昔疏廣、受二子、以年老、一朝辭位而去。漢疏廣、東海蘭陵人。仕至太子太傅。兄子受、仕至太子少傅。在位五年、廣謂受曰、知足不辱、知止不殆、宦成名立、如此不去、懼有後悔。乃上疏乞骸骨、上許之。於時公卿設供張、祖道都門外、車數百兩。去聲、 ○供張、謂供具張設也。祭道神曰祖。祖道、謂踐行也。兩、一車也。一車兩輪、故謂之兩。道路觀者、多歎息泣下、共言其賢。漢史既傳其事、而後世工畫者、又圖其迹。至今照人耳目、赫赫若前日事。敍二疏事引起。國子司業楊君巨源、入題。方以能詩訓後進、此句補楊君在官時事。一旦以年滿七十、亦白丞相去歸其鄉。敍楊君事畢、以下發議論。世常說古今人不相及、今楊與二疏、其意豈異也。隨手先作一總。予忝在公卿後、時公爲吏部侍郎。遇病不能出。一篇情景、全在托病上寫出。不知楊侯去時、城門外送者幾人、車幾兩、馬幾匹、道邊觀者、亦有歎息知其爲賢與否。而太史氏又能張大其事、爲傳繼二疏蹤跡否、不落莫否。司業去位、國史亦書。但不張大其事、雖書亦落莫也。見今世無工畫者、而畫與不畫、固不論也。上文圖迹、原屬後世事、所以付之不論。 ○此段從二疏合到楊侯。然吾聞楊侯之去、丞相有愛而惜之者、白以爲其都少尹、不絕其祿。白之于朝命、爲其邑少尹、不絕其俸祿。又爲歌詩以勸之、京師之長於詩者、亦屬祝、而和之。又不知當時二疏之去、有是事否。此段從楊侯合到二疏。古今人同不同未可知也。隨手再作一總、應前古今人不相及。中世士大夫、以官爲家、罷則無所於歸。反襯楊侯。楊侯始冠、去聲、舉於其鄉、歌鹿鳴而來也。賓句。今之歸、主句。指其樹曰、某樹吾先人之所種也。某水某丘、吾童子時所釣遊也。點出歸鄉風趣。鄉人莫不加敬、誡子孫以楊侯不去其鄉爲法。法其不以官爲家、罷後有所歸。古之所謂鄉先生、沒而可祭於社者、古人臨文不諱。其在斯人歟、其在斯人歟。感歎不盡。
从前疏广、疏受叔侄二人,因为年老,一天辞去官职离开了。当时公卿设置供应陈设,在都城门外为他们饯行,车有几百辆。道路上观看的人,许多都叹息流泪,共同称赞他们贤良。汉代史书已经记载了他们的事迹,而后世善于绘画的人,又画了他们的踪迹。到今天照耀人们的耳目,非常显赫好像前日的事。国子司业杨君巨源,正在用诗歌来教导后进,一天因为年满七十岁,也向丞相禀告辞官回归故乡。世人常说古今人不能相比,现在杨君和二疏,他们的心意难道不同吗?我忝在公卿之后,遇到生病不能出门。不知道杨侯离开的时候,城门外送行的有几人,车有几辆,马有几匹,道路旁边观看的,也有叹息知道他贤良的吗?而太史又能不能张大他的事迹,作传记以继承二疏的踪迹,不会冷落吗?看现在世上没有善于绘画的人,而画与不画,本来就不讨论了。然而我听说杨侯离开时,丞相有爱惜他的人,向朝廷禀告任命他为他家乡的少尹,不断绝他的俸禄。又作歌诗来劝勉他,京城里擅长诗歌的人,也跟随附和他。又不知道当时二疏离开,有这样的事吗?古今人相同不相同不可知道。中古以来的士大夫,把官职当作家,罢官就没有地方可以归去。杨侯刚成年时,在他的家乡被举荐,唱着《鹿鸣》而来的。现在归去,指着树说:某树是我先人所种的。某水某丘,是我童年时钓鱼游玩的地方。乡里人没有不尊敬的,告诫子孙以杨侯不离开故乡为榜样。古代所说的乡先生,去世后可以在社中祭祀的,难道就在这个人身上吗,难道就在这个人身上吗!
巨源之去、未必可方二疏。公欲張大之、將來形容、又不可確言。特前說二疏所有、或少尹所無。後說少尹所有、或二疏所無。則巨源之美不可掩、而已亦不至失言。末托慨世之詞、寫出楊侯歸鄉、可敬可愛、情景宛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