王臧儒者,欲立明堂辟雍。太后素好黃老術,非薄五經。因欲絕奏事太后,太后怒,故殺之。」丞相嬰、太尉蚡免。師古曰:「竇嬰、田蚡。」春二月丙戌朔,日有蝕之。夏四月戊申,有如日夜出。初置茂陵邑。應劭曰:「武帝自作陵也。」師古曰:「本槐里縣之茂鄉,故曰茂陵。」
三年春,河水溢于平原,大飢,人相食。師古曰:「河溢之處損害田畝,故大飢。」賜徙茂陵者戶錢二十萬,田二頃。初作便門橋。蘇林曰:「去長安四十里。」服虔曰:「在長安西北,茂陵東。」師古曰:「便門,長安城北面西頭門,即平門也。古者平便皆同字。於此道作橋,跨渡渭水以趨茂陵,其道易直,即今所謂便橋是其處也。便讀如本字。」秋七月,有星孛于西北。濟川王明坐殺太傅、中傅廢,遷防陵。應劭曰:「中傅,宦者也。」師古曰:「防陵,漢中縣也,今謂之房州。」閩越圍東甌,應劭曰:「高祖五年立無諸爲閩越王。惠帝立搖爲東海王,都東甌,故號東甌。」師古曰:「甌音一侯反。」東甌告急。遣中大夫嚴助持節發會稽兵,浮海救之。未至,閩越走,兵還。九月丙子晦,日有蝕之。
五年春,罷三銖錢,行半兩錢。師古曰:「又新鑄作也。」置五經博士。夏四月,平原君薨。服虔曰:「王太后之母,武帝外祖母。」五月,大蝗。秋八月,廣川王越、清河王乘皆薨。
六年春二月乙未,遼東高廟災。夏四月壬子,高園便殿火。師古曰:「凡言便殿、便室、便坐者,皆非正大之處,所以就便安也。園者,於陵上作之,旣有正寢以象平生正殿,又立便殿爲休息閑宴之處耳。說者不曉其意,乃解云便殿、便室皆是正名,斯大惑矣。尋石建、韋玄成、孔光等傳,其義可知。便讀如本字。」上素服五日。五月丁亥,太皇太后崩。秋八月,有星孛于東方,長竟天。閩越王郢攻南越。遣大行王恢將兵出豫章,大司農韓安國出會稽,擊之。未至,越人殺郢降,兵還。
元光元年臣瓚曰:「以長星見,故爲元光。」冬十一月,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。師古曰:「孝謂善事父母者。廉謂清潔有廉隅者。」衞尉李廣爲驍騎將軍屯雲中,中尉程不識爲車騎將軍屯鴈門,六月罷。夏四月,赦天下,賜民長子爵一級。復七國宗室前絕屬者。師古曰:「此等宗室前坐七國反,故絕屬。今加恩赦之,更令上屬籍於宗正也。復音扶目反。」五月,詔賢良曰:「朕聞昔在唐虞,畫象而民不犯,應劭曰:「二帝但畫衣冠,異章服,而民不敢犯也。」師古曰:「白虎通云『畫象者,其衣服象五刑也。犯墨者蒙巾,犯劓者以赭著其衣,犯髕者以墨蒙其髕象而畫之,犯宮者屝,犯大辟者布衣無領。』墨謂以墨黥其面也。劓,截其鼻也。髕,去膝蓋骨也。宮,割其陰也。屝,草屨也。劓音牛兾反,字或作㓷,其音同耳。髕音頻忍反。屝音扶味反。」日月所燭,莫不率俾。師古曰:「燭,照也。率,循也。俾,使也。言皆循其貢職而可使也。」周之成康,刑錯不用,師古曰:「錯,置也,音千故反。」德及鳥獸,敎通四海。海外肅眘,晉灼曰:「東夷傳今挹婁地是也,在夫餘之東北千餘里大海之濵。」師古曰:「周書序云『成王旣伐東夷,肅眘來賀』,即謂此。」北發渠搜,服虔曰:「地名也。」應劭曰:「禹貢析支、渠搜屬雍州,在金城河關之西,西戎也。」晉灼曰:「王恢傳『北發、月支可得而臣』,似國名也。地理志朔方有渠搜縣。」臣瓚曰:「孔子三朝記云『北發渠搜,南撫交阯』,此舉北以南爲對也。禹貢渠搜在雍州西北。渠搜在朔方。」師古曰:「北發,非國名也,言北方即可徵發渠搜而役屬之。瓚說近是。」氐羌徠服。師古曰:「徠,古往來之字也。氐音丁奚反。」星辰不孛,日月不蝕,山陵不崩,川谷不塞;麟鳳在郊藪,河洛出圖書。嗚虖,何施而臻此與!師古曰:「虖讀曰呼。嗚呼,歎辭也。臻,至也。」今朕獲奉宗廟,夙興以求,夜寐以思,師古曰:「夙興,早起也。夜寐,夜乆方寐也。」若涉淵水,未知所濟。猗與偉與!師古曰:「猗,美也。偉,大也。與,辭也。言美而且大也。與讀曰歟,音弋於反。」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業休德,師古曰:「章,明也。洪,大也。休,美也。」上參堯舜,下配三王!師古曰:「三王,夏、殷、周。」朕之不敏,不能逺德,師古曰:「言德不及逺也。」此子大夫之所覩聞也。師古曰:「子者,人之嘉稱。大夫,舉官稱也。志在優賢,故謂之子大夫也。覩,古覩字。」賢良明於古今王事之體,受策察問,咸以書對,著之于篇,師古曰:「篇謂竹簡也。」朕親覽焉。」於是董仲舒、公孫弘等出焉。秋七月癸未,日有蝕之。
二年冬十月,行幸雍,祠五畤。師古曰:「五帝之畤也。」春,詔問公卿曰:「朕飾子女以配單于,金幣文繡賂之甚厚,單于待命加嫚,侵盜亡已。師古曰:「待命,謂承詔命也。嫚與慢同。」邊境被害,朕甚閔之。今欲舉兵攻之,何如?」大行王恢建議宜擊。夏六月,御史大夫韓安國爲護軍將軍,衞尉李廣爲驍騎將軍,太僕公孫賀爲輕車將軍,大行王恢爲將屯將軍,太中大夫李息爲材官將軍,將三十萬衆屯馬邑谷中,誘致單于,欲襲擊之。單于入塞,覺之,走出。六月,軍罷。將軍王恢坐首謀不進,下獄死。師古曰:「首爲此謀,而反不進擊匈奴輜重。」秋九月,令民大酺五日。
三年春,河水徙,從頓丘東南流入勃海。師古曰:「頓丘,丘名,因以爲縣,本衞地也。地理志屬東郡,今則在魏州界也。」夏五月,封高祖功臣五人後爲列侯。河水決濮陽,氾郡十六。師古曰:「濮陽,東郡之縣也。水所氾及,凡十六郡界也。氾音敷劔反。」發卒十萬救決河。起龍淵宮。服虔曰:「宮在長安西,作銅飛龍,故以冠名也。」如淳曰:「三輔黃圖云有龍淵宮,今長安城西有其處。溝洫志救河決亦起龍淵宮於其傍。」孟康曰:「在西平界,其水可用淬刀劔,特堅利。古龍淵之劔取於此水。」師古曰:「黃圖云龍淵廟在茂陵東,不言宮也。此言救決河,起龍淵宮,則宮不在長安之西矣。又漢章帝賜尚書韓稜龍淵劔。孟說是也。淬音千內反。」
四年冬,魏其侯竇嬰有罪,棄巿。師古曰:「以黨灌夫也。」春三月乙卯,丞相蚡薨。夏四月,隕霜殺草。五月,地震。赦天下。
五年春正月,河閒王德薨。夏,發巴蜀治南夷道,又發卒萬人治鴈門阻險。師古曰:「所以爲固,用止匈奴之寇。」秋七月,大風拔木。乙巳,皇后陳氏廢。捕爲巫蠱者,皆梟首。八月,螟。師古曰:「食苗心之蟲也,音莫經反。」徵吏民有明當世之務習先聖之術者,縣次續食,令與計偕。師古曰:「計者,上計簿使也,郡國每歲遣詣京師上之。偕者,俱也。令所徵之人與上計者俱來,而縣次給之食。後世訛誤,因承此語,遂緫謂上計爲計偕。闞駰不詳,妄爲解說,云秦漢謂諸侯朝使曰計偕。偕,次也。晉代有計偕簿。又改偕爲階,失之彌逺,致誤後學。」
六年冬,初筭商車。李竒曰:「始稅商賈車船,令出筭。」春,穿漕渠通渭。如淳曰:「水轉運曰漕。」師古曰:「音才到反。」如淳曰:「水轉運曰漕。」師古曰:「音才到反。」匈奴入上谷,殺略吏民。遣車騎將軍衞青出上谷,騎將軍公孫敖出代,輕車將軍公孫賀出雲中,驍騎將軍李廣出鴈門。青至龍城,應劭曰:「匈奴單于祭天,大會諸國,名其處爲龍城。」獲首虜七百級。廣、敖失師而還。詔曰:「夷狄無義,所從來乆。閒者匈奴數寇邊境,故遣將撫師。古者治兵振旅,因遭虜之方入,將吏新會,上下未輯,晉灼曰:「入猶還也。不得已而用兵,言師不踰時也。入或作人,因其習俗土地之宜而敎革之也。」師古曰:「晉說非也。詔言古者出則治兵,入則振旅,素練其衆,不虧戎律。今之出師,因遭寇虜方入爲害,而將吏新會,上下未和,故校尉棄軍而奔北也。輯與集同。」代郡將軍敖、鴈門將軍廣所任不肖,師古曰:「肖,似也。不肖者,言無所象類,謂不材之人也。」校尉又背義妄行,棄軍而北,少吏犯禁。文穎曰:「少吏,小吏也。」用兵之法:不勤不敎,將率之過也;敎令宣明,不能盡力,士卒之罪也。將軍已下廷尉,使理正之,師古曰:「下謂以身付廷尉也。理,法也,言以法律處正其罪。下音胡嫁反。他皆類此。」而又加法於士卒,二者並行,非仁聖之心。朕閔衆庶陷害,欲刷恥改行,師古曰:「刷,除也,音所劣反。」復奉正義,厥路亡䌛。師古曰:「一陷重刑,無因復從正道也。䌛讀與由同。」其赦鴈門、代郡軍士不循法者。」師古曰:「循,從也,由也。」夏,大旱,蝗。六月,行幸雍。秋,匈奴盜邊。遣將軍韓安國屯漁陽。
元朔元年應劭曰:「朔,蘇也。孟軻曰『后來其蘇』。蘇,息也,言萬民品物大繁息也。」師古曰:「朔猶始也,言更爲初始也。蘇息之息,非息生義,應說失之。」冬十一月,詔曰:「公卿大夫,所使緫方略,壹統類,廣敎化,美風俗也。夫本仁祖義,襃德祿賢,勸善刑暴,師古曰:「本仁祖義,謂以仁義爲本始。」五帝三王所䌛昌也。師古曰:「五帝,伏羲、神農、黃帝、堯、舜也。三王,夏、殷、周也。䌛讀與由同。」朕夙興夜寐,嘉與宇內之士臻於斯路。師古曰:「天地四方爲宇。臻,至也。」故旅耆老,復孝敬,師古曰:「旅耆老者,加惠於耆老之人,若賔旅也。復孝敬者,謂優復孝弟之人也。復音方目反。」選豪俊,講文學,師古曰:「講謂和習之。」稽參政事,祈進民心,師古曰:「祈,求也。」深詔執事,興廉舉孝,庶幾成風,紹休聖緒。師古曰:「休,美也。緒,業也。言紹先聖之休緒也。故下言昭先帝聖緒。」夫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;三人並行,厥有我師。師古曰:「論語稱孔子云:『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如丘者焉。』又曰:『三人行,必有我師焉。擇其善者而從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』故詔引焉。」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,師古曰:「闔,閉也。緫一郡之中,故云闔郡。」是化不下究,而積行之君子雍於上聞也。師古曰:「究,竟也。言見壅遏,不得聞達於天子也。雍讀曰壅。」二千石官長紀綱人倫,師古曰:「謂郡之守尉,縣之令長。」將何以佐朕燭幽隱,勸元元,師古曰:「燭,照也。元元,善意。」厲蒸庶,師古曰:「蒸,衆也。」崇鄉黨之訓哉?且進賢受上賞,蔽賢蒙顯戮,古之道也。其與中二千石、禮官、博士議不舉者罪。」有司奏議曰:「古者,諸侯貢士,壹適謂之好德,服虔曰:「適,得其人。」再適謂之賢賢,三適謂之有功,迺加九錫;應劭曰:「一曰車馬,二曰衣服,三曰樂器,四曰朱戶,五曰納陛,六曰虎賁百人,七曰鈇鉞,八曰弓矢,九曰秬鬯。此皆天子制度,尊之,故事事錫與,但數少耳。」張晏曰:「九錫,經本無文,周禮以爲九命,春秋說有之。」臣瓚曰:「九錫備物,伯者之盛禮,齊桓、晉文猶不能備,今三進賢便受之,似不然也。當受進賢之一錫。尚書大傳云『三適謂之有功,賜以車服弓矢』是也。」師古曰:「緫列九錫,應說是也。進賢一錫,瓚說是也。」不貢士,壹則黜爵,再則黜地,三而黜爵地畢矣。李竒曰:「爵地俱削盡。」夫附下罔上者死,附上罔下者刑,與聞國政而無益於民者斥,師古曰:「與讀曰豫。斥謂棄逐之。」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退,此所以勸善黜惡也。今詔書昭先帝聖緒,令二千石舉孝廉,所以化元元,移風易俗也。不舉孝,不奉詔,當以不敬論。張晏曰:「謂其不勤求士報國。」不察廉,不勝任也,當免。」張晏曰:「當率身化下,今親宰牧而無賢人,爲不勝任也。」奏可。十二月,江都王非薨。春三月甲子,立皇后衞氏。詔曰:「朕聞天地不變,不成施化;陰陽不變,物不暢茂。師古曰:「暢,通也。」易曰『通其變,使民不倦』。應劭曰:「黃帝、堯、舜祖述伏羲、神農,結網耒耜,以日中爲市。交易之業,因其所利,變而通之,使民知之,不苦倦也。」師古曰:「此易下繫之辭也。言通物之變,故能樂其器用,不解倦也。」詩云『九變復貫,知言之選』。應劭曰:「逸詩也。陽數九,人君當陽,言變政復禮,合於先王舊貫。知言之選,選,善也。」孟康曰:「貫,道也。選,數也。極天之變而不失道者,知言之數也。」臣瓚曰:「先王創制易敎,以救流弊也,是以三王之敎有文有質。九,數之多也。」師古曰:「貫,事也。選,擇也。論語曰『仍舊貫』,此言文質不同,寬猛殊用,循環復舊,擇善而從之。瓚說近之也。」朕嘉唐虞而樂殷周,據舊以知鑒。師古曰:「追觀舊跡,以知新政,而爲鑒戒。」其赦天下,與民更始。諸逋貸及辭訟在孝景後三年以前,皆勿聽治。」師古曰:「逋,亡也。乆負官物亡匿不還者,皆謂之逋。逋音布胡反。」秋,匈奴入遼西,殺太守;入漁陽、鴈門,敗都尉,殺略三千餘人。遣將軍衞青出鴈門,將軍李息出代,獲首虜數千級。東夷薉君南閭等服虔曰:「穢貊在辰韓之北,高句麗沃沮之南,東窮于大海。」晉灼曰:「薉,古穢字。」師古曰:「南閭者,薉君之名。」口二十八萬人降,爲蒼海郡。魯王餘、長沙王發皆薨。
二年冬,賜淮南王、菑川王几杖,毋朝。師古曰:「淮南王安、菑川王志皆武帝諸父列也,故賜几杖焉。」春正月,詔曰:「梁王、城陽王親慈同生,文穎曰:「慈,愛也。」願以邑分弟,其許之。諸侯王請與子弟邑者,朕將親覽,使有列位焉。」於是藩國始分,而子弟畢侯矣。匈奴入上谷、漁陽,殺略吏民千餘人。遣將軍衞青、李息出雲中,至高闕,師古曰:「山名也,一曰塞名也,在朔方之北。」遂西至符離,師古曰:「幕北塞名也。」獲首虜數千級。收河南地,置朔方、五原郡。三月乙亥晦,日有蝕之。夏,募民徙朔方十萬口。又徙郡國豪傑及訾三百萬以上于茂陵。秋,燕王定國有罪,自殺。
三年春,罷蒼海郡。三月,詔曰:「夫刑罰所以防姦也,內長文所以見愛也;晉灼曰:「長音長吏之長。」張晏曰:「長文,長文德也。」師古曰:「詔言有文德者,即親內而崇長之,所以見仁愛之道。見謂顯示也,音胡電反。」以百姓之未洽于敎化,朕嘉與士大夫日新厥業,祗而不解。師古曰:「解讀曰懈。」其赦天下。」夏,匈奴入代,殺太守;入鴈門,殺略千餘人。六月庚午,皇太后崩。秋,罷西南夷,城朔方城。令民大酺五日。四年冬,行幸甘泉。夏,匈奴入代、定襄、上郡,殺略數千人。
五年春,大旱。大將軍衞青將六將軍兵十餘萬人出朔方、高闕,獲首虜萬五千級。夏六月,詔曰:「蓋聞導民以禮,風之以樂,師古曰:「風,敎也。詩序曰『上以風化下』。」今禮壞樂崩,朕甚閔焉。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,咸薦諸朝。師古曰:「詳,悉也。延,引也。方,道也。聞,博聞也。言悉引有道博聞之士而進於朝也。禮記曰『隆禮由禮,謂之有方之士』。又曰『博聞強識而讓,謂之君子』。一曰方謂方正也。」其令禮官勸學,講議洽聞,舉遺興禮,以爲天下先。師古曰:「舉遺逸之文而興禮學。」太常其議予博士弟子,崇鄉黨之化,以厲賢材焉。」師古曰:「爲博士置弟子,旣得崇化於鄉黨,又以獎厲賢材之人。」丞相弘請爲博士置弟子員,師古曰:「公孫弘。」學者益廣。秋,匈奴入代,殺都尉。
六年春二月,大將軍衞青將六將軍兵十餘萬騎出定襄,斬首三千餘級。還,休士馬于定襄、雲中、鴈門。赦天下。夏四月,衞青復將六將軍絕幕,應劭曰:「幕,沙幕,匈奴之南界也。」臣瓚曰:「沙土曰幕。直度曰絕。」師古曰:「應、瓚二說皆是也,而說者或云是塞外地名,非矣。幕者,即今之突厥中磧耳。李陵歌曰『徑萬里兮渡沙幕』。」大克獲。前將軍趙信軍敗,降匈奴。右將軍蘇建亡軍,獨身脫還,贖爲庶人。六月,詔曰:「朕聞五帝不相復禮,三代不同法,所繇殊路而建德一也。師古曰:「復,因也,音扶目反。繇讀與由同。」蓋孔子對定公以徠逺,臣瓚曰:「論語及韓子皆言葉公問政於孔子,孔子答以悅近徠逺。今云定公,與二書異。」哀公以論臣,如淳曰:「韓非云哀公問政,仲尼曰政在選賢。」景公以節用,如淳曰:「韓非云齊景公問政,仲尼曰政在節財。」非期不同,所急異務也。李竒曰:「期,要也。非要當必不同,所急異務,不得不然。」今中國一統而北邊未安,朕甚悼之。日者大將軍廵朔方,征匈奴,斬首虜萬八千級,諸禁錮及有過者,咸蒙厚賞,得免減罪。師古曰:「有罪者,或被釋免,或得減輕。」今大將軍仍復克獲,師古曰:「仍,頻也。」斬首虜萬九千級,受爵賞而欲移賣者,無所流貤。應劭曰:「貤音移。言軍吏士斬首虜,爵級多無所移與,今爲置武功賞官,爵多者分與父兄子弟及賣與他人也。」師古曰:「此說非也。許慎說文解字云『貤,物之重次第也』。此詔言欲移賣爵者,無有差次,不得流行,故爲置官級也。貤音弋賜反。今俗猶謂凡物一重爲一貤也。」其議爲令。」有司奏請置武功賞官,以寵戰士。
元狩元年應劭曰:「獲白麟,因改元曰元狩也。」冬十月,行幸雍,祠五畤。獲白麟,師古曰:「麟,麋身,牛尾,馬足,黃色,圜蹄,一角,角端有肉。」作白麟之歌。十一月,淮南王安、衡山王賜謀反,誅。黨與死者數萬人。十二月,大雨雪,民凍死。師古曰:「雨音于具反。」夏四月,赦天下。丁卯,立皇太子。賜中二千石爵右庶長,師古曰:「第十一等爵。」民爲父後者一級。詔曰:「朕聞咎䌛對禹,曰在知人,知人則哲,惟帝難之。師古曰:「尚書咎繇謨載咎繇之辭也。帝謂堯也。」蓋君者心也,民猶支體,支體傷則心憯怛。師古曰:「憯,痛也。怛,悼也。憯音千感反。怛音丁曷反。」日者淮南、衡山脩文學,流貨賂,兩國接壤,怵於邪說,服虔曰:「怵音裔。」應劭曰:「狃忕也。」如淳曰:「怵音怵惕,見誘怵於邪說也。」師古曰:「作忲者非。如說云見誘怵,其義是也,而音怵惕,又非也。怵或體訹字耳。訹者,誘也,音如戌亥之戌。南越傳曰『不可怵好語入朝』。諸如此例,音義同耳。今俗猶云相謏訹,而說者或改爲鉥導之鉥,蓋穿鑿也。謏音先誘反。鉥音述。」而造篡弒,此朕之不德。詩云:『憂心慘慘,念國之爲虐。』師古曰:「小雅正月之詩也。慘慘,憂戚之貌。」已赦天下,滌除與之更始。朕嘉孝弟力田,哀夫老眊孤寡鰥獨師古曰:「眊,古耄字。八十曰耄。耄,老稱也。一曰眊,不明之貌。」或匱於衣食,甚憐愍焉。其遣謁者巡行天下,存問致賜。師古曰:「致,送至也。行音下更反。」曰『皇帝使謁者師古曰:「謁者令使者宣詔書之文。」賜縣三老、孝者帛,人五匹;鄉三老、弟者、力田帛,人三匹;年九十以上及鰥寡孤獨帛,人二匹,絮三斤;八十以上米,人三石。有冤失職,使者以聞。師古曰:「職,常也。失職者,失其常業及常理也。」縣鄉即賜,毋贅聚』。」如淳曰:「贅,會也。令勿擅徵召贅聚三老孝弟力田也。」師古曰:「即,就也。各遣就其所居而賜之,勿會聚也。贅音之銳反。」五月乙巳晦,日有蝕之。匈奴入上谷,殺數百人。
二年冬十月,行幸雍,祠五畤。春三月戊寅,丞相弘薨。遣驃騎將軍霍去病出隴西,至臯蘭,應劭曰:「在隴西白石縣,塞外河名也。」孟康曰:「山關名也。」師古曰:「臯蘭,山名也。霍去病傳云『過焉支山千有餘里,合短兵鏖臯蘭下』,則此山也,非河名也。白石縣在金城,又不屬隴西。應說並失之。鏖音烏曹反。」斬首八千餘級。夏,馬生余吾水中。應劭曰:「在朔方北也。」南越獻馴象、應劭曰:「馴者,敎能拜起周章,從人意也。」師古曰:「馴音巡,謂擾也。應說是也。」能言鳥。師古曰:「即鸚鵡也,今隴西及南海並有之。萬震南州異物志云有三種,一種白,一種青,一種五色。交州以南諸國盡有之。白及五色者,其性尤慧解,蓋謂此也。隋開皇十八年,林邑國獻白鸚鵡,時以爲異。是歲貢士咸試賦之。聖皇馭歷,屢有茲獻。上以幽遐勞費,撫慰弗受。」將軍去病、公孫敖出北地二千餘里,過居延,師古曰:「居延,匈奴中地名也,韋昭以爲張掖縣,失之。張掖所置居延縣者,以安處所獲居延人而置此縣。」斬首虜三萬餘級。匈奴入鴈門,殺略數百人。遣衞尉張騫、郎中令李廣皆出右北平。廣殺匈奴三千餘人,盡亡其軍四千人,獨身脫還,及公孫敖、張騫皆後期,當斬,贖爲庶人。江都王建有罪,自殺。膠東王寄薨。秋,匈奴昆邪王殺休屠王,師古曰:「昆音下門反。屠音儲。」并將其衆合四萬餘人來降,置五屬國以處之。師古曰:「凡言屬國者,存其國號而屬漢朝,故曰屬國。」以其地爲武威、酒泉郡。師古曰:「武威,今涼州也。酒泉,今肅州。」
三年春,有星孛于東方。夏五月,赦天下。立膠東康王少子慶爲六安王。封故相國蕭何曾孫慶爲列侯。秋,匈奴入右北平、定襄,殺略千餘人。遣謁者勸有水災郡種宿麥。師古曰:「秋冬種之,經歲乃熟,故云宿麥。」舉吏民能假貸貧民者以名聞。師古曰:「貸音吐戴反。」減隴西、北地、上郡戍卒半。發謫吏穿昆明池。如淳曰:「食貨志以舊吏弄法,故謫使穿池,更發有貲者爲吏也。」臣瓚曰:「西南夷傳有越嶲、昆明國,有滇池,方三百里。漢使求身毒國,而爲昆明所閉。今欲伐之,故作昆明池象之,以習水戰,在長安西南,周回四十里。食貨志又曰時越欲與漢用船戰,遂乃大修昆明池也。」師古曰:「謫吏,吏有罪者,罰而役之。滇音顛。」
四年冬,有司言關東貧民徙隴西、北地、西河、上郡、會稽,凡七十二萬五千口,縣官衣食振業,用度不足,請收銀錫造白金及皮幣以足用。應劭曰:「時國用不足,以白鹿皮爲幣,朝覲以薦璧。又造銀錫爲白金。見食貨志。」初筭緡錢。李斐曰:「緡,絲也,以貫錢也。一貫千錢,出筭二十也。」臣瓚曰:「茂陵書諸賈人末作貰貸,置居邑儲積諸物,及商以取利者,雖無市籍,各以其物自占,率緡錢二千而一筭。此緡錢是儲錢也。故隨其用所施,施於利重者,其筭亦多也。」師古曰:「謂有儲積錢者,計其緡貫而稅之。李說爲是。緡音武巾反。」春,有星孛于東北。夏,有長星出于西北。大將軍衞青將四將軍出定襄,將軍去病出代,各將五萬騎。步兵踵軍後數十萬人。師古曰:「踵,接也,猶言躡其踵。」青至幕北圍單于,斬首萬九千級,至闐顏山乃還。鄧展曰:「音填塞之填。」去病與左賢王戰,斬獲首虜七萬餘級,封狼居胥山迺還。師古曰:「登山祭天,築土爲封,刻石紀事,以彰漢功。」兩軍士死者數萬人。前將軍廣、後將軍食其皆後期。廣自殺,食其贖死。如淳曰:「李廣傳『引兵與右將軍食其合軍,出東道』。又曰『廣自剄,右將軍下吏當死,贖爲庶人』。霍去病傳亦云趙食其爲右將軍,平陽侯襄爲後將軍。此紀爲誤也。」師古曰:「傳寫者誤以右爲後。食其,音異基。」
五年春三月甲午,丞相李蔡有罪,自殺。文穎曰:「李廣從弟,坐侵陵壖地。」天下馬少,平牡馬匹二十萬。如淳曰:「貴平牡馬賈,欲使人競畜馬。」罷半兩錢,行五銖錢。徙天下姦猾吏民於邊。師古曰:「猾,狡也,音乎八反。」
六年冬十月,賜丞相以下至吏二千石金,千石以下至乘從者帛,晉灼曰:「乘騎諸從者也。」師古曰:「流俗書本乘上或有公字,非也,後人妄加之。蠻夷錦各有差。雨水亡冰。師古曰:「雨音于具反。」夏四月乙巳,廟立皇子閎爲齊王,旦爲燕王,胥爲廣陵王。師古曰:「於廟中策命之。」初作誥。服虔曰:「誥敕王,如尚書諸誥也。」李斐曰:「今敕封拜諸侯王策文亦是也。見武五子傳。」六月,詔曰:「日者有司以幣輕多姦,李竒曰:「幣,錢也。輕者,若一馬直二十萬,是爲幣輕而物重也。重難得,則用不足而姦生。」農傷而末衆,師古曰:「末謂工商也。」又禁兼并之塗,李竒曰:「謂大家兼役小民,富者兼役貧民,欲平之也。」文穎曰:「兼并者,食祿之家不得治產,兼取小民之利;商人雖富,不得復兼畜田宅,作客耕農也。」師古曰:「李說是。」故改幣以約之。李竒曰:「更去半兩錢,行五銖錢、皮幣,以檢約姦邪。」稽諸往古,制宜於今。師古曰:「稽,考也,音工奚反。」廢期有月,應劭曰:「禁半兩錢及餘幣物,禁之有期月而民未悉從也。」如淳曰:「期音期。自往年三月至今年四月,期有餘月矣。」師古曰:「如說是。」而山澤之民未諭。師古曰:「未諭者,未曉告示之意。」夫仁行而從善,義立則俗易,意奉憲者所以導之未明與?師古曰:「與讀曰歟。」將百姓所安殊路,而撟虔吏因乘勢以侵蒸庶邪?孟康曰:「虔,固也。矯稱上命以貨賄用爲固。尚書曰『敓攘矯虔』。」韋昭曰:「凡稱詐爲矯,強取爲虔。左傳曰『虔劉我邊垂』。」師古曰:「撟與矯同,其字從手。矯,託也。虔,固也。妄託上命而堅固爲邪惡者也。蒸,衆也。」何紛然其擾也!師古曰:「擾,煩也。」今遣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,師古曰:「褚大也。行音下更反。」存問鰥寡廢疾,無以自振業者貸與之。師古曰:「貸音土戴反。」諭三老孝弟以爲民師,舉獨行之君子,徵詣行在所。如淳曰:「蔡雍云天子以天下爲家,自謂所居爲行在所,言今雖在京師,行所在至耳。」師古曰:「此說非也。天子或在京師,或出巡狩,不可豫定,故言行在所耳。不得亦謂京師爲行在也。」朕嘉賢者,樂知其人。廣宣厥道,士有特招,使者之任也。李竒曰:「設士有殊才異行,當特招者,任在使者分別之。」詳問隱處亡位,及冤失職,師古曰:「無位,不被任用也。冤,屈也。失職,失其常業也。」姦猾爲害,野荒治苛者,舉奏。師古曰:「野荒,言田畝不闢也。治苛,爲政尚細刻。」郡國有所以爲便者,上丞相、御史以聞。」秋九月,大司馬驃騎將軍去病薨。
元鼎元年應劭曰:「得寶鼎故,因是改元。」夏五月,赦天下,大酺五日。得鼎汾水上。濟東王彭離有罪,廢徙上庸。應劭曰:「春秋時庸國。」
二年冬十一月,御史大夫張湯有罪,自殺。十二月,丞相青翟下獄死。師古曰:「莊青翟。」春,起柏梁臺。服虔曰:「用百頭梁作臺,因名焉。」師古曰:「三輔舊事云以香柏爲之。今書字皆作柏。服說非。」三月,大雨雪。師古曰:「雨音于具反。」夏,大水,關東餓死者以千數。秋九月,詔曰:「仁不異逺,義不辭難。師古曰:「逺近如一,是爲仁也。不憚艱難,是爲義也。」今京師雖未爲豐年,山林池澤之饒與民共之。今水潦移於江南,迫隆冬至,朕懼其飢寒不活。江南之地,火耕水耨,應劭曰:「燒草下水種稻。草與稻並生,高七八寸,因悉芟去,復下水灌之,草死,獨稻長,所謂火耕水耨。」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,遣博士中等分循行,師古曰:「行音下更反。」諭告所抵,無令重困。師古曰:「抵,至也。重音直用反。」吏民有振救飢民免其戹者,具舉以聞。」
三年冬,徙函谷關於新安。應劭曰:「時樓船將軍楊僕數有大功,恥爲關外民,上書乞徙東關,以家財給其用度。武帝意亦好廣闊,於是徙關於新安,去弘農三百里。」以故關爲弘農縣。十一月,令民告緡者以其半與之。孟康曰:「有不輸稅,令民得告言,以半與之。」正月戊子,陽陵園火。夏四月,雨雹,師古曰:「雨音于具反。」關東郡國十餘飢,人相食。常山王舜薨。子㪍嗣立,有罪,廢徙房陵。
四年冬十月,行幸雍,祠五畤。賜民爵一級,女子百戶牛酒。行自夏陽,東幸汾陰。師古曰:「夏陽,馮翊之縣也。汾陰屬河東。汾音扶云反。」十一月甲子,立后土祠于汾陰脽上。蘇林曰:「脽音誰。」如淳曰:「脽者,河之東岸特堆掘,長四五里,廣二里餘,高十餘丈。汾陰縣治脽之上,后土祠在縣西。汾在脽之北,西流與河合。」師古曰:「二說皆是也。脽者,以其形高起如人尻脽,故以名云。一說此臨汾水之上,地本名鄈,音與葵同,彼鄉人呼葵音如誰,故轉而爲脽字耳,故漢舊儀云葵上。」禮畢,行幸滎陽。還至洛陽,詔曰:「祭地兾州,服虔曰:「后土祠在汾陰。汾陰本兾州地也。周時乃分爲并州。爾雅曰『兩河間曰兾州』。」瞻望河洛,巡省豫州,觀于周室,邈而無祀。師古曰:「邈,逺絕之意。」詢問耆老,迺得孽子嘉。紹其封嘉爲周子南君,臣瓚曰:「汲冢古文謂衞將軍文子爲子南彌牟。其後有子南固、子南勁。紀年勁朝于魏,後惠成王如衞,命子南爲侯。秦并六國,衞最後亡。疑嘉是衞後,故氏子南而稱君也。初元五年爲周承休侯,元始四年爲鄭公,建武十三年封於觀爲衞公。」師古曰:「子南,其封邑之號,以爲周後,故緫言周子南君。瓚說非也。例不先言姓而後稱君,且自嘉已下皆姓姬氏,著在史傳。」以奉周祀。」春二月,中山王勝薨。夏,封方士欒大爲樂通侯,位上將軍。六月,得寶鼎后土祠旁。秋,馬生渥洼水中。李斐曰:「南陽新野有暴利長,當武帝時遭刑,屯田敦煌界,數於此水旁見羣野馬中有竒者,與凡馬異,來飲此水。利長先作土人,特勒靽於水旁。後馬玩習,乆之代土人特勒靽收得其馬,獻之。欲神異此馬,云從水中出。」蘇林曰:「洼音窐曲之窐。」師古曰:「渥音握。洼音於佳反。」作寶鼎、天馬之歌。立常山憲王子商爲泗水王。
五年冬十月,行幸雍,祠五畤。遂踰隴,應劭曰:「隴,隴阺阪也。」師古曰:「即今之隴山,阺音丁禮反。」登空同,應劭曰:「山名也。」西臨祖厲河而還。李斐曰:「音嗟賴。」十一月辛巳朔旦,冬至。立泰畤于甘泉。天子親郊見,師古曰:「祠太一也。見音胡電反。」朝日夕月。應劭曰:「天子春朝日,秋夕月。朝日以朝,夕月以夕。」臣瓚曰:「漢儀注郊泰畤,皇帝平旦出竹宮,東向揖日,其夕,西南向揖月,便用郊日,不用春秋也。」師古曰:「春朝朝日,秋暮夕月,蓋常禮也。郊泰畤而揖日月,此又別儀。」詔曰:「朕以眇身託于王侯之上,師古曰:「眇,細末也。」德未能綏民,師古曰:「綏,安也。」民或飢寒,故巡祭后土以祈豐年。兾州脽壤迺顯文鼎,獲薦於廟。師古曰:「得鼎祠旁,祠在脽上,故云脽壤。壤謂土也。文鼎,言其有刻鏤之文。」渥洼水出馬,朕其御焉。戰戰兢兢,懼不克任,思昭天地,內惟自新。詩云:『四牡翼翼,以征不服。』親省邊垂,用事所極。李斐曰:「極,至也,所至者輒祭也。」師古曰:「逸詩也。」望見泰一,脩天文䄠。文穎曰:「䄠,祭也。」晉灼曰:「䄠,古禪字也。」臣瓚曰:「此年初祭太畤於甘泉,此祭天於文䄠也。祭天則天文從,故曰修天文䄠也。」師古曰:「文、晉二說是也。朝日夕月,即天文䄠之謂也。」辛卯夜,若景光十有二明。易曰:『先甲三日,後甲三日。』應劭曰:「先甲三日,辛也。後甲三日,丁也。言王者齊戒必自新,臨事必自丁寧。」師古曰:「此易蠱卦之辭。」朕甚念年歲未咸登,師古曰:「登謂百穀成。」飭躬齋戒,師古曰:「飭,整也,讀與敕同。」丁酉,拜況于郊。」師古曰:「況,賜也。辛夜有光,是先甲三日也。丁日拜況,是後甲三日也。故詔引易文。」夏四月,南越王相呂嘉反,殺漢使者及其王、王太后。赦天下。丁丑晦,日有蝕之。秋,鼃、蝦蟇鬬。 師古曰:「鼃,黽也,似蝦蟆而長腳,其色青,音下媧反。蝦音遐。蟆音麻。黽音莫幸反。」遣伏波將軍路愽德出桂陽,下湟水;樓船將軍楊僕出豫章,下湞水;鄭氏曰:「湞音檉。」孟康曰:「湞音貞。」蘇林曰:「湞音摚柱之摚。」師古曰:「蘇音是也。音丈庚反。」歸義越侯嚴爲戈船將軍,出零陵,下離水;張晏曰:「嚴故越人,降爲歸義侯。越人於水中負人船,又有蛟龍之害,故置戈於船下,因以爲名也。」臣瓚曰:「伍子胥書有戈船,以載干戈,因謂之戈船也。離水出零陵。」師古曰:「以樓船之例言之,則非爲載干戈也。此蓋船下安戈戟以御蛟鼉水蟲之害。張說近之。」甲爲下瀨將軍,下蒼梧。服虔曰:「甲,故越人歸漢者也。」臣瓚曰:「瀨,湍也,吳越謂之瀨,中國謂之磧。伍子胥書有下瀨船。」師古曰:「瀨音賴。」皆將罪人,江淮以南樓船十萬人。越馳義侯遺應劭曰:「亦越人也。」別將巴蜀罪人,發夜郎兵,下牂柯江,咸會番禺。如淳曰:「音潘禺,尉佗所都。」師古曰:「即今之廣州。」九月,列侯坐獻黃金酎祭宗廟不如法奪爵者百六人,丞相趙周下獄死。服虔曰:「因八月獻酎祭宗廟時使諸侯各獻金來助祭也。」如淳曰:「漢儀注諸侯王歲以戶口酎黃金於漢廟,皇帝臨受獻金,金少不如斤兩,色惡,王削縣,侯免國。」臣瓚曰:「食貨志南越反時卜式上書願死之。天子下詔襃揚,布告天下,天下莫應。列侯以百數,莫求從軍。至酎飲酒,少府省金,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餘人。而表云趙周坐爲丞相知列侯酎金輕下獄自殺。然則知其輕而不糾擿之也。」師古曰:「酎,三重釀醇酒也,音丈救反。」樂通侯欒大坐誣罔要斬。西羌衆十萬人反,與匈奴通使,攻故安,圍枹䍐。鄧展曰:「枹音鈇。罕音漢。」師古曰:「枹䍐,金城之縣也。䍐讀如本字。」匈奴入五原,殺太守。
六年冬十月,發隴西、天水、安定騎士及中尉,河南、河內卒十萬人,遣將軍李息、郎中令徐自爲征西羌,平之。行東,將幸緱氏,師古曰:「河南縣也。緱音工侯反。」至左邑桐鄉,師古曰:「左邑,河東之縣也。桐鄉,其鄉名也。」聞南越破,以爲聞喜縣。春,至汲新中鄉,師古曰:「汲,河內縣。新中,其鄉名。」得呂嘉首,以爲獲嘉縣。馳義侯遺兵未及下,上便令征西南夷,平之。師古曰:「便音頻面反。」遂定越地,以爲南海、蒼梧、鬱林、合浦、交阯、九真、日南、珠厓、儋耳郡。應劭曰:「二郡在大海中崖岸之邊。出真珠,故曰珠崖。儋耳者,種大耳。渠率自謂王者耳尤緩,下肩三寸。」張晏曰:「異物志二郡在海中,東西千里,南北五百里。珠崖,言珠若崖矣。儋耳之云,鏤其頰皮,上連耳匡,分爲數支,狀似雞腸,累耳下垂。」臣瓚曰:「茂陵書珠崖郡治瞫都,去長安七千三百一十四里。儋耳去長安七千三百六十八里,領縣五。」師古曰:「儋音丁甘反,字本作瞻。瞫音審。」定西南夷,以爲武都、牂柯、越嶲、沈黎、文山郡。孟康曰:「嶲音髓,本邛都。」服虔曰:「今蜀郡北部都尉所治,本笮都也。」臣瓚曰:「茂陵書沈黎治笮都,去長安三千三百三十五里,領縣二十一。」應劭曰:「文山,今蜀郡㟭山,本冉駹是也。」
秋,東越王餘善反,攻殺漢將吏。遣橫海將軍韓說、中尉王溫舒出會稽,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」樓船將軍楊僕出豫章,擊之。又遣浮沮將軍公孫賀出九原,臣瓚曰:「浮沮,井名,在匈奴中,去九原二千里,見漢輿地圖。」師古曰:「沮音子閭反。」匈河將軍趙破奴出令居,臣瓚曰:「匈河,水名,在匈奴中,去令居千里,見匈奴傳。」師古曰:「令音鈴。」皆二千餘里,不見虜而還。迺分武威、酒泉地置張掖、敦煌郡,師古曰:「敦音徒門反。」徙民以實之。
元封元年應劭曰:「始封泰山,故改年。」冬十月,詔曰:「南越、東甌咸伏其辜,西蠻、北夷頗未輯睦,師古曰:「輯與集同。集,和也。」朕將巡邊垂,擇兵振旅,躬秉武節,置十二部將軍,親帥師焉。」行自雲陽,北歷上郡、西河、五原,出長城,北登單于臺,至朔方,臨北河。勒兵十八萬騎,旌旗徑千餘里,威震匈奴。遣使者告單于曰:「南越王頭已縣於漢北闕矣。單于能戰,天子自將待邊;不能,亟來臣服。師古曰:「亟,急也,音居力反。」何但亡匿幕北寒苦之地爲!」匈奴讋焉。師古曰:「讋,失氣也,音之涉反。」還,祠黃帝於橋山,應劭曰:「在上郡,周陽縣有黃帝冢。」迺歸甘泉。
東越殺王餘善降。詔曰:「東越險阻反覆,爲後世患,遷其民於江淮間。」遂虛其地。
春正月,行幸緱氏。詔曰:「朕用事華山,至于中嶽,文穎曰:「嵩高也,在潁川陽城縣。」獲駮麃,見夏后啟母石。應劭曰:「啟生而母化爲石。」文穎曰:「在嵩高山下。」師古曰:「啟,夏禹子也。其母塗山氏女也。禹治鴻水,通轘轅山,化爲熊,謂塗山氏曰:『欲餉,聞鼓聲乃來。』禹跳石,誤中鼓。塗山氏往,見禹方作熊,慚而去,至嵩高山下化爲石,方生啟。禹曰:『歸我子。』石破北方而啟生。事見淮南子。景帝諱啟,今此詔云啟母,蓋史追書之,非當時文。」翌日親登嵩高,應劭曰:「翌,明也。」御史乘屬,在廟旁吏卒咸聞呼萬歲者三。服虔曰:「乘,同乘。屬,官屬也。」如淳曰:「漢儀注御史亦有屬。」晉灼曰:「天子出,御史除二人爲乘曹,護車駕。」荀悅曰:「萬歲,山神稱之也。」應劭曰:「嵩高縣有上中下萬歲里。」師古曰:「乘屬,如、晉二說是也。乘音食證反。」登禮罔不荅。師古曰:「罔,無也。言登禮於神,無不答應。」其令祠官加增太室祠,韋昭曰:「嵩高山有太室、少室之山,山有石室,故以名云。」禁無伐其草木。以山下戶三百爲之奉邑,名曰崇高,師古曰:「謂之崇者,示尊崇之。奉音扶用反。」獨給祠,復亡所與。」師古曰:「復音方目反。與讀曰預。」行,遂東巡海上。
夏四月癸卯,上還,登封泰山,孟康曰:「王者功成治定,告成功於天。封,崇也,助天之高也。刻石紀號,有金策石函金泥玉檢之封焉。」應劭曰:「封者,壇廣十二丈,高二丈,階三等,封於其上,示增高也。刻石,紀績也。立石三丈一尺,其辭曰:『事天以禮,立身以義。事親以孝,育民以仁。四守之內莫不爲郡縣,四夷八蠻咸來貢職,與天無極。人民蕃息,天祿永得。』尚玄酒而俎生魚。下禪梁父,祀地主,示增廣。此古制也。武帝封廣丈二尺,高九尺,其下則有縢書,祕。語在郊祀志。」降坐明堂。臣瓚曰:「郊祀志『初,天子封泰山,泰山東北阯古時有明堂處』,則此所坐者也。明年秋乃作明堂耳。」詔曰:「朕以眇身承至尊,師古曰:「眇,微細也。」兢兢焉惟德菲薄,不明于禮樂,師古曰:「菲,亦薄也,音敷尾反,又音靡。」故用事八神。文穎曰:「武帝祭太一,並祭名山於太壇西南,開除八通鬼道,故言用事八神也。一曰八方之神。」遭天地況施,應劭曰:「況,賜也。施,與也。言天地神靈乃賜我瑞應。」著見景象,㞕然如有聞。臣瓚曰:「聞呼萬歲者三是也。」震于怪物,欲止不敢,遂登封泰山,至于梁父,然後升襢肅然。服虔曰:「增天之高,歸功於天。禪,闡也,廣土地也。肅然,山名也,在梁父。」張晏曰:「天高不可及,於泰山上立封,又禪而祭之,兾近神靈也。」師古曰:「父讀曰甫。」自新,嘉與士大夫更始,其以十月爲元封元年。行所巡至,博、奉高、蛇丘,歷城、梁父,鄭氏曰:「蛇音移。」民田租逋賦貸,已除。師古曰:「逋賦,未出賦者也。逋貸,官以物貸之,而未還也。貸音吐戴反。」加年七十以上孤寡帛,人二匹。四縣無出今年筭。師古曰:「自博至梁父凡五縣,今云四縣毋出筭者,奉高一縣素以供神,非筭限也。」賜天下民爵一級,女子百戶牛酒。」
行自泰山,復東巡海上,至碣石。文穎曰:「在遼西絫縣。絫縣今罷,屬臨榆。此石著海旁。」師古曰:「碣,碣然特立之貌也,音其列反。」自遼西歷北邊九原,歸于甘泉。
二年冬十月,行幸雍,祠五畤。春,幸緱氏,遂至東萊。夏四月,還祠泰山。至𤬄子,臨決河,服虔曰:「瓠子,隄名也,在東郡白馬。」蘇林曰:「在鄄城以南,濮陽以北,廣百步,深五丈。」命從臣將軍以下皆負薪塞河隄,作𤬄子之歌。赦所過徒,賜孤獨高年米,人四石。還,作甘泉通天臺、長安飛廉館。應劭曰:「飛廉,神禽能致風氣者也。明帝永平五年,至長安迎取飛廉并銅馬,置上西門外,名平樂館。董卓悉銷以爲錢。」晉灼曰:「身似鹿,頭如爵,有角而蛇尾,文如豹文。」師古曰:「通天臺者,言此臺高,上通於天也。漢舊儀云高三十丈,望見長安城。」
六月,詔曰:「甘泉宮內中產芝,九莖連葉。應劭曰:「芝,芝草也,其葉相連。」如淳曰:「瑞應圖王者敬事耆老,不失舊故,則芝草生。」師古曰:「內中,謂後庭之室也,故云不異下房。」上帝博臨,不異下房,賜朕弘休。師古曰:「上帝,天也。博,廣也。弘,大也。休,美也。言天廣臨,不以下房爲幽側而隔異之,賜以此芝,是大美也。」其赦天下,賜雲陽都百戶牛酒。」晉灼曰:「雲陽、甘泉,黃帝以來祭天圓丘處也。武帝常以避暑,有宮觀,故稱都也。」師古曰:「此說非也。都謂縣之所居在宮側者耳。賜不遍其境內,故指稱其都,非謂天子之都也。若以有宮觀稱都,則非止雲陽矣。」作芝房之歌。
遣樓船將軍楊僕、左將軍荀彘將應募罪人擊朝鮮。應劭曰:「樓船者,時欲擊越,非水不至,故作大船,上施樓也。」又遣將軍郭昌、中郎將衞廣發巴蜀兵平西南夷未服者,以爲益州郡。
三年春,作角抵戲,應劭曰:「角者,角技也。抵者,相抵觸也。」文穎曰:「名此樂爲角抵者,兩兩相當角力,角技藝射御,故名角抵,蓋雜技樂也。巴俞戲、魚龍蔓延之屬也。漢後更名平樂觀。」師古曰:「抵者,當也。非謂抵觸。文說是也。」三百里內皆觀。
夏,朝鮮斬其王右渠降,師古曰:「右渠,朝鮮王名。」以其地爲樂浪、臨屯、玄菟、真番郡。臣瓚曰:「茂陵書臨屯郡治東縣,去長安六千一百三十八里,十五縣;真番郡治霅縣,去長安七千六百四十里,十五縣。」師古曰:「樂音洛。浪音郎。番音普安反。音弋支反。霅音丈甲反。」
樓船將軍楊僕坐失亡多,免爲庶民,左將軍荀彘坐爭功棄市。師古曰:「棄市,殺之於市也。解在景紀。」
四年冬十月,行幸雍,祠五畤。通回中道,應劭曰:「回中在安定高平,有險阻,蕭關在其北,通治至長安也。」孟康曰:「回中在北地,有山險,武帝故宮。」如淳曰:「三輔黃圖云回中宮在汧也。」師古曰:「回中在安定,北通蕭關。應說是也。而云治道至長安,非也。蓋自回中通道以出蕭關。孟、如二家皆失之矣。回中宮在汧者,或取安定回中爲名耳,非今所通道。」遂北出蕭關,如淳曰:「匈奴傳『入朝郍蕭關』,蕭關在安定朝郍縣也。」歷獨鹿、鳴澤,服虔曰:「獨鹿,山名也。鳴澤,澤名也。皆在涿郡遒縣北界也。」自代而還,幸河東。春三月,祠后土。詔曰:「朕躬祭后土地祇,見光集于靈壇,一夜三燭。服虔曰:「燭音注。」師古曰:「燭謂照也,讀如本字。」幸中都宮,殿上見光。師古曰:「中都在太原。」其赦汾陰、夏陽、中都死罪以下,賜三縣及楊氏皆無出今年租賦。」師古曰:「楊氏,河東聚邑名。」
夏,大旱,民多暍死。如淳曰:「暍音謁。」師古曰:「中熱而死也。」
秋,以匈奴弱,可遂臣服,迺遣使說之。單于使來,死京師。匈奴寇邊,遣拔胡將軍郭昌屯朔方。
五年冬,行南巡狩,至于盛唐,文穎曰:「案地理志不得,疑當在廬江左右,縣名也。」韋昭曰:「在南郡。」師古曰:「韋說是也。」望祀虞舜于九嶷。應劭曰:「舜葬蒼梧。九嶷,山名,今在零陵營道。」文穎曰:「九嶷山半在蒼梧,半在零陵。」如淳曰:「舜葬九嶷。九嶷在蒼梧馮乘縣,故或云舜葬蒼梧也。」師古曰:「文說是也。嶷音疑,其山九峰,形勢相似,故云九嶷山。」登灊天柱山,應劭曰:「灊音若潛。南獄霍山在灊。灊,縣名,屬廬江。」文穎曰:「天柱山在灊縣南,有祠。灊音岑。」師古曰:「灊音與潛同。應說是。」自尋陽浮江,親射蛟江中,獲之。師古曰:「許慎云『蛟,龍屬也』。郭璞說其狀云似蛇而四腳,細頸,頸有白嬰,大者數圍,卵生,子如一二斛瓮,能吞人也。」舳艫千里,李斐曰:「舳,船後持柂處也。艫,船前頭刺櫂處也。言其船多,前後相銜,千里不絕也。」師古曰:「舳音軸。艫音盧。」薄樅陽而出,服虔曰:「縣名,屬廬江。」師古曰:「樅音千松反。」作盛唐樅陽之歌。遂北至琅邪,並海,師古曰:「並讀曰傍。傍,依也,音步浪反。」所過禮祠其名山大川。春三月,還至太山,增封。甲子,祠高祖于明堂,以配上帝,因朝諸侯王列侯,受郡國計。師古曰:「計,若今之諸州計帳也。」夏四月,詔曰:「朕巡荊揚,輯江淮物,如淳曰:「輯,合也。物猶神也,郊祀志所祭祀事也。」師古曰:「輯與集同。」會大海氣,鄭氏曰:「會合海神之氣,并祭之。」以合泰山。師古曰:「集江淮之神,會大海之氣,合致於太山,然後修封,緫祭饗也。」上天見象,增修封禪。師古曰:「見謂顯示也。」其赦天下。所幸縣毋出今年租賦,賜鰥寡孤獨帛,貧窮者粟。」還幸甘泉,郊泰畤。
初置刺史部十三州。師古曰:「漢舊儀云初分十三州,假刺史印綬,有常治所。常以秋分行部,御史爲駕四封乘傳。到所部,郡國各遣一吏迎之界上,所察六條。」名臣文武欲盡,詔曰:「蓋有非常之功,必待非常之人,故馬或奔踶而致千里,師古曰:「踶,蹋也。奔,走也。奔踶者,乘之即奔,立則踶人也。踶音徒計反。」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。晉灼曰:「負俗,謂被世譏論也。」師古曰:「累音力瑞反。」夫泛駕之馬,師古曰:「泛,覆也,音方勇反。字本作覂,後通用耳。覆駕者,言馬有逸氣而不循軌轍也。」跅弛之士,如淳曰:「跅音拓。弛,廢也。士行有卓異,不入俗檢而見跅逐者也。」師古曰:「跅者,跅落無檢局也。弛者,放廢不遵禮度也。跅音土各反。弛音式爾反。」亦在御之而已。師古曰:「在人所以制御之。」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異等應劭曰:「舊言秀才,避光武諱稱茂才。異等者,超等軼群不與凡同也。」師古曰:「茂,美也。」可爲將相及使絕國者。」師古曰:「絕逺之國,謂聲敎之外。」
六年冬,行幸回中。春,作首山宮。應劭曰:「首山在上郡,於其下立宮廟也。」文穎曰:「在河東蒲阪界。」師古曰:「尋此下詔文及依地理志,文說是。」
三月,行幸河東,祠后土。詔曰:「朕禮首山,昆田出珍物,化或爲黃金。應劭曰:「昆田,首山之下田也。武帝祠首山,故神爲出珍物,化爲黃金。」祭后土,神光三燭。其赦汾陰殊死以下,賜天下貧民布帛,人一匹。」
太初元年應劭曰:「初用夏正,以正月爲歲首,故改年爲太初也。」冬十月,行幸泰山。
十二月,䄠高里,伏儼曰:「山名,在泰山下。」師古曰:「此高字自作高下之高,而死人之里謂之蒿里,或呼爲下里者也,字則爲蓬蒿之蒿。或者旣見太山神靈之府,高里山又在其旁,即誤以高里爲蒿里。混同一事,文學之士共有此謬,陸士衡尚不免,況其餘乎?今流俗書本此高字有作蒿者,妄加增耳。」祠后土。東臨勃海,望祠蓬萊。春還,受計于甘泉。師古曰:「受郡國所上計簿也。若今之諸州計帳。」
二月,起建章宮。文穎曰:「越巫名勇,謂帝曰越國有火災即復大起宮室以厭勝之,故帝作建章宮。」師古曰:「在未央宮西,今長安故城西俗所呼貞女樓者,即建章宮之闕也。」
夏五月,正歷,以正月爲歲首。師古曰:「謂以建寅之月爲正也。未正歷之前謂建亥之月爲正,今此言以正月爲歲首者,史追正其月名。」色上黃,數用五,張晏曰:「漢據土德,土數五,故用五,謂印文也。若丞相曰『丞相之印章』,諸及守相印文不足五字者,以『之』足之。」定官名,協音律。
遣因杅將軍公孫敖服虔曰:「匈奴地名,因所征以名將軍也。」師古曰:「杅音羽俱反。」築塞外受降城。
秋八月,行幸安定。遣貳師將軍李廣利張晏曰:「貳師,大宛城名。」發天下讁民西征大宛。師古曰:「庶人之有罪謫者也。大宛,國名。宛音於元反。」
三月,行幸河東,祠后土。令天下酺五日,膢五日,祠門戶,比臘。如淳曰:「膢音樓。漢儀注立秋貙膢。」伏儼曰:「膢音劉。劉,殺也。」蘇林曰:「膢,祭名也。貙,虎屬。常以立秋日祭獸王者,亦以此日出臘,還,以祭宗廟,故有貙膢之祭也。」師古曰:「續漢書作貙劉。膢、劉義各通耳。臘者,冬至後臘祭百神也。臘音來盍反。」
夏四月,詔曰:「朕用事介山,祭后土,皆有光應。文穎曰:「介山在河東皮氏縣東南。其山特立,周七十里,高三十里。」其赦汾陰、安邑殊死以下。」
五月,籍吏民馬,補車騎馬。師古曰:「籍者,緫入籍錄而取之。」
秋,蝗。遣浚稽將軍趙破奴應劭曰:「浚稽山在武威塞北,匈奴常所以爲障蔽。」師古曰:「浚音峻。稽音雞。」二萬騎出朔方擊匈奴,不還。
三年春正月,行東巡海上。夏四月,還,修封泰山,䄠石閭。應劭曰:「石閭山在泰山下阯南方,方士言仙人閭也。」
遣光祿勳徐自爲築五原塞外列城,晉灼曰:「地理志從五原棝陽縣北出石門鄣即得所築城。」師古曰:「棝音固。」西北至盧朐,服虔曰:「匈奴地名。」張晏曰:「山名。」師古曰:「張說是也。朐音劬。」游擊將軍韓說將兵屯之。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」強弩都尉路博德築居延。
秋,匈奴入定襄、雲中,殺略數千人,行壞光祿諸亭障;應劭曰:「光祿勳徐自爲所築列城,今匈奴從此往壞敗也。」師古曰:「漢制,每塞要處別築爲城,置人鎮守,謂之候城,此即障也。音之向反。」又入張掖、酒泉,殺都尉。
四年春,貳師將軍廣利斬大宛王首,獲汗血馬來。應劭曰:「大宛舊有天馬種,蹋石汗血。汗從前肩髆出,如血。號一日千里。」師古曰:「蹋石者,謂蹋石而有跡,言其蹄堅利。」作西極天馬之歌。
秋,起明光宮。師古曰:「三輔黃圖云在城中。元后傳云成都侯商避暑借明光宮,蓋謂此。」
天漢元年應劭曰:「時頻年苦旱,故改元爲天漢,以祈甘雨。」師古曰:「大雅有雲漢之詩,周大夫仍叔所作也。以美宣王遇旱災修德勤政而能致雨,故依以爲年號也。」春正月,行幸甘泉,郊泰畤。三月,行幸河東,祠后土。
秋,閉城門大搜。臣瓚曰:「漢帝年記六月禁踰侈,七月閉城門大搜,則搜索踰侈者也。」李竒曰:「搜索巫蠱也。」師古曰:「時巫蠱未起,瓚說是也。踰侈者,踰法度而奢侈也。」發謫戍屯五原。
夏五月,貳師將軍三萬騎出酒泉,與右賢王戰于天山,晉灼曰:「在西域,近蒲類國,去長安八千餘里。」師古曰:「即祁連山也。匈奴謂天爲祁連。祁音巨夷反。今鮮卑語尚然。」斬首虜萬餘級。又遣因杅將軍出西河,騎都尉李陵將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,與單于戰,斬首虜萬餘級。陵兵敗,降匈奴。
秋,止禁巫祠道中者。文穎曰:「始漢家於道中祠,排禍咎移之於行人百姓。以其不經,今止之也。」師古曰:「文說非也。祕祝移過,文帝乆已除之。今此緫禁百姓巫覡於道中祠祭者耳。」大搜。臣瓚曰:「搜謂索姦人也。」晉灼曰:「搜巫蠱也。」師古曰:「瓚說是。」
泰山、琅邪羣盜徐㪍等阻山攻城,師古曰:「阻山者,依山之險以自固也。」道路不通。遣直指使者暴勝之等衣繡衣杖斧分部逐捕。師古曰:「杖斧,持斧也。謂建持之以爲威也。分音扶問反。」刺史郡守以下皆伏誅。
冬十一月,詔關都尉曰:「今豪桀多逺交,依東方羣盜。其謹察出入者。」
初榷酒酤。如淳曰:「榷音較。」應劭曰:「縣官自酤榷賣酒,小民不復得酤也。」韋昭曰:「以木渡水曰榷。謂禁民酤釀,獨官開置,如道路設木爲榷,獨取利也。」師古曰:「榷者,步渡橋,爾雅謂之石杠,今之略彴是也。禁閉其事,緫利入官,而下無由以得,有若渡水之榷,因立名焉。韋說如音是也。酤音工護反。彴音酌。」
三月,行幸泰山,修封,祀明堂,因受計。還幸北地,祠常山,瘞玄玉。鄧展曰:「瘞,埋也。」師古曰:「爾雅曰『祭地曰瘞薶』。薶其物者,示歸于地也。瘞音於例反。」夏四月,赦天下。行所過毋出田租。
秋,匈奴入鴈門,太守坐畏愞棄市。如淳曰:「軍法,行逗留畏懦者要斬。愞音如掾反。」師古曰:「又音乃館反。」
四年春正月,朝諸侯王于甘泉宮。發天下七科讁張晏曰:「吏有罪一,亡命二,贅壻三,賈人四,故有市籍五,父母有市籍六,大父母有市籍七,凡七科也。」及勇敢士,遣貳師將軍李廣利將六萬騎、步兵七萬人出朔方,因杅將軍公孫敖萬騎、步兵三萬人出鴈門,游擊將軍韓說師古曰:「說讀曰悅。」步兵三萬人出五原,強弩都尉路博德步兵萬餘人與貳師會。廣利與單于戰余吾水上連日,敖與左賢王戰不利,皆引還。
夏四月,立皇子髆爲昌邑王。孟康曰:「髆音博。」晉灼曰:「許慎以爲肩髆字。」
太始元年應劭曰:「言盪滌天下,與民更始,故以冠元。」春正月,因杅將軍敖有罪,要斬。
徙郡國吏民豪桀于茂陵、雲陵。師古曰:「此當言雲陽,而轉寫者誤爲陵耳。茂陵帝自所起,而雲陽甘泉所居,故緫使徙豪桀也。鉤弋趙倢伃死,葬雲陽,至昭帝即位始尊爲皇太后而起雲陵。武帝時未有雲陵。」
三月,詔曰:「有司議曰,往者朕郊見上帝,西登隴首,獲白麟以饋宗廟,渥洼水出天馬,泰山見黃金,師古曰:「見音胡電反。」宜改故名。今更黃金爲麟趾褭蹏以協瑞焉。」應劭曰:「獲白麟,有馬瑞,故改鑄黃金如麟趾褭蹄以協嘉祉也。古有駿馬名要褭,赤喙黑身,一日行萬五千里也。」師古曰:「旣云宜改故名,又曰更黃金爲麟趾褭蹄,是則舊金雖以斤兩爲名,而官有常形制,亦由今時吉字金挺之類矣。武帝欲表祥瑞,故普改鑄爲麟足馬蹄之形以易舊法耳。今人往往於地中得馬蹄金,金甚精好,而形製巧妙。褭音奴了反。」因以班賜諸侯王。
二月,令天下大酺五日。行幸東海,獲赤鴈,作朱鴈之歌。幸琅邪,禮日成山。孟康曰:「禮日,拜日也。」如淳曰:「祭日於成山也。」師古曰:「成山在東萊不夜縣,斗入海。郊祀志作盛山,其音同。」登之罘,晉灼曰:「地理志東萊腄縣有之罘山祠。」師古曰:「罘音浮。腄音直瑞反。」浮大海。山稱萬歲。冬,賜行所過戶五千錢,鰥寡孤獨帛人一匹。
四年春三月,行幸泰山。壬午,祀高祖于明堂,以配上帝,因受計。癸未,祀孝景皇帝于明堂。甲申,修封。丙戌,䄠石閭。夏四月,幸不其,如淳曰:「其音基。不其,山名,因以爲縣。」應劭曰:「東萊縣也。」祠神人于交門宮,應劭曰:「神人,蓬萊仙人之屬也。」晉灼曰:「琅邪縣有交門宮,武帝所造。」若有鄉坐拜者。師古曰:「如有神之景象嚮祠坐而拜也。漢注云神並見,且白且黑,且大且小,鄉坐三拜。鄉讀曰嚮。坐音才卧反。」作交門之歌。夏五月,還幸建章宮,大置酒,赦天下。
秋七月,趙有蛇從郭外入邑,與邑中蛇群鬬孝文廟下,服虔曰:「趙所立孝文廟也。」邑中蛇死。
征和元年應劭曰:「言征伐四夷而天下和平。」春正月,還,行幸建章宮。
冬十一月,發三輔騎士大搜上林,閉長安城門索,文穎曰:「簡車馬,數軍實也。」臣瓚曰:「搜謂索姦人也。上林苑周回數百里,故發三輔車騎入大搜索也。漢帝年記發三輔騎士大搜長安上林中,閉城門十五日,待詔北軍征官多餓死。然則皆搜索,非數軍實也。」師古曰:「文說非也。索音山客反。」十一日迺解。巫蠱起。
閏月,諸邑公主、陽石公主師古曰:「諸邑,琅邪縣也,以封公主故謂之邑。陽石,北海縣也。二公主皆衞皇后之女也。陽字或作羊。」皆坐巫蠱死。
秋七月,按道侯韓說、師古曰:「即上游擊將軍韓說也。」使者江充等掘蠱太子宮。壬午,太子與皇后謀斬充,以節發兵與丞相劉屈氂大戰長安,師古曰:「屈音丘勿反,又音其勿反。氂音力之反。」死者數萬人。庚寅,太子亡,師古曰:「謂逃匿也。」皇后自殺。初置城門屯兵。更節加黃旄。應劭曰:「時太子亦發節以戰,故加其上黃以別之。」御史大夫暴勝之、司直田仁坐失縱,勝之自殺,仁要斬。八月辛亥,太子自殺于湖。師古曰:「湖,縣名也,即今虢州閺鄉、湖城二縣皆其地。」
三年春正月,行幸雍,至安定、北地。匈奴入五原、酒泉,殺兩都尉。三月,遣貳師將軍廣利將七萬人出五原,御史大夫商丘成二萬人出西河,重合侯馬通四萬騎出酒泉。成至浚稽山師古曰:「音峻雞。」與虜戰,多斬首。通至天山,虜引去,因降車師。皆引兵還。廣利敗,降匈奴。
六月,丞相屈氂下獄要斬,妻梟首。鄭氏曰:「妻作巫蠱,夫從坐,但要斬也。」師古曰:「屈氂亦坐與貳師將軍謀立昌邑王。」
九月,反者公孫勇、胡倩發覺,皆伏辜。師古曰:「倩音千見反。」
二月丁酉,隕石于雍,二,師古曰:「雍,扶風之縣也。二者,石之數。」聲聞四百里。
三月,上耕于鉅定。服虔曰:「地名也,近東海。」應劭曰:「齊國縣也。」晉灼曰:「案地理志,應說是。」還幸泰山,脩封。庚寅,祀于明堂。癸巳,䄠石閭。夏六月,還幸甘泉。
二月,詔曰:「朕郊見上帝,師古曰:「見音胡電反。次下光景並見亦同。」巡于北邊,見群鶴留止,以不羅罔,靡所獲獻。如淳曰:「時春也,非用羅罔時,故無所獲也。」薦于泰畤,光景並見。其赦天下。」
夏六月,御史大夫商丘成有罪自殺。師古曰:「坐於廟中醉而歌。」侍中僕射莽何羅與弟重合侯通謀反,孟康曰:「征和三年言重合侯馬通,今此言莽,明德馬后惡其先人有反,易姓莽。」師古曰:「莽音莫戶反。」侍中駙馬都尉金日磾、奉車都尉霍光、騎都尉上官桀討之。師古曰:「磾音丁奚反。」
二月,行幸盩厔五柞宮。晉灼曰:「盩厔,扶風縣也。」張晏曰:「有五柞樹,因以名宮也。」師古曰:「盩音張流反。厔音竹乙反。」乙丑,立皇子弗陵爲皇太子。張晏曰:「昭帝也。後但名弗,以二名難諱故。」丁卯,帝崩于五柞宮,臣瓚曰:「帝年十七即位,即位五十四年,壽七十一。」入殯于未央宮前殿。三月甲申,葬茂陵。臣瓚曰:「自崩至葬凡十八日。茂陵在長安西北八十里也。」
贊曰:漢承百王之弊,高祖撥亂反正,文景務在養民,至于稽古禮文之事,猶多闕焉。孝武初立,卓然罷黜百家,師古曰:「百家,謂諸子雜說,違背六經。」表章六經。師古曰:「六經,謂易、詩、書、春秋、禮、樂也。」遂疇咨海內,舉其俊茂,師古曰:「疇,誰也。咨,謀也。言謀於衆人,誰可爲事者也。」與之立功。興太學,修郊祀,改正朔,定歷數,師古曰:「正音之成反。他皆類此。」協音律,作詩樂,建封䄠,禮百神,紹周後,號令文章,煥焉可述。後嗣得遵洪業,而有三代之風。師古曰:「三代,夏、殷、周。」如武帝之雄材大略,不改文景之恭儉,以濟斯民,雖詩書所稱,何有加焉師古曰:「美其雄材大略,而非其不恭儉也。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