欒盈晉大夫。出奔楚。范宣子逐之、故出奔。宣子殺羊舌虎、囚叔向。虎、盈黨。叔向、虎之兄。人謂叔向曰、子離同罹、於罪。其爲不知智、乎。譏叔向無保身之哲。叔向曰、與其死亡若何。雖被囚、猶勝于死亡。詩曰、優哉游哉、聊以卒歲、詩言君子優游于亂世、聊以卒吾之年歲。註疏以爲小雅采菽之詩。按采菽無聊以卒歲之文、恐是逸詩。知也。此乃所以爲知也。 ○叔向已算到可以不死。不知者、焉能有此定見。樂王鮒附、 ○晉大夫。見叔向曰、吾爲子請。爲子請于君而免之。叔向弗應、出不拜。大是駭人。其人皆咎叔向。自然見咎。叔向曰、必祁大夫。謂祁奚也。能免我者、必由此人。胸中涇渭、介然分明、是爲真智。室老家臣之長。聞之曰、樂王鮒言於君無不行、求赦吾子、吾子不許、祁大夫所不能也、而曰必由之、何也。常人只是常見。叔向曰、樂王鮒從君者也、何能行。惟阿意順君、何能行此救人之事。 ○提過樂王鮒一邊。祁大夫外舉不棄讎、舉其讎、解狐。內舉不失親、舉其子、祁午。其獨遺我乎。其獨遺我一人而不救乎。詩曰、有覺德行、去聲、四國順之。詩、大雅、抑之篇、言有正直之德行、則天下順之。夫子、覺者也。祁大夫、覺然正直者也。 ○收句冷雋。晉侯平公。問叔向之罪於樂王鮒。問其果與弟虎有謀否。對曰、不棄其親、其有焉。言叔向篤于親親、其殆與弟有謀焉。 ○譖語、故作猜疑、妙。於是祁奚老矣、告老致仕。聞之、聞叔向被囚。乘馹日、而見宣子、馹、傳車也。乘馹、恐不及也。曰、詩曰、惠我無疆、子孫保之。詩、周頌、烈文篇、言文武有惠訓之德、及于百姓、無有疆域、故周之子孫、皆保賴之。書曰、聖有謨勳、明徵定保。書、夏書、胤征篇。言聖哲之有謨謀功勳者、當明證其謨勳而定安之。夫謀而鮮上聲、過、惠訓不倦者、叔向有焉。謀少過失、聖有謨勳也。惠訓不倦、惠我無疆也。社稷之固也。此社稷所賴以安固也。 ○社稷二字、是立言之㫖。猶將十世宥之、以勸能者。今壹不免其身、以棄社稷、不亦惑乎。假使其十世之後、子孫有罪、猶當寬宥之、以勸有能之人。今壹以弟故不免其身、以棄社稷之所倚賴、不亦惑之甚乎。 ○此言叔向之能、尚可庇子孫之有罪、豈可及身見殺。鯀殛而禹興、不以父罪廢其子。伊尹放大甲而相去聲、之、卒無怨色。不以一怨妨大德。管蔡爲戮、周公右王。兄弟罪不相及。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。此言不當以弟虎罪及叔向。 ○兩提棄社稷、叔向之身、何等關係。子爲善、誰敢不勉,多殺何爲。子若力行善事、誰敢不勉于爲善。何必多殺、然後人不敢爲惡乎。 ○歸到宣子身上、亦復善于勸解。宣子說、悅、與之乘、去聲、 ○與祁奚共載。以言諸公而免之。不見叔向而歸。祁奚不見叔向而歸、以見爲社稷、非私叔向也。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。叔向亦不告免于祁奚、而卽往朝君。以明祁奚之非爲己也。 ○兩不相見、徑地俱高。
栾盈出奔楚国。范宣子杀了羊舌虎,囚禁了叔向。有人对叔向说:「你遭受了罪过的牵连,这难道不是不明智吗?」叔向说:「与其死亡,这样又如何呢?《诗经》说:『悠闲自在,姑且度过这一年』,这就是明智啊。」乐王鲋来见叔向,说:「我替你向国君求情。」叔向不回应,乐王鲋出去时叔向也不拜谢。众人都责怪叔向。叔向说:「一定是祁大夫。」家臣之长听到后说:「乐王鲋对国君说的话没有不被采纳的,他请求赦免您,您却不答应;祁大夫是做不到的,您却说一定要靠他,这是为什么?」叔向说:「乐王鲋只是顺从国君的人,怎么能办成这件事。祁大夫对外举荐不抛弃仇人,对内举荐不遗漏亲人,他难道会单单遗漏我吗?《诗经》说:『有明德善行,四方诸侯都顺从他』,祁大夫就是这样明德的人啊。」晋侯向乐王鲋询问叔向的罪过。乐王鲋回答说:「不抛弃自己的亲人,他大概是有的。」这时祁奚已经年老了,听到这个消息,乘坐驿车去见范宣子,说:「《诗经》说:『给我们的恩惠无边无际,子孙都能保有它』。《尚书》说:『圣人有谋略功勋,应当明确考证并加以保护』。谋划而少有过失、施行恩惠教诲而不懈怠的人,叔向就是这样的人。他是国家的支柱。即使要宽恕他十代子孙,以此来勉励有才能的人。现在一次都不能赦免他本人,以此抛弃国家的支柱,不是太糊涂了吗?鲧被杀而禹兴起,伊尹放逐太甲而辅佐他,最终也没有怨恨之色。管叔蔡叔被诛杀,周公仍然辅佐成王。为什么要因为羊舌虎而抛弃国家的支柱呢?您如果行善事,谁敢不努力,多杀人有什么用呢?」范宣子很高兴,与祁奚同乘一车,向晋侯进言而赦免了叔向。祁奚没有去见叔向就回家了。叔向也没有去告知祁奚自己被赦免就去朝见国君了。
樂王鮒見叔向、而自請免之。祁奚免叔向、而竟不見之。君子小人、相去霄壤。不應不拜、所以絕小人。不告免、所以待君子。